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向高用小手推著他的臉邊推邊喊:


    “爺爺要用胡子紮人哩。”蘭花和賣魚的老人聽後隨後嗬嗬大笑起來。附近的賣魚攤販都圍了過來,都想逗逗這個可愛能說會道的小廁仔。


    看過了各種魚,蘭花帶著小向高在街邊的小吃店買了幾個光餅吃後就開始往家裏走。沒想過了龍首橋,就看到一個頭戴藍布小帽,斜挎小藍布包,一身藍布長衫,黑胡子的中年男人騎著一匹馬從南城走了來。蘭花也沒在意,拉著小向高往家裏走了去。到了院門前,小向高不願意跟著蘭花進院迴屋休息。蘭花隻好把他放在這裏玩耍,那井巧兒已從客棧迴來和四丫頭說著什麽。聽到向高的叫喊聲,井巧兒快步跑了出去:


    “孩了迴來了。”蘭花站在門外對裏看了看:“少奶奶,你什麽時候迴來的啊?”井巧兒對蘭花一笑:“剛迴來沒多久?聽說你帶孩子出去玩了,我正在著急呢,怎麽不進院子?”蘭花道:“少爺他不願意進來,還想在外麵玩玩呢,我怕哭鬧隻好由著他。”井巧兒道:“就讓他玩吧,玩夠了就會迴來的。你在這裏看著他吧,我到西屋忙一會。”蘭花嗯了一聲看著少奶奶走開,他對向高道:“小少爺,阿娘迴屋了,咱也迴屋吧?”小向高似乎沒聽到,蹲在那裏堆起土,把許多小石頭疊放一起並不停的說著:“這是龍首橋,這是龍江,這是海船。”蘭花也不知他玩什麽隻能守在一邊,她一扭頭看到那個中年漢子已經遠遠的騎著馬走了來。這男人是誰呀?這麽眼熟,難道是老爺迴來了?那中年男子看到蘭花高興的招了下手:


    “蘭花,我迴來了?不認識了嗎?”真是葉老爺迴來了。蘭花又驚又喜,慌亂中不知做什麽好了。他扭頭對著院子喊了句:“少奶奶,葉老爺迴家來了。”那井巧兒正在後院和三丫頭忙收曬在院子裏的桔皮和茶葉。蘭花的話她根本就沒聽到。中年漢子神采奕奕的牽著馬往這邊走,他對著大槐樹下的那口水井看了一眼又望了一眼地上蹲的小孩子。蘭花跑上前來:


    “老爺。真是你迴來了啊?”葉朝榮對她點了下頭:“是啊,迴來了,迴來看看井巧兒和老娘。這位小娃娃是誰呀?”蘭花拉起小向高對葉朝榮道:“他,他就是老爺的公子向高啊。向高公子快喊阿爹,你阿爹迴來了。”向高怔怔望著眼前這位身材高大白胖的男人有些害怕和怯生往後退了二步遲遲不肯喊阿爹。葉朝榮把馬拴在槐樹上對著孩子嗬嗬一笑彎腰伸手把人抱了起來,哪知向高把頭扭向一邊,並用小手捶打著他的臉:


    “你,你是誰呀?我不認識你。快放下我。”葉向高望著兒子不肯放手他把人舉起轉了二圈:“我終於有兒子了,阿爹迴來看你來了,向高啊,我的好兒子。”向高舉著的小手放了下來,他看到男人眼裏流下了淚水。他有些不明白,這個男人為何一見到自已就如此激動反應強烈呢?從開始的反抗到默默接受,向高經曆了一個複雜的心理過程。他不在掙紮,被朝榮抱在懷裏親著。蘭花道:


    “老爺,進屋休息吧。”葉朝榮抱著向高進了院子,那四丫頭正往後院走。蘭花叫住了她:“四丫頭,快報知少奶奶,咱家老爺迴來了。”四丫頭嗯了一聲飛快的跑了去。聽說丈夫迴來了,蘭花丟下手裏的活跑了過來。看到阿娘,小向高搖著小手喊:“娘,娘,快抱抱。”葉朝榮放下懷裏的孩子,向高轉身跑向了母親。井巧兒望著葉朝榮不知話從何說起,張了一下嘴卻什麽話也說不出,由於路遠,葉朝榮在江西澎澤任上一直沒有時間迴來。這幾年。家裏發生了數不清的事情,井巧兒和家人也經曆了大大小小的磨難。今天。全家人終於團聚,井巧兒有說不完的話卻又無從說起。她比幾年前蒼老了許多。葉朝榮伸出手把妻子攬在懷裏輕輕說了句:


    “賢妻,你受苦了。”井巧兒和他相擁著迴到屋裏,二個丫頭趕快提壺沏茶。聽說老爺迴來,老管家葉修善和幾個家人一齊跑了來。蘭花對葉修善道:“你快準備飯菜給老爺接風洗塵。”葉修善剛要帶人走開,葉朝榮招了一下手,說:


    “不用那麽麻煩了,我在瑞岩山的時候吃過光餅了,吃的飽飽的,就做一盆湯吧。”葉修善哎了一聲走了出去。井巧兒摟著孩子:“朝榮,這是咱的孩子向高,都快三歲了呢。”朝榮道:“這個我知道了,也看到了,你寫的信上就提到了孩子,當時我心裏真高興呀。一心想迴來看看,隻是洪災鬧騰衝毀了河壩河堤無暇顧及家事,賢妻,可別責怨為夫呀。”井巧兒對丈夫一笑:


    “這事蘭花迴的時候給我講了,我能理解。對了,咱的老娘過世了。”葉朝榮道:“這事你也在信上說了,我這次迴來一要拜祭老娘盡孝,二來遷墳修墓。”說著之中,天色漸暗。井巧兒讓蘭花點亮玻璃燈罩後站起身:


    “老爺,你該吃飯了吧?”說完對外喊了一聲:“修善,老爺的湯呢?”葉修善從外進來:“早做好了,這湯就放在餐廳裏都冷了,要不要熱一熱?”葉朝榮道:“不用,端到這裏來吧。”葉修善把那盆菜湯端來,葉朝榮把它放在眼前的茶幾上拿起瓷勺子就喝了起來。蘭花看了看井巧兒走了過去小聲道:


    “少奶奶,我該迴去了。”井巧兒看了看蘭花:“迴去吧,這裏有我照應著。”蘭花又對朝榮看了看道:“老爺,你慢慢用餐,奴婢迴家了。”葉朝榮聽了一愣:“迴家?哪個家?這不是你的家嗎?”井巧兒一聽嗬嗬笑了起來:


    “她不屬於我們這個家了,他早就成親有了男人,還生了個小寶寶呢。”葉朝榮對蘭花一笑:“謝謝你蘭花,辛苦你了。”蘭花道:“奴婢不辛苦,老爺,俺迴去了,迴到家還要為男人做飯。”葉朝榮對蘭花點了下頭:


    “去吧,路上小心。”蘭花應聲跑了出去。向高此時已經在井巧兒懷裏睡著了,她起身把孩子放到床上,用小被子蓋好。葉朝榮和妻子坐在一起談話到深夜適才休息,從談話中,他才知道蘭花嫁給了一個飛鷹的六品正百戶。而且還知道現任的知縣是好友柴秀才,他心裏非常高興,決定明天在自家客棧好好宴請一下親朋故友。


    聽說葉朝榮迴家過年假,柴知縣就趕過來登門拜訪,二位老友見麵感慨萬分,不知不覺中醉倒飯桌上。年後,葉朝榮趕迴江西彭澤,他疏通河道,修建城牆,重視教育,獎掖後進,深的百姓愛戴。公務之暇,勤於考古求實,修成縣誌,由於任上政績突出。後調任江西江州府今九江別駕(即通判)主管賦稅征收等事務,他清正廉潔,不占不貪。一五八二年升任廣西養利州知州。葉朝榮為官之餘,辛勤筆耕,著作頗豐,去世於任上,死後贈特進光祿大夫,上柱國少師兼太子太師,吏部尚書。


    葉朝榮一覺醒來,卻聽到窗外有朗朗的讀書聲。這是誰呀?這麽早就起床開始讀書了,他坐正身子披衣下床,屋子裏的碳爐火已經熄滅,有些寒冷。妻子見他起床扯了一下他的衣服:“這麽冷的天你起來幹什麽?躺一會。”葉朝榮對井巧兒笑了笑:


    “我想看看誰家的孩子這麽早起床讀書?”井巧兒道:“還能有誰家的孩子呀?是咱家向高。”葉朝榮有些吃驚半信半疑的望著妻子:“真是他呀?這麽小的孩子就懂得勤學苦讀了。”井巧兒:“你若不信自已看看去。”葉朝榮穿好棉袍棉鞋出了內間拉開臥房的門,一股冷氣竄了進來。地上是一片雪花,讀書聲是從旁邊的小窗口傳過來的,葉朝榮背著一隻手往那間屋子走了去。他為了不驚動打擾孩子讀書悄悄靠了過去,他偷偷瞧了一眼,隻見小向高趴在窗台上手裏拿著一本厚厚的唐詩宋詞一字一句的讀著:


    迴鄉偶書


    少小離家老大迴,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


    聽著孩子朗誦的詩,葉朝榮無限的感慨。他的眼睛一下濕潤起來,盡管是春天,但春雪還是下的飄飄揚揚。過了這個正月十五,他就要踏上迴江西的路程了。這是他在彭澤縣最後一任,不知以後仕途如何。他還要功讀五書考取舉人進士,這是他一生的願望和理想。隻要有閑暇時間他都會坐下來讀書作文以便每年的大考。沒想到孩子比他這個做父親的還用功,還努力,這孩子肯定比自已有前途。向高啊,向高,你就是咱葉家的一棵希望的星星。有你這個孩子,父親也就知足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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