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我們走吧。”傅晏酩為楊雪擦了擦眼淚,他的綠眼睛是那麽的溫柔,就像是一汪池水,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閃閃發光,有著難以言喻的情感。


    楊雪抬起雙眼,當她意識到自己的雙手還抵在傅晏酩的胸口的時候,她的臉一下子就紅了,那紅暈直接蔓延到脖頸深處,她的長發垂落下來,遮住了她微微顫抖的雙唇。


    她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會和傅晏酩這麽親近,而且還是在暴露了自己真實的樣子之後。


    “你還好嗎?”傅晏酩看楊雪久久都不說話,便用關切的口吻問道,他用雙手捧起了楊雪的臉,用他那雙溫柔的眸子凝視著她。


    楊雪的臉更加紅了,她的皮膚感受著傅晏酩手指落在臉頰上的觸感,那手指是溫熱的,讓她全身都著火了。


    “我……沒事。”楊雪怔了怔才迴過神來,她偏過頭,從傅晏酩的手指中掙脫出來,她後退一步,“我們迴去吧,天快亮了。”


    傅晏酩點點頭,他看向了門口,那門現在已經破掉了,搖搖晃晃的掛在門框上,他的心看到鮑毓亮尾巴造成的痕跡,突然猛烈的顫抖了一下,他垂下眼睛,掩住了自己的情緒。


    楊雪此刻已經站在走廊上了,她迴頭招唿傅晏酩,關切的看著他,眼神就像是水一樣溫柔,最開始的那些戒備和冰冷都消失了。


    當她看著傅晏酩那張漂亮的臉的時候,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大祭司葉閻剛才和她說過得話。


    “你進行得怎麽樣了?”葉閻坐在他的私人辦公室裏問道。


    這屋子非常巨大,裏麵除了辦公桌和椅子之外,還擺著很多雕塑,那些雕塑形態各異,高低不等,唯一相似的一點就是,所有的那些雕塑全部都異常恐怖,甚至比擺在祈禱廳裏的那三個腦袋的真神都可怕。


    現在那些可怕的雕塑全部都望著楊雪。


    楊雪從第一次來這裏的時候,就覺得非常不適,迴去甚至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可是現在她覺得那些雕塑更加可怕了,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有一種感覺。


    就是這些雕塑其實全部都是活著的,現在正瞪大眼睛盯著她。


    楊雪努力的忽略這種感覺,把所有的注意力轉移到現在正在進行的對話上。


    “很不錯。”楊雪沉穩地說,“現在傅晏酩已經開始信任我了。”


    “你們做了嗎?”大祭司葉閻看著楊雪。


    楊雪眨眨眼睛,她說,“還沒有。”


    楊雪雙手握緊,不知道為什麽她不願意讓大祭司葉閻知道這件事,她總覺得如果自己告訴大祭司了,那她和傅晏酩之間就什麽都沒有了,而她現在開始覺得她和傅晏酩的感情不隻有利用的關係。


    大祭司不滿的皺了皺眉頭,煩躁的用手敲擊著桌麵,“你要發揮你的長處,你還需要我教你嗎?你一定要盡快拿下他,讓他為我們教付出,你明白嗎?”


    大祭司頓了頓又說,“現在是最關鍵的時候,那些……”


    “什麽?”楊雪抬起頭看著大祭司。


    大祭司卻不再說話了,他隻是微笑,眼底眉梢都是喜悅。


    “你先出去吧。”大祭司突然結束了對話,“盡快讓他成為你的人,並且接受祝福。”


    “我明白了,大祭司。”楊雪點頭說道。


    楊雪向著外麵走去,當她把手放在門把手上的時候,她突然聽到大祭司喃喃說,“複活吧,都複活吧……”


    那語氣與平日裏大祭司說話的語氣完全不同,像是囈語、魔咒。


    楊雪腳步頓了一下,她迴頭望去,看到大祭司坐在椅子上,雙手高高上舉,表情迷幻又陶醉,他的雙眼燃燒著邪惡的火焰。


    就在這時,突然一道目光落在楊雪身上。


    楊雪抬眼看去,猛然發現所有原本麵向大祭司的雕塑,全部都轉向她了。


    楊雪全身劇烈顫抖,猛地拉開門逃出去了。


    楊雪感覺自己大概永遠都無法忘記剛才那些雕塑看自己的眼神了,那些冰冷可怕的眼神,仿佛她是螻蟻一樣的目光。


    “你在發抖?”傅晏酩伸手拉了楊雪一下,現在兩個人已經坐在車子裏了。


    傅晏酩發動了車子,兩個人向著公寓駛去。


    楊雪才剛才的迴憶中清醒過來,她扭頭看傅晏酩,他有著完美的如同雕塑一般的側臉,長長的睫毛覆蓋在他漂亮的綠眼睛上。


    “還好。”楊雪沉默了一下說,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把在大祭司私人辦公室發生的一切告訴傅晏酩。


    所以,她轉移了話題,她說,“其實,我剛才很害怕,那個怪物很殘忍。”


    “他殺過人是嗎?”傅晏酩突然問。


    楊雪垂下眼睛,用雙手抱住肩膀,以一種保護自衛的姿態,“是,他殺過人,但是除了我們這些人沒有人知道。”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大概正是因為他之前殺死了名人,卻沒有被發現,所以現在越來越肆無忌憚了。”


    當楊雪說到名人的時候,傅晏酩的心猛地一顫,他看似漫不經心的扭頭看了一眼楊雪,然後抓緊了方向盤說,“那個名人是誰?”


    楊雪心煩意亂地說,“梅新月。”


    傅晏酩的手猛地一顫,差點把車子撞在路燈上。


    “抱歉。”楊雪的眼睛裏閃過痛苦,“我不是有意要騙你的,隻是……我不想你認為我們怪物都是這樣殘忍的,他本來就是一個爛人,他……”


    傅晏酩立刻就調整好了心態,他輕柔地說,“我明白,你沒有必要責怪自己,該痛苦的人應該是那個怪物。”


    楊雪抬起頭,淚眼汪汪的看著傅晏酩,“你不怪我嗎?”


    傅晏酩搖搖頭,他說,“我不怪你,我沒有資格怪你。”


    楊雪垂下眼睛,雙手絞在一起,長發遮住她的臉,她露出了一個羞澀的笑容。


    與此同時,傅晏酩抓緊了方向盤。


    梅新月……


    傅晏酩想起了梅新月挽留他時淚眼朦朧的雙眼,想起她的絕望,想起她可怕的屍體。


    他閉上雙眼,又飛快的睜開雙眼。


    今天那個人又差點殺死他,從那怪物的態度來看,大概以後有機會的話,那麽它還會再一次出手的。


    或許我該找個機會殺死他。


    “楊雪,我很害怕。”傅晏酩停下車子。


    停車場裏非常安靜,頭頂的燈照亮了這一片區域,但正是因為這裏如此明亮,所以顯得那些隱藏在陰影中的東西,更加可怕了。


    傅晏酩盯著前方的那一片陰影,他的身體在顫抖。


    現在他已經意識到了,在他那天離開梅新月家以後,在停車場裏麵聽到的“唰唰”聲,就是那個鮑毓亮發出來的。


    現在他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當初的自己距離死亡有多近。


    “害怕鮑毓亮嗎?”楊雪偏頭看傅晏酩,發現他的臉色非常蒼白,就像是一張白紙,他那雙平日裏漂亮的綠眼睛,在此刻充斥著恐懼。


    楊雪看到那雙眼睛的一瞬間,突然非常的心痛。


    “傅晏酩……”楊雪喃喃開口,“我保證他不會再來傷害你了。”


    “可是……”傅晏酩垂著頭,“抱歉,我這麽軟弱,隻是……他太強了,他來找我的原因是因為你嗎?”


    當楊雪聽到傅晏酩這麽說得時候,她的心猛然掉落下去了,她本來想要拉住傅晏酩的手僵住了。


    楊雪垂下眼睛,鼻子一酸,淚水在她眼眶中醞釀,她竭力讓它不要流下來,“鮑毓亮原本是一個無業遊民,在加入紅月亮之前,我都不認識他,而且他也根本就看不起我,他隻對那些漂亮的女教徒諂媚,但是我也知道他的偶像是梅新月,他之所以加入紅月亮,就是想要接近梅新月……”


    傅晏酩靜靜聽著,他的手指抓著方向盤,月光落在他的指尖上,顯得他的皮膚格外蒼白。


    “他比我先接受真神祝福,第二天當他過來的時候,他非常高興,他告訴所有怪物,他得到了梅新月,我沒有想到他竟然殺死了梅新月……”


    “當天,我接受了祝福,我變得很漂亮。”楊雪輕聲說,“然後他注意到了我,一開始他總是會纏著我,後來我給了他一點教訓,他才收斂了一些,但是我知道他很惡毒,他一定在找機會……”


    “其實,我也很害怕。”楊雪抬起頭盯著傅晏酩說,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如果你被他殺死的話,那麽我……該怎麽辦。”


    “我們可以把這件事告訴大祭司,讓大祭司來……”楊雪說到這裏突然頓住了,她想到了大祭司之前的談話。


    大祭司不會管他的。


    “怎麽了?”傅晏酩問。


    “不……”楊雪用手捂住臉,她說,“大祭司希望你能盡快接受祝福,他反而不會管鮑毓亮的事情。”


    傅晏酩的心跌入穀底,然後他拉住楊雪的手說,“但是你很有能力,你不是今天就成功壓製住了他嗎?”


    “但那對我消耗很大,而且我也是拚勁了全力,如果他拚命的話,那我們兩個可能都會死。”楊雪慎重的說。


    “那還是算了。”傅晏酩聽到楊雪這麽說,就灑脫的笑了一下,“反正這一次他沒有成功,我想他以後再攻擊我的時候,應該會用他的大腦好好想清楚的。”


    楊雪聽到傅晏酩這麽說,不知道為什麽,她突然從心裏麵湧出某種可怕的不安。


    我不想讓他失望。楊雪心想,我不想讓他死。


    一定要殺死鮑毓亮。


    “走吧。”傅晏酩打開車門說。


    “好。”楊雪跟在傅晏酩身上,傅晏酩這一次沒有拉楊雪的手,也沒有把手搭在楊雪的肩膀上,她心裏覺得空落落的,她呆呆望著傅晏酩,握緊了雙手。


    兩個人來到樓上。


    “我有點累了,先去休息了。”傅晏酩一進門就徑直向著自己的房間走去。


    楊雪呆呆站在門口,她覺得從經過剛才的對話之後,她和傅晏酩兩個人之間的氛圍,一下子變得冷淡了不少。


    她站在原地,雙手緊緊握住。


    她委屈的快要哭出來。


    傅晏酩是她的第一個男人,她不想讓他失望。


    “砰!”傅晏酩甚至沒有等楊雪迴話,就已經關上了門。


    傅晏酩的後背貼著房門,略長的頭發遮住眼睛,他唇角微微翹起,勾勒出一個與陽光開朗氣質,完全不相符的陰森笑容。


    他躺在床上,用手遮住了臉。


    傅晏酩說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改變了他,但他覺得自己確實成熟了,尤其是在看到那些怪物樣子的時候,他痛恨他們,痛恨他們殺死了梅新月,痛恨他們要殺死自己,也痛恨現在站在門外的人。


    “咚咚咚!”門被敲響了。


    “進來。”傅晏酩沒動,依然用手蒙著臉。


    楊雪打開門,她站在門口的樣子,就像是犯錯的小學生,她垂著腦袋,時不時的偷眼看傅晏酩。


    “怎麽了?”傅晏酩溫柔的問,隻是眼底有著揮之不去的一抹憂傷。


    楊雪走進房間,她跪在傅晏酩床前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傅晏酩的手,可是她猶豫了一下,什麽都沒做,她怯懦的收迴了手。


    傅晏酩注意到了這個細節,他微笑了一下,但並沒有伸手拉住她的手。


    “我會殺死鮑毓亮。”楊雪下定了決心似的說,她漂亮的眼睛炯炯有神,那種堅定的目光讓她整個人都好像在發光。


    傅晏酩看著楊雪,他坐起來擔心的說,“可是如果你受傷了怎麽辦?如果發生了什麽,我會很難過的。”


    楊雪聽到傅晏酩這麽說,眼淚立刻就落下來,她說,“這沒有什麽,我們隻要偷襲就好了,他很蠢,自從他變成怪物之後,就一直覺得自己是最強的,所以我們殺死他的機會很大。”


    傅晏酩注視著楊雪,然後他拉住了楊雪的手,他的手十分溫暖,楊雪的卻很冰冷,他緊緊抓著楊雪的手,就像是要給楊雪力量似的。


    “不要受傷。”傅晏酩輕聲說。


    “我知道了。”楊雪把頭靠在傅晏酩肩膀上。


    傅晏酩用手撫摸著楊雪的頭發,掩去了唇邊的一抹笑。


    石蘭猛然驚醒,她的心髒突然跳得很快,就像是要從她的喉嚨裏蹦出來一樣,那種難受的感覺,讓她一下子醒來了。


    她抬頭看著四周,依然是黑暗一片,她扭頭看了一眼表,發現現在是淩晨三點鍾,正是最黑暗的時刻,就連月光都沒有了。


    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從儲物手表中拿出花朵,那花朵還是鮮妍無比,就像是剛剛摘下一樣。


    石蘭拿起那朵花,就在她的指尖觸碰到花朵的一瞬間。


    花枯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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