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食堂迴來,梁小虎的床位已經空了,看來這家夥早有離職打算,忽然感覺心裏空落落的,十二小時高強度工作帶來的疲憊感,已經不容他再為自己的孤單而失落。


    日複一日,期間有一次嚴重‘熱傷風’都沒有迫使他停下工作,一心隻為了多賺錢,祁小羽覺得目前的生活狀態就是他想要的,每天幾百元的純收入幾乎成為他唯一堅持下去的‘信念’。


    他討厭把自己的生活與喬曉溪聯係在一起,她是她,自己是自己,他基本沒指望畢業之後找份穩定工作維持生計,骨子裏那股衝勁遲早會將他引入創業之路。


    眼下,這份高薪工作顯然是他謀求創業所需資金的唯一渠道,雖然艱辛,卻也特別珍惜這個難得的機會。


    或許,有些人會認為通過這種‘拚身體’的工作賺高薪屬實不值得,在祁小羽這裏沒有什麽值與不值,每個人的出身不同,觀念不同而已,窮人家的孩子必須去嚐試任何一件帶來某種希望的事情。


    某日夜班,祁小羽難得清閑,正坐在辦公室無聊發呆,qq探出消息,是老家一個堂哥發來的。


    “小羽,在嗎?”


    “在的,哥。”


    “我想去武漢找你,你能幫哥在那邊找份工作麽?”


    “怎麽突然想來武漢?”


    “我琢磨著在老家機會不多,就想出去看看。”


    “行吧,那你來吧,正好我現在還沒開學···”


    對於這個堂哥,祁小羽還是親情頗深的,從小記憶裏,堂哥對他很是照顧,兜裏有一塊錢必定舍得分五角錢給他,既然這麽突然有求於他,可能是‘走投無路’了,便不加思索直接答應了他的請求。


    堂哥當即買了第二天的車票趕來武漢,祁小羽特意請了兩天假陪他,這些年忙於學業,見到親人的機會可不多,尤其在異鄉的相聚,祁小羽親自去接站,見到堂哥時心裏很開心。


    堂哥家裏極度貧困,對此十分了解,能千裏迢迢來‘投奔’,祁小羽心裏自然很高興,也想盡力幫幫他。


    起初,直接想到介紹堂哥去自己打工的企業,雖然沒有技術也沒學曆,去車間當個一線工人,老板也還是給點情麵的,但是,隻和祁小羽一起上了兩天班就堅持不下去了。


    隻好再托老板將堂哥介紹到另一家企業當保安,還是隻堅持了兩天就幹不下去,無奈,堂哥在老家呆久了,滿嘴方言,基本的普通話交流都費勁,看著這個‘老實巴交’的老祁家兄弟,祁小羽即頭疼又同情。


    轉眼開學在即,祁小羽結束了兼職生涯,好在大四年級不再有繁雜的課程安排,多了一些自由時間,已經來武漢近半個月之久的堂哥,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祁小羽隻好將他帶迴學校。


    周宏濤早已在校外租房開始備戰研究生考試,黃生作為當地人也少迴寢室,梁小虎用兼職賺來的錢在校外開了一家小水吧,忙於水吧生意也很少迴來,隻能讓堂哥暫住寢室,宿管阿姨自然知道,介於和祁小羽熟識的關係,對堂哥入住寢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祁小羽感謝的同時也十分注意管製堂哥,深怕他的無知惹出麻煩,偶爾出去上課,心裏總是七上八下。


    開始,堂哥還算老實,每天呆在寢室,祁小羽那台九手台式機成為他熱衷的玩伴,平日裏多次勸他沒事出去看看工作,總這麽呆著也不是迴事,堂哥每次答應的很痛快,但每天依舊與電腦為伴。


    忽然有一天,祁小羽想到了開快餐店的老鄉‘牛振華’,堂哥幾乎是很不情願的被祁小羽介紹到那裏打工,風平浪靜過了小一個月,看來堂哥終於穩下來了,祁小羽心裏一塊石頭終於落地。


    那段時間忙於學生會各種活動,祁小羽似乎已經忘記了在學校附近打工的堂哥,一次校外活動結束,偶然間路過牛振華的快餐店,幾人正在忙碌,唯獨不見堂哥。


    牛振華從收銀台走出來打招唿:“哎呀,小羽來啦。”


    “嗯,牛叔,挺忙吧。”祁小羽邊說邊四處張望。


    “還好啦,眼看你們這級學生都要離開了,挺不舍的,喔...對了,你堂哥還好吧?他病情好點沒?”


    祁小羽詫異道:“我堂哥?病情?他怎麽了?”


    牛振華說道:“一周前他找我請假,說腸胃炎犯了,他雖然還沒幹夠一個月,我琢磨身在異鄉大家都挺不容易的,給他開了一個月工資。”


    祁小羽心裏一絲不安,說道:“喔...沒聽他說,我最近也比較忙,那您知道他去哪裏了嗎?”


    “說是要去學校找你的呀,喔...對了,三天前他還來找過我,找我借了五百塊錢,說看病錢不夠用了,沒事的,大家都老鄉嘛。”


    借錢???壞了...但是,事情沒弄清楚之前,祁小羽暫時沒和牛振華說,其實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見到堂哥了。


    從兜裏掏出五百元交給牛振華,“牛叔,這五百你拿著,那個,如果他再來找你借錢就不要給他了,我暑期打工賺了點錢,我們夠用,可能他沒好意思找我要。”


    祁小羽說這話的時候心裏已經知道肯定出事了,多半不是什麽好事,堂哥來武漢當天他們出去吃飯,還和祁小羽搶著埋單,花費了兩百元,殊不知,這兩百元當時是他身上僅有的盤纏,過後經常性的找他借兩三百元,直至堂哥來牛振華這裏打工之前,他已經‘借’給堂哥兩千多元了,說是借,祁小羽知道,這些錢必定是‘有去無迴’了,但是對於實在親戚,祁小羽從沒把這事放在心上,雖然兩千多元對於當時的他來說已經是很大的數目。


    告別了牛振華,祁小羽心事凝重往學校走去,一路都在琢磨,堂哥到底搞什麽鬼,印象中堂哥並無不良嗜好,甚至可以說,在親人眼中他還是個‘好小夥’。


    堂哥杳無音訊兩天後,堂姐通過qq找到祁小羽,“小羽,你磊哥是不是去武漢找你了?”


    “是啊”


    “他如果找你借錢千萬不要借給他!”


    “???什麽情況”


    “他現在沉迷賭博,在老家這邊已經輸掉三十多萬了!”


    啊???


    堂姐的一番話使祁小羽聽的直打顫。


    “咋迴事啊,姐!”


    “我是他親姐,最了解他了,肯定又到處想辦法借錢了,總之你一定要聽姐姐的話,離他遠點,他要想迴來,讓他直接聯係我!”


    好嘛...三十萬,他從小到大隻見過最多的一次三萬塊現金,是他從工廠打工賺來的辛苦錢。


    堂哥的手機號始終無人接聽,也許是不好意思再見他,已經迴老家了,如果這樣更好,他一個窮學生,也沒可榨的了。


    事實遠沒有他想的那麽簡單...


    第二天一早,祁小羽剛走出公寓樓,眼瞧堂哥正蹲在對麵的路基上抽煙,抬頭瞅瞅他。


    “小羽,嗬嗬,你出來啦,我這...嗬嗬,已經等你半天了,你們那宿管阿姨不讓我進去啦。”


    看到祁小羽出來,堂哥忙掐掉煙頭起身跑過來。


    “哥,你最近跑哪去了?牛老板說你生病了...”


    “哦,我...那個,哎呀,反正已經沒事了,那啥,你那還有多少錢,再借哥一點,我一朋友生病了,我得幫幫他。”看來堂哥都已經撒謊成性了。


    祁小羽一臉無奈道:“我也沒錢了,嗬嗬,我一窮學生,你當我有多少生活費呀。”


    堂哥依然不死心道:“放心,之前找你借的兩千多,等哥發了工資就能還給你,我現在真是有急事,你看?...”


    顯然,堂哥給他放出煙霧彈,哎...如果他不這麽說,祁小羽心裏還好受些,兩千多元注定是打水漂了,他所說的工資,嗬嗬,肯定都已經造沒了。


    “哥,我看你確實不適合繼續呆在這,這樣吧,我現在帶你去火車站,給你買張迴家的車票,弟弟能做的隻有這些了,我每個月隻有三四百生活費,你覺得呢?”


    堂哥眼珠子滴流一轉,說道:“那...行吧,這段時間確實也麻煩你了,我也覺得適應不了這地方,等我迴老家安安穩穩找個工作吧,那兩千多塊錢以後慢慢還給你,這樣,你把車票錢給我吧,你也挺忙的,我自己去火車站就可以。”


    哎...前半句說的挺有那個人情味,但是後半句,祁小羽用腳趾頭想想都不可信,也充分證明了堂姐那些話,千萬千萬不能再借給他錢。


    正在為難間,堂哥手機響起,慌忙將手機交給祁小羽,笑嘻嘻說道:“咱姐來的電話,你幫我接一下唄,就說我沒和你在一起,幫幫哥哈。”


    祁小羽瞅瞅他,“喂,姐?”


    “嗯?小羽?怎麽是你?”堂姐在電話那邊說道。


    “嗯”祁小羽顯得有些遲緩。


    “你磊哥是不是在你旁邊,是就迴答‘沒’,不是就迴答‘沒有’,他不敢接我電話。”看來堂姐很機智。


    “沒”


    “好,那你現在隻管聽著,他再找你借一分錢都不要給他!任何理由都不要給,車票我給他買,另外,如果他之前已經和你借過錢了,姐會慢慢還給你,好了,把電話給他吧。”


    看著祁小羽接完電話的複雜表情,堂哥一臉猜疑,“姐都和你說什麽了?”


    祁小羽勸解道:“哥,迴家吧,可能別人都會怪你,但自己的親人不會怪你。”


    “就知道她肯定沒說我好話,多管閑事!等我迴去再收拾她!小羽你別聽她的話,磊哥是什麽樣人你不知道嗎?”堂哥怒氣衝衝抱怨著。


    看來事情要比祁小羽想象中的嚴重很多,眼前這個‘賭徒’已經完全喪失了人性和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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