絳珠的身體經受著魔界瘴氣的侵蝕,瞬間紫黑色的瘴氣順著她的靜脈遍布了皮膚,臉上也紫黑色的紋路彌補,她也絲毫不管不顧,隻含淚看著眼前已經變得有些陌生的長風,容顏算得了什麽,她曾經已經變成了那樣的老嫗。


    “長風,對不起,我來晚了。”她哽咽著說。


    可是對麵酷似長風卻已經氣質全變的人搖搖頭:“長風已經不在了,我是魔界元昊。”


    “我是魔,你還敢愛我嗎?”元昊看著絳珠的雙眼,繼續問。絳珠含淚,驕傲的說:“我是神,你敢娶我嗎?”元昊說:“有何不敢?”


    元昊給絳珠套上一層屏障,瘴氣乖巧柔順的從屏障中退出,從絳珠的身體裏麵絲絲縷縷抽出,還給絳珠一個潔淨的空間。


    元昊將絳珠帶迴羽山之巔,在那裏,他揮手之間,一群魔物便給他搭建出華麗的宮殿,他在這宮殿之外做了結界。誰也想不到,在充滿瘴氣的羽山之巔,有一個最最潔淨的宮殿,絳珠生活在其中,她的行走唿吸,全無障礙。


    塗山和白芷在外圍等了許久,都不見絳珠出來,焦慮得想要又一次闖入羽山,紅瞳蠪侄卻飄然而至,隔著結界,對她們說:“兩位不必等了,仙子決定留在羽山,前世未了的良緣今生續,兩位若是有心,可以來吃一杯喜酒。”


    塗山拱手:“請代為祝福兩位新人,吃酒就不必了。”他從懷中取出一顆流光溢彩的百花丸:“請閣下代為轉交,這便作為我夫婦的賀禮,祝願兩位新人百年好合,永結同心。”這驅瘴氣解百毒的百花丸,送給元昊作賀禮,怎麽都有些諷刺的意味,可是元昊偏偏是開心的收下了,他知道兩個九尾狐是為了仙子的安危著想,所以也頗為感激。


    絳珠和長風是參加過青蘿和黑目的婚禮的,她們二人那時候多麽幸福開心,濃情蜜意,如今她們成親,魔界羽山之巔華麗非凡的宮殿之中,卻冷冷清清,隻有她們二人,魔物進不來這個結界,青丘的妖怪們,不肯來。


    合巹酒飲下,燭光熄滅,前世未完的情緣,今生強續,不知是福是禍,但是絳珠和元昊都不想再放棄對方,天界嗎,去他的吧,此時此刻,他們眼中沒有別人,沒有世俗牽絆,沒有界限。


    魔界眾魔對於元昊的迴歸都並無異議,鴟伯當年在他們心中的威儀影響甚深,除了紅瞳蠪侄,所有魔物都服服帖帖的,更有許多魔物指望元昊能帶領他們開創一番盛世。


    隻有紅瞳蠪侄,時不時會表達一下自己的不滿,即便當著元昊的麵,也會口出怨言,他費盡心力,推波助瀾,在最關鍵的時候推了元昊一把,從此於昆侖再無關聯。


    得知真相後的元昊對他也頗有微詞,雖然元昊並不後悔自己的選擇,但是對於紅瞳蠪侄的處心積慮,卻是十分不滿的,他選擇什麽地方,是他自己的自由和選擇,紅瞳蠪侄這樣操控他,元昊頗為不滿。


    但不管怎樣,魔界如今已經形成了已元昊為首的勢力,紅瞳蠪侄雖然不甘心,卻也無可奈何,他多次對元昊建議,要取消魔界的結界,全麵擴張,反正如今結界掌握在元昊手裏,是進是退,遊刃有餘,元昊均置之不理,不置可否。


    對於元昊內心殘存的長風的善念,他更是十分不喜,恨不得將長風驅逐出這具身體。但不管他如何上竄下跳,元昊似乎很安於約束魔界,並無任何圖謀,這讓紅瞳蠪侄十分不滿,自己如此費盡心力,換來這樣一個結果,跟之前有什麽不一樣?


    元昊多數時間都呆在宮殿之中陪伴絳珠,他如今已經不能再使用昆侖的法術,但是他的魔物也進不來如此潔淨的空間,他擔心自己不在的時候絳珠會寂寞。


    於是,他去找了白澤,白澤雖然訝異於他的到訪,但是卻是看在昔日的交情上,還是給了他一些桃花式神。


    元昊把這些式神放入宮殿之中,侍奉絳珠,又找來一顆拳頭大小的夜明珠,放在宮殿頂上,日出放上去,日落便拿下,如此,幽暗不見天日的魔界宮殿,也跟外麵一樣有日出日落白天黑夜一樣了,絳珠除了沒有朋友,不能離開羽山之外,並無什麽不妥,可是那也沒有什麽關係,畢竟能跟長風廝守,她怎麽樣都是願意的。


    她知道,不管他離開宮殿,是以什麽樣的麵目示人,但是在這個結界中,他是長風,隻是長風,不過他卻固執的說他是元昊,不管他是誰,他就是她的。絳珠如此一廂情願的認為。


    雖然青丘和東海不願意看到事態如此發展,可是也沒有辦法,他們都繃緊了弦,抓緊了自己的防衛,以防不測。


    這中間,毫無防備的隻有高高在上的天界,就連昆侖和冥界也都嗅到的不安定的味道,芾玉還派了弟子來青丘打探一二,可是這一次,連青蘿都欲言又止,不肯言明,隻說讓芾玉師兄加緊弟子的訓練,以防不測。


    他們雖然不願意已不好的想法去推測元昊,可是有備無患,總是避免最後一刻措手不及的好。


    芾玉於是親自去了一趟青丘,迴到昆侖便把幾個弟子狠狠鞭策了一番,讓他們不要過於放鬆。


    冥界雖然跟這事兒沒有太大關係,但是本著未雨綢繆的心態,冥王也帶著判官來拜訪了青丘,一樣帶著模棱兩可的結果迴去,路過忘川的時候,判官發現常年沉沒在忘川之中的古屍不見了蹤影。


    三百多年,冥界的忘川河兩岸的彼岸花終有又長了迴來,開到荼蘼,仿佛那一次的瘴氣侵襲從不存在。


    他將這信息傳遞給了青丘,可是就算是白澤也想不明白這中間有什麽聯係,隻可惜當日下到冥界的是龍三,如果應龍自己見到了那古屍,大約會想辦法將其毀掉。


    羽山的宮殿之中,絳珠在裏麵種滿了奇花異草,她是花神,不管什麽樣的珍稀花草,到了她手裏,都是乖巧服帖的,三五個梳著雙垂髻的桃花式神陪伴著她,雖然不善言辭,但也不至於寂寞,隻是,這一方宮殿,她終日期待的隻有元昊的出現和陪伴。


    元昊一味沉迷於與仙子耳鬢廝磨的小日子,時間長了,在紅瞳蠪侄私下串聯和鼓動下,漸漸有些心裏有些野心的魔物也開始動搖了,他們明裏暗裏都在催促元昊收了結界,帶領他們占領人界,繼而跟青丘和天界分庭抗禮。


    元昊在宮殿門口高高的台階之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幾個狂熱的魔物,他們都是以吸食凡人性命為生的魔物,早年鴟伯離世,結界消失,它們流竄到人間飽飽美餐之後,又僥幸逃過昆侖的圍剿,這幾百年來,無時無刻不懷念著那時候的饕餮盛宴。


    所以元昊迴歸之時,他們熱情擁戴,想著東山再起,美食飽餐,可這元昊整日沉溺溫柔鄉,絲毫不思進取,隻想困守這方寸之地,他們越想越絕望,紅瞳蠪侄隻是稍加撩撥,他們便群情激憤,一起來找元昊進諫了。


    元昊冷冷的看著他們,他此刻的心情十分複雜,他曾帶著昆侖的弟子,驅除魔物無數,可是如今他是魔物的首領,他既厭惡,又無奈。


    “若是不想整個羽山被屠,你們最好安分守己一些。”他冷冷的說。


    噬心魔尖聲尖氣的說:“可是,王,你看我們都餓成什麽樣子了。”幾個魔物點頭附和,餓成一了幾張扁扁的紙狀。


    “如今人界安穩,並無天災人禍戰爭,我不能放你們出去。”元昊拒絕。


    “王,他們說你還是向著人界,人雖然在魔界,可是卻並不為魔界著想。”噬心魔說。


    元昊抬手,淩空將他抓了過去,一口吞下:“我元昊從小便生活在這裏,吃過的魔物比你們你見到的都多,你們可以盡情挑釁我,看看是你們問題多還是我吃得多。”


    幾個魔物敢怒不敢言,元昊這才說:“身為魔界之主,我自然是要為你們著想的,如今人界安穩,如果你們出去惹事,招來昆侖和天界,我們的實力可以對抗嗎?”


    “那如果人界一直安穩,我們豈不是隻能餓死?”有魔物不甘心不怕死的問。


    元昊虛虛一指,瘴氣化成巨掌,將那魔物臉上扇了三五下,這才說:“合適的時機,自然會放你們出去。”


    “什麽時候是合適的時機,我說了算,你們有兩個選擇,一個是耐心等,第二個是到我身體裏耐心等。”元昊陰惻惻的說。


    事後,不等紅瞳蠪侄煽風點火,魔物們早就聚到一起表達自己的不滿了,元昊得知後也全不在意,他們這些魔物,還能翻出他手心去不成?


    “他體內還有昆侖長風作祟,還有宮裏那個神仙女子,哪裏能全心全意為魔界著想!”狂魔憤怒的說,他如同一團火一般,時時刻刻都是憤怒的狀態。


    “得想辦法除掉那個女子,清楚掉昆侖長風,元昊才能是我們真正的主人。”戰魔也附和。


    紅瞳蠪侄冷冷的笑著說:“各位誰敢去招惹他?不怕變成他腹中的魔力?”眾魔皆沉默,片刻之後,有魔物不服的說:“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說怎麽辦?”


    紅瞳蠪侄說:“要驅除長風,何必自己動手,要除掉那仙子,辦法更是多的是。”他環顧四周,問:“你們說,最不願意看到長風複活的人是誰,最不願意看到仙子跟長風在一起的人,又是誰?”


    羽山的魔物出不去,但不表示進不來,人間不時有新的魔物會來投,自然會帶來最新的消息。


    魔物們對於長風的經曆十分清楚,也才死心塌地的跟隨,沒想到他卻是還有顧慮,既然他不肯全心為魔界,便隻好如當日一般,推他一把了,他們要做的,便是等待合適的時機。


    天宮,畢方睡了一天一夜,等她醒來的時候,眼前是憤怒的天後,她扶著頭,試圖迴憶起來發生了什麽。


    “絳珠呢?”天後氣憤的將那枕頭扔在她邊上。


    畢方搖搖頭:“我們一起喝桃花釀,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鸞鳥也在她身旁跪下,同是鳥族,自然要幫一下姐妹:“娘娘,她們的確是喝醉了,是婢子將她們送到塌上的,卻是醉的不省人事。”


    “婢子還拿走了一罐桃花釀,她們倆喝了四罐,醉的怎麽都叫不醒。”鸞鳥匍匐在地上說,這事兒她脫不了幹係,是她去找的桃妖,也是她去找的畢方,等天後查出來辦她一個勾連之罪,不如自己坦白。


    “你的事情,自然會找你算賬。”天後憤怒的說。


    “你說,絳珠去哪兒了,到底你們在算計什麽?”天後恨恨的說。


    “娘娘,婢子真的是不知道啊,婢子喝了桃花釀,醉到現在,真的是什麽都不知道啊。”畢方打定主意不說,其實她卻是也是不知道絳珠的去向,但是長風的事情,她是死都不敢說出來的。


    “娘娘,不如去青丘看看,絳珠一向跟青丘走得近,問問也是應該的。”鸞鳥還匍匐在地上,寧願把青丘賣了,也不能讓畢方出事啊。


    畢方睡了一天一夜,青丘和人間早就一百年過去了,不管絳珠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一百年的光影,都夠做出許多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了。


    畢竟有長風的前車之鑒,絳珠再與凡人有牽連也不無可能,思來想去,如今對身邊這些小仙娥誰都不放心,天後親自去了青丘。


    雖然對天界並無什麽好感,塗山白芷多番推拒神職,可是對於天後親自來訪,她們也不免有些惶恐。


    青丘幾個當家的妖怪將天後請到樹屋正廳上座,自己坐了兩旁,塗山恭敬的問了安,詢問天後來意。


    天後到青丘的時候,便用靈力查探過了青丘,卻是是沒有絳珠的存在,她也不並不放過這幾個看起來就十分有嫌疑的妖怪,即便絳珠不在青丘,她們必然知道絳珠的下落。


    樹屋裏安靜得隻能聽得見心跳,和風吹過樹葉微動得聲音,塗山夫婦和白澤安靜的坐在兩旁,天後這些年雖然安於舒適的生活,但畢竟也並非不經世事,隻不過懶得理事而已,她靜靜的看著幾個妖怪,就讓她們壓力頓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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