在朱敏華的照顧安排下,孫立恩最後並沒有在急診醫生休息室住下。而是被安排到了九樓的國際醫療部醫生休息室。


    國際醫療部是同協的國際醫療以及高端醫療部門。治療費用比普通門診高了十幾倍,而且不可以使用醫保。但住院條件比普通病房甚至幹部病房更好,同時各項治療檢查項目都可以做優先安排。雖然叫做國際醫療部,但實際上每年來這裏就診的大多數都還是中國人。隻有少部分的外商或者駐華使節及其家屬會選擇在同協進行治療。而慕名從國外特意來同協進行治療的患者就更少了——一年大概能有個一百人就算很不錯了。


    雖然是高端醫療部門,但同協的國際醫療部床位也始終處於緊張狀態,再加上醫院規定,即使是朱敏華出麵安排,也不能給孫立恩開個病房床位休息。因此一陣折騰後,孫立恩就在國際部的醫生休息室裏住下了。


    國際部的夜班值班醫生隻有三人,而且都是從普外等科室調來幹活的住院醫。在國際部承擔問診和治療任務的醫生最低職稱也是副教授,讓他們來值夜班,就算是同協都做不出如此奢侈的事情。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孫立恩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了。收拾好東西,下樓到急診,孫立恩繞了一圈,卻沒找到朱敏華和袁平安。想來大概是去吃早飯或者休息了。孫立恩原本想當麵和兩人告別,但又考慮到得去和胡佳匯合,孫立恩隻能給兩人留了張紙條,上麵寫好了自己的電話號碼,交給值班台的護士姐姐們。自己一個人走出了醫院。


    如果說來北京有什麽事情是孫立恩一直想做的,那就是嚐嚐看北京的特色早餐。和很多自詡“吃貨”“美食家”的人不同,孫立恩雖然也很喜歡吃東西,但僅限於早餐。嚐試各地從風格到口味都完全迥異的各種早餐,一直是孫立恩最喜歡幹的事情之一。而今天他打算帶著胡佳在出發前,先去嚐嚐北京的早餐。


    炒肝配包子這種搭配,孫立恩在大學的時候聽內科老師說了無數次,每天早上八點上課都饞的渾身難受,現在終於有機會試試看了。


    匆匆走到酒店大堂,孫立恩看了一圈,確認胡佳還沒下來之後,用手機發了條微信出去。“起了麽?”


    正當孫立恩準備把手機揣迴去的時候,卻忽然聽到手機使勁響了一下。“烤麵筋!”


    周圍的目光“唰”的一下就集中在了孫立恩身上。為了按時起床,孫立恩特意把手機音量放到了最大。而早上七點的酒店大堂裏,已經有不少人手裏拎著白大褂,準備從酒店出發了。


    手忙腳亂的關掉了聲音,孫立恩這才發現,胡佳已經迴複了自己的信息,“我馬上就到大堂。”


    秒迴?孫立恩一怔,稍微站了一會,他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落地的聲音。順著聲音轉過頭去一看,來人正是胡佳。胡佳的小臉通紅,發絲被汗水沾在了臉上。看上去似乎剛剛洗了個澡。


    “你……你來啦。”胡佳一路小跑站在了孫立恩麵前,稍微有些氣喘的樣子。稍微喘勻實了之後,卻隻憋出來了這麽一句。


    孫立恩被胡佳嚇了一跳,“你沒坐電梯下來?”他看清清楚楚,酒店的四台電梯都在自己右手邊,而胡佳是從左手邊的樓梯間裏跑出來的。


    “電梯等不到,我怕你站久了就先跑下來了。”胡佳笑了笑,把臉上的發絲向後捋了捋,“你怎麽樣?昨天睡的還行吧?”


    孫立恩露出一個不太好意思的笑容,“還不錯,洗了個澡就睡了。”他當然是不敢說自己在同協裏混了一晚上,而且還會診了兩個病人。至於順帶挖了個同協住總這種事情,迴頭告訴劉堂春就好。現在告訴胡佳似乎也沒什麽意義。“早上還沒吃早飯吧?我聽說北京的炒肝味道不錯,有沒有興趣嚐嚐?”


    能穿著駝色大衣陪著孫立恩去吃自助烤肉的胡佳自然答應了下來。雖然平時不怎麽吃豬肝,但想想看畢竟也是北京特色,再加上和自己一起去的還有孫立恩。似乎更沒有拒絕的理由了。


    醬色的濃稠湯汁,配上裏麵滿滿的蒜香味道。除了鹹香以外完全沒有怪味的豬肝幾乎毫不費力的征服了孫立恩和胡佳的味蕾。要不是為了在對方眼中留個好形象,隻怕兩人都得提出“再加一碗”的要求。


    剛剛吃完,炒肝店裏忽然走進來一個金發碧眼身材高挑的漂亮姑娘,在店門口環視一圈之後,直直朝著孫立恩和胡佳走了過來。


    “美女,你有男朋友麽?”怪腔怪調的中文從她嘴裏冒了出來,但比口音更讓人矚目的,是她說話的內容。


    孫立恩嚇了一跳,而胡佳則笑著應道,“早上好呀,瑞秋。”


    “你不該這麽早就拆穿我的身份的。”瑞秋笑道,她看了一眼孫立恩,向胡佳問道,“這就是那個幸運兒?”


    聽到“瑞秋”這個名字,孫立恩就明白過來自己麵前這位的來頭了。這是徐有容的女朋友。


    “你好。”孫立恩伸出手去和瑞秋握了握,“你的中國話說的不錯。”


    瑞秋剛才怪腔怪調的中文明顯是刻意裝出來的。現在她說起話來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字正腔圓,甚至還帶了一點首都特有的省事腔調以及兒化音。


    “謝謝。有容教了我好幾年呢。”瑞秋應道,“帕斯卡爾博士的飛機中午十一點左右到,在這之前我們還有些時間,不如我帶你們去同協裏參觀一下?而且我早上還有個會診要參加。”


    在孫立恩說話前,胡佳卻搶先拒絕了,“既然還有一點時間,那我們就稍微去附近轉一轉吧。等到九點半的時候在同協匯合就好。”


    瑞秋笑著點了點頭,臨走的時候卻對孫立恩道,“你最好還是給有容打個電話。她昨天晚上很生氣哦。”


    “生氣?她?為什麽要我打電話?”孫立恩的問題注定得不到解答。瑞秋笑的有些遺憾,而胡佳卻低下了頭一言不發。孫立恩琢磨了半天,估計可能是第四中心醫院裏的病人出了什麽簍子。為了小心起見,他幹脆先出了炒肝店,給劉堂春打了個電話。


    “立恩啊?”電話那頭的劉堂春聲音聽起來似乎還挺高興,“接到帕斯卡爾一家了?”


    “帕斯卡爾博士的飛機中午才到。我先給您匯報一下工作情況。”孫立恩知道自家劉主任是個什麽脾氣,他搶先道,“昨天晚上,我從同協急診挖了個住院總醫師。他的導師拍了胸脯,說借調之類的事情由他解決。”


    “哦?”劉堂春又驚又喜,“他的導師是哪個醫生?”


    “朱敏華教授。”孫立恩答道。


    電話那頭的劉堂春一口黑咖啡噴了出來,“誰?!”


    “朱……朱敏華教授。”孫立恩被電話那頭傳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劉主任,您沒事吧?”


    劉堂春咳嗽了半天,在電話裏喊道,“你挖了朱敏華的人?他沒怎麽著你吧?”沒等孫立恩迴答,劉堂春繼續道,“那個老東西壞得很,你可千萬要注意,尤其別和他一起喝酒!上次我參加峰會的時候,滬市六院的急診主任因為挖同協的牆角,被朱敏華灌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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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下急診都一樣。尤其是急診科的主任們。和其他科室不一樣,不管有多少醫生,急診科室都始終處於人手不足的境地之中。這也就導致急診科的主任們大多性格類似——喜歡挖別人的牆角,而且對自家的牆角看的極嚴。多挖來一個有經驗的醫生,就意味著人手短缺能過得到一些緩解。而被挖走了一個醫生,就意味著其他醫生的工作又要多出一分來。此消彼長之下,工作將會越來越難以展開。這是急診科科主任們最大的噩夢。


    劉堂春和其他的急診科主任們最大的不同之處就在於,比起看好自家的牆角,他更愛主動出擊去挖其他人迴來。而朱敏華則是那種比較傳統的作風——你願意來求職好說,想挖牆角?沒門!


    在峰會上見識過朱敏華作風的劉堂春很警惕,他生怕自己的預備役弟子被灌出個急性酒精中毒來,因此連忙提醒道,“那個老頭子壞得很!”


    孫立恩哭笑不得的應了下來,“朱敏華主任有心讓他的學生來咱們院裏鍛煉一下,他說是會和柳院長談談這個事情。”


    “送來鍛煉?”劉堂春頓了頓,忽然笑了出來。“你小子,在同協露臉了是吧?”


    孫立恩有些奇怪,“您怎麽知道?”


    “如果不是你在那邊出了風頭,朱敏華怎麽會把自己的學生送到寧遠來鍛煉?寧遠雖然比不上首都,可也不至於和老少邊窮地區一樣需要首都的醫生來支援。他朱敏華要鍛煉學生,那當然是為了讓學生跟著你學些東西。”劉堂春的推斷合情合理。“你幹的不錯,已經學會從外麵往家裏淘換好東西了。不錯不錯,迴來給你發獎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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