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有時候,石蘭覺得自己不會這麽倒黴的,雖然倒黴的事時常找上她,可是她還是覺得未來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當她聽到門外的聲音時,她覺得的心被狠狠的攥緊了,揉捏著,最後就像是一塊破舊的抹布似的,扔進了垃圾桶。


    “露西!露西!露西!”


    “露西,快出來!”


    “有人舉報你是女巫!”


    那些人的聲音如此刺耳的傳入露西和石蘭的耳朵裏。


    露西的手一抖,她手裏的碗就要落在地上。


    石蘭接住了它。


    露西臉色慘白,漂亮的眼睛裏寫滿了絕望。


    石蘭咬住嘴唇,摟住了露西,大腦飛快地想著自己到底還能用什麽辦法阻止這一切發生。


    如果被認定為女巫的話,那麽露西就必死無疑了。


    即使是石蘭無數次的告訴自己,現在這裏的一切都隻是夜製造出來的幻境。


    可是如此真實的一切真的隻是幻境嗎?


    如此真實的露西真的都是虛假的嗎?


    無論如何,就算是一切都是虛假的,但是因為現在正在發生,所以石蘭想要阻止。


    “奧利維亞,讓我出去吧。”露西嘴唇顫抖著說,她的聲音很輕,語速飛快,她低聲念著《聖經》裏的句子。


    神在大部分時候都毫無用處,比如現在。


    “相信我。”石蘭輕聲說,“好好呆著,我絕不會把你交出去的,我會保護你的。”


    露西清澈的眼睛盯著石蘭,淚水從她的眼眶裏滾落。


    她看起來很柔弱,但是又很堅強。


    “如果我……拖累你的話,那我……”


    石蘭最後握了握露西的手,她說,“相信我。”


    石蘭眼神堅定的向著門口走去。


    不過她在開門之前,先在腰帶裏夾了一把西餐刀,又舉起了一支火把,火把劈裏啪啦的響著。


    “你們在做什麽?”石蘭隔著門大吼了一聲,“你們想要做什麽!”


    “出來!有人說露西是不貞潔的女巫!”一個男人大吼著。


    石蘭從來沒有聽過這個男人的聲音,不知道他來自哪裏。


    “如果你再不出來,我們就要闖進去了!”又一個怒吼著。


    在這個地方,參與這種燒死女巫事情的人,向來都是男人,隻有少數女人會在火刑架下為無辜的女巫祈禱。


    “我不知道你們再做什麽!”石蘭尖叫著,“如果你們繼續這樣下去,我就放火燒了你們!”


    外麵聽到石蘭的話以後,安靜了幾分鍾。


    “她們不出來,主教。”一個男人突然說。


    主教?


    石蘭心底升起了不好的預感。


    石蘭站在門口,她聽到外麵響起了沉重的聲音,但是很奇怪,她不想要躲開,如果現在躲開的話,那麽就是否意味著隻能讓露西麵對這一切了呢。


    石蘭依然站在原地,聽著外麵或是嘈雜或者是惡毒的聲音,她堅定的就像是一尊石像。


    有時候,石蘭很奇怪。


    她自認是一個惡毒的,令人討厭的,毫無同情心的人,但是有時候,她又充滿了正義感,大多數時候,就連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麽這麽做。


    或許……


    隻有一個答案能讓她滿意,那就是那麽做會讓她開心。


    “砰!”


    門被狠狠撞開了。


    門和碎片向著石蘭砸過來,但是石蘭躲開了。


    因為露西正抱著她。


    露西柔弱的對著石蘭微笑,她說,“我才是姐姐。”


    石蘭怔住了。


    如果說之前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要保護露西的話,那麽現在這一刻她明白了,自己到底為什麽要保護露西了。


    人們衝進來,他們的手裏抓著各種棍棒,表情也相當可怕,就像是露西真的是女巫一樣,會詛咒他們,會給他們施魔法,但是露西隻是抱著石蘭。


    石蘭還舉著火把,甚至那火把因為石蘭的跌倒,而已經點燃了一些地方。


    石蘭坐在地上,抬頭看著衝進來的男人。


    他們個個都人高馬大,衣著破舊,渾身酒氣。


    石蘭沒有找到安德魯。


    他沒來。


    就在那一刻,石蘭已經知道到底是誰讓她們陷入這種境地了。


    “嗬,男人。”石蘭輕輕嗤笑了一聲。


    “你們要做什麽?”石蘭說,“你們褻瀆了法律和神!我們都是清白無辜的!”


    “有人舉報說露西是女巫!她已經不再貞潔了。”一個男人說。


    他一邊說著一邊試圖拉起露西。


    露西尖叫了一聲,死死抓住石蘭的手腕。


    石蘭猛地把火把扔向他們,他們狼狽的躲開了,石蘭趁著個機會,把露西拉到自己身後。


    “你們在說什麽?露西是清白的!”石蘭尖叫著把西餐刀從衣服裏拿出來揮舞著,任何人想要帶走露西的話,都需要經過石蘭的刀。


    “奧維利亞,你不要激動!”有人叫道,“她是女巫,你現在立刻就離開她,她迷惑了你!”


    石蘭猛地搖頭,“你們都滾出去!這是我家!”


    石蘭依然舉著刀子。


    石蘭很清楚,就算是自己在這裏揮舞著刀子,但是她大概是依然沒有辦法就這麽直接放棄。


    石蘭有時候很天真,也很固執。


    露西死死抓著石蘭。


    石蘭注意到,那幾個男人互相看了一眼,接著就有兩個男人向著石蘭撲過來。


    石蘭的刀子猛地刺出去了,她刺傷了一個人,那個人尖叫了一聲,但是接下來,石蘭把一巴掌打到了一邊。


    如果可以的話,石蘭真的很想要迴自己原本的身體,石蘭想要迴到現實世界。


    石蘭現在的身體太矮了,也太小了。


    最後,她深吸一口氣,再一次站起來了,她抓起刀子,猛地向著那個撲向露西的男人刺過去了。


    那個男人再一次尖叫起來,有人過來抓住石蘭。


    石蘭一動都動不了,她就隻能這麽眼睜睜的看著其他人就這麽把露西拉出去。


    她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大腦在燃燒,她覺得自己理智已經被燃燒殆盡了。


    “奧維利亞!”露西尖叫,她似乎在控製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哭出來。


    “露西!”石蘭叫著她的名字,可是石蘭又被推了用力推了一下,這是石蘭第一次憎恨自己的無能。


    但是,就算是石蘭拚命的尖叫和反抗,露西依然被拉走了。


    石蘭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盲的,甚至大腦都是在一片空白之中,她不知道該怎麽辦,她全身劇烈的顫抖著,她知道自己的臉紅腫了,身上某些地方也傳來疼痛,可是她不能停下來,她不能讓自己陷入可怕的軟弱之中。


    石蘭根本就沒有思考,她徑直去找了安德魯。


    如果這一切都是安德魯惹出來的禍事的話,那麽一切就應該他來解決。


    不過,石蘭還沒有完全喪失理智,她準備了繩子和刀,她打算如果安德魯不聽從她的命令的話,那麽她就打算殺死安德魯。


    如果安德魯害他失去露西的話,那麽她就打算讓安德魯也死。


    石蘭衝出門去。


    露西已經被人帶走了。


    即使是現在是深夜,可是周圍的街邊依然有人,他們對著石蘭指指點點,眼睛裏並無同情,隻有麻木。


    對於石蘭和露西的遭遇,他們沒有絲毫的同情心,因為他們就和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一樣,除非災難真正的降臨在他們身上,否則他們不會對任何人和任何事抱有同情心。


    石蘭忽略過他們的眼神,毫不在意的向著遠處跑去。


    她知道露西被送去了哪裏了,但是她現在還不能去,或者說是就算是現在她去了,也不能阻止任何事情發生的。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去找了安德魯。


    安德魯居住在森林附近,因為他是一個獵人。


    安德魯家很安靜。


    石蘭大聲的叫嚷著安德魯的名字,用力敲門,但是安德魯的家卻非常安靜,就像是沒有人一樣。


    但石蘭知道這裏麵有人。


    他們隻是不敢見石蘭罷了。


    盡管安德魯是一個可惡的爛人,就是因為他露西才會陷入這種境地,盡管石蘭不願意去找安德魯,可是現在這種情況,石蘭必須得找安德魯和那些人說清楚。


    如果……


    那些人真的把露西烤了,那麽石蘭就決定殺死這個村子裏的所有人。


    從那麽久以前開始,一開始她對於這種幻境還是保持著本心的。


    石蘭不斷地告訴著自己,現在所發生的一切全部都是虛假的,可是大概是因為經曆的太多了,而且一切又是如此的真實,所以石蘭心裏麵的憤怒就這樣一點點的累積著,幾乎要瀕臨爆炸點了。


    石蘭深吸一口氣,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安德魯!”石蘭又尖叫了一聲,“出來,我知道你在裏麵!”


    石蘭抓起石頭,一下又一下的打著安德魯的房子和窗子。


    終於,一聲巨響,安德魯家緊閉的房門打開了。


    “你在做什麽!”安德魯紅著怒吼一聲。


    “別裝了!”石蘭死死抓著石頭,瞪著眼睛怒斥道,“是你和那些人胡說的對嗎?說我姐姐是個不貞潔的女巫,對嗎?”


    “你到底在說什麽?”安德魯一臉困惑的叫道,“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別裝了,我清楚你這樣的人,你現在立刻去告訴其他人什麽都沒有發生,一切都是你在說謊,立刻去!”


    石蘭死死抓著石頭,如果安德魯不答應她的要求的話,那麽她就打算狠狠的給安德魯來一下。


    “不……”安德魯看著石蘭,突然笑了一下,與剛才他困惑的樣子可以說是大相徑庭。


    石蘭怔住了,接著她已經把手裏的石頭扔出去了。


    石頭正好打中安德魯的鼻梁,血從是他的臉上滑落下來,他摸了摸流下來的血,眼神在一瞬間,變得暴怒,就像是發狂的野獸。


    “那又怎麽?”安德魯歪了歪嘴巴,“我們都知道她是一個賤人,她拋棄了我,去和另一個男人上床,還壞了他的孩子,她竟然還想要和我結婚,想讓替別人養孩子嗎?那個惡毒的女人應該被當做女巫燒死!不,她本來就是一個女巫!”


    石蘭全身因為憤怒而顫抖,如果她現在擁有足夠的力量的話,那麽他一定會被他切成碎片,她開始後悔,為什麽剛才扔他的時候,不找一塊更加大更加重的石頭。


    “胡說八道!你這個混蛋,露西從來沒有答應過你的求婚!她從來沒有愛過你!你現在所說的一切都隻是你的幻想,你抱著你的白日夢去死吧!”石蘭說,“我總有一天會殺死你的。”


    安德魯怔住了,不過接下來他又大笑起來了,就像是石蘭說了什麽很好笑的事情。


    “哈哈哈哈,你們都在做夢!我告訴你,你們永遠都不可能對我怎麽樣?沒有人會要你們的,就連那個叫埃爾維斯的傻子都不要你們了!他是不是說他和他的未婚妻去法國的,事實上,他並沒有!他隻是不想見你們罷了!”


    安德魯,你完了!


    石蘭再一次拿起一塊大石頭,向著安德魯丟過去。


    大概是因為安德魯還在大笑,所以根本就沒有注意到石蘭的攻擊,所以那一塊大石頭,準確無誤的命中了他。


    安德魯的笑容戛然而止,接著石蘭離開了這裏,她都沒有迴頭看一眼倒在地上的安德魯。


    無論現在躺在血泊中的安德魯是死是活,那都是他的報應。


    石蘭來到埃爾維斯的家。


    埃爾維斯的家一如既往的熱鬧,喜氣洋洋,仿佛沒有什麽事情能夠打擾到他們。


    石蘭咬住嘴唇,她無法忍受,心中滿溢的怒意幾乎要把她壓垮了。


    這一次她沒打算如同過去似的從後麵進入,而是站在門口,同門房說,“讓埃爾維斯出來。”


    “他出去旅行了,奧利維亞。”門房說。


    “我知道他在,讓他滾出來。”石蘭粗魯地說。


    門房驚住了。


    不過,他隻是怔怔看了石蘭一眼,接著就快步向著裏麵走去。


    石蘭聽到裏麵的鋼琴聲戛然而止,石蘭冷笑出聲,然後埃爾維斯急匆匆的走出來,他依然是一副貴公子的模樣,就是這張臉蒙騙了她的姐姐。


    “有什麽事,奧利維亞?”埃爾維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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