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鮫人兇狠地朝狌狌呲牙,嚇唬他,狌狌也顯了原形迴擊了一個鬼臉,完全無用的一個迴合!


    甲板上的絳珠還在哭泣,她緩緩的朝邊緣爬去,看來是還沒有脫離幻像,狌狌取了水,潑在她臉上,絳珠清醒過來,看到那群鮫人的容貌,頓時嚇得尖叫起來。


    鮫人黝黑,全身上下布滿尖銳的鱗片,鱗片上的顏色隻有黑灰兩種,形成了每隻鮫人獨特的斑紋,雖說也是各有不同,但對於狌狌和絳珠來說,都是一樣的醜陋。


    鮫人的臉上也布滿了黑灰的斑紋,嘴巴寬闊,一隻到耳根,細細密密的牙齒長滿了整張嘴,真讓人疑惑他們是通過什麽方法用這樣的嘴唱出那麽美妙的歌聲。


    她們的眼睛有巨大的眼泡,如同金魚一般,沒有鼻子,至於鱗片之下是否藏有鼻孔就不得而知了。


    總之,狌狌活了這麽多年,鮫人絕對是他見過的最醜的生物,暫時還沒有之一。


    雖然狌狌及時停住了船,但是旁邊一些飛鳥魚怪卻前仆後繼的朝鮫人奔去,鮫人們停止了歌唱,圍在一起吃掉了引誘過來的獵物們,隻有那個領頭的鮫人,從頭到尾都沒有看那些食物一眼,一直盯著狌狌,一幅挑釁的神情。


    一艘漁船也朝著鮫人們行駛過去,穿上看得清楚,並非大荒平民長相,而且,這裏已經深入大海,大荒的漁船也不可能到這裏來。


    那船上的人們胸口有向前突出的一個碩大凸起,十分奇怪,白澤雖然對大荒各處妖怪了如指掌,可是這海外各國的狀況,他還未有涉及,應龍也隻是略略的說了一下他們知道的,但各國實際的情形,也不得而知。


    根據以上幾位有限的信息綜合判斷,狌狌隻知道這些漁民應該來自結胸國。


    既然是漁民,遇到了,焉有眼看著葬身鮫人口中之理。狌狌的速度是妖怪中屈指可數的,雖然漁船在對麵,中間還間隔著鮫人群,也是完全攔不住他的。


    狌狌從船帆上蕩了過去,中間在鮫人群的礁石上借力,躍到對方船上。


    他船錨拋了下去,把漁民們都提到一起,取了水當頭潑下,漁民們清醒過來,看到眼前的鮫人,驚慌失措喊叫起來,喊得什麽也聽不明白,隔了個大洋,連妖怪都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


    他們叫喊一頓,狌狌也不管他們,他們又對著狌狌磕頭作揖,這個肢體語言至少是相通的,狌狌想。


    “某來自大荒南楚國,去往西海各國遊曆,有人能聽得懂大荒話嗎?”狌狌盡量慢的說。


    “恩人!”一個結胸國的小夥子爬出來,磕頭:“恩人,小的能聽得懂。”


    狌狌大喜,沒想到船上居然真的有人能會說大荒話,那小夥子的經曆卻沒辦法讓他笑得出來,自小被父母遺棄,在海上漂蕩,有幸被海盜撿了去,當寵物養大,後來偷空跑了出來,幾番周折這才迴到了結胸國,在漁船上給人做工,掙個一日兩餐。


    狌狌想著自己對西海不甚了解,應龍之前也語焉不詳,那點信息,完全沒辦法在海上生活,而且,到各國去打探問問,也比在海上漫無目的的尋找強呀。


    “你對周邊各國語言可熟悉?”狌狌便升起了找個向導的念頭。


    “熟悉熟悉,小的在海盜窩裏的時候,哪裏的人都有,小的對著周圍的語言都能聽能說。恩人有用的著小人的地方,盡管吩咐。”小夥子磕頭的時候,胸前的凸起會比頭先碰到地麵,也是頗為滑稽。


    狌狌忍住沒笑,這多沒禮貌。


    小夥子跟漁船船主告別,他們倒是毫無意見,第一時間拔錨撐起全帆,急速離去。狌狌抱著小夥子原路返迴到自己的船上。


    來迴兩次,如入無人之境,當鮫人不存在麽!鮫人頭領十分憤怒,他對著狌狌呲牙,發出刺耳可怖的聲音,這聲音讓狌狌腦中一疼,幾乎跌下海去,他將小夥子拋上船,自己一隻手掛在船舷上,蕩了上去。


    鮫人頭領帶著大家紛紛躍入海中,飛快朝他們的船遊來,狌狌急忙用他的妖力驅動起船槳,拔錨飛快後退,無奈風向相反,不能借助風力,隻能用妖力硬推了。


    好在他的妖力尚可,在眾多鮫人圍剿之下還是給硬生生退到鮫人的範圍之外,鮫人靠著礁石生活,不會出活動的範圍,這也是在海裏生活跟周圍生物的一種默契和約定。


    鮫人頭領雖未再追擊,卻也一路跟著他們,直到看不見了為止。


    這仇結得大了,狌狌心想,口中奪食,多大的仇啊!


    絳珠這才有時間問哪個小夥子:“你是誰?叫什麽名字?”小夥子看著絳珠的容貌,眼珠子都要掉到地上了,他低下頭,乖巧的迴答:“小的沒有爹娘,沒有名字,海盜們叫我海生。”


    絳珠點頭,又不解的看向狌狌,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帶海生上路。


    狌狌解釋說:“他熟悉這裏的海域,周遭的國家,也通這些國家的語言,有個向導總是方便許多,比我們漫無目的尋找強。”


    絳珠不置可否,本身就是虛無縹緲,無處可尋的地方,帶著一個向導也不一定就能增加找得到的機率。


    沒話找話的時候,她問海生,是否見過一個很小的島,上麵隻有一個墓地,旁邊有人守護。海生詫異極了:“怎麽你們也在找堯帝墓?”


    這下輪到狌狌和絳珠詫異了,他們從頭至尾都沒有提過堯帝墓三個字。


    “那海盜一家,找了幾代人了都沒找到呢。”海生說:“他們說裏麵遠古珍寶無數,所以一直都在找,別說找到了,連影子都沒有見到過。”


    絳珠心裏一下子就涼透了,幾代人都沒有找到嗎?那自己這凡人之軀,有生之年能不能救迴長風?


    狌狌見狀不忍,安慰她:“機緣這種東西,很難講的,應龍一家,不也沒見到,可是白芷見到了,老狐狸也見到了,說不定你的機緣比他們都好。”


    海生雖不明白他們這麽說什麽意思,也點頭,他的大荒語說得十分好,看來那群海盜大約也來自大荒:“能找到的,好多人都見過。”


    狌狌和絳珠一齊看向他,他有點不好意思,臉紅了紅,不過反正都被曬得黝黑也看不大出來:“許多人都見過的,但是小島的位置總是飄忽不定的,總是在一團煙霧中出現,看著也不大像是一個島,倒像是一個山頂,不知道那是不是一座海底的活山,會走路的。”


    “但是就是沒有人能上去,好多人看到之後都想靠近,結果等他們到了跟前,煙霧散盡,小島也不見了,所以大家都說這是神仙島,不是誰都能上的。”海生虔誠的說。


    “周公子和姐姐神仙一樣的人物,自然是能上的。”海生誠懇的說。


    如果真是這樣,如果很多人見到過,那就是有希望了。


    說話間,船路過了結胸國,那是汪洋大海中一個島,他們並沒有去停靠,而是一路往東南而去,海生說了,看到小島的都說在東南方,而老狐狸和小狐狸都是在東海看到的,他們從西海邊上下的海,自然一路往東南而去。


    反正船上人口少,狌狌不怎麽需要吃東西,兩個人吃,也消耗不了多少,下一個地方停下來,補充一些水才是。


    他們一路往東南,遠遠的路過了南山,海生說,從這裏往東南,蛇被叫做魚,蟲才是蛇,他們海盜窩裏也有南山來的人,總是鬧笑話。


    繼續往東南前行,剛好是信風季節,風向相反,潮濕的風吹得人膩膩的,航行得十分費力,狌狌用妖力驅船也覺得頗為費力,海生建議他們找一個地方停下來,等上一陣子,等到信風過了,再繼續往東南前行。


    絳珠雖然心急卻也知道勉強不得,並不是朝夕之間就能做成的事。這時,清麗的嘯叫聲從天際響起,東邊飛來了兩隻奇特的鳥,一隻青色,一隻紅色,每隻都隻有一支翅膀,一左一右,兩隻鳥肩並肩在天際翱翔,時不時俯衝下海麵,雙雙啄起一條魚,美美飽餐。


    海生見絳珠看得出神,說:“這是比翼鳥,每隻隻有一支翅膀,隻有找到另一半才能飛。”


    絳珠心道,這鳥倒是跟西山崇吾山的蠻蠻一樣,不過這名字卻是好聽多了,她看著二鳥比翼雙飛,心生羨慕,她如今孤零零的,倒是像這比翼鳥缺了另一半,如今再也飛不起來,她如今才知道,為何人家要說,隻羨鴛鴦不羨仙了。


    那兩隻比翼鳥伴隨著夕陽,一起落了下去,天徹底黑了下來,夜幕籠罩,天空中並無一草一木來遮擋,這比起在大荒之上看天空,又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月朗星稀,蒼穹之下一覽無餘,天空如同一個圓形的罩子當頭罩下,信風徐徐。


    狌狌把錨拋了下去,海生自去生火煮食,如今絳珠這身子,也是需要食物的了,暈船讓她毫無食欲,海生從食材中挑了許多色彩鮮豔的,煮了一碗看起來還能算得上是食物的東西,給絳珠和狌狌。


    狌狌搖搖頭,他暫時還不需要吃東西,絳珠卻是吐得身體發軟,喝水都會吐,這一碗食物更是看得她毫無胃口,這時候她無比的懷念青丘,白澤做的美食,真是天上地下無人能及。


    可是為了長風,她需要健康和強健的身體,所以她皺著眉頭還是嚐試著吃了一口,有些酸,強烈味覺的刺激下,她喝掉了滿滿一碗,額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海生微笑,有些討好的說:“我們有些海盜剛入夥兒的時候,也是暈船暈得要死要活得,我們就用酸果煮東西給他們吃。很快就能好的,習慣了就好了。”


    絳珠笑了笑,海生覺得漫天流星都綻放了,他呆呆的說:“姐姐你笑起來真好看。”他想了想又說:“姐姐你應該多笑,笑起來沒有什麽事情辦不到的。”


    絳珠一愣,說:“你說得對!”


    狌狌抱著膝蓋靠在桅杆上,聽著絳珠和海生的對話,漫天星空中出現了白芷薄嗔的容顏,宜喜宜嗔,也不知道塗山有沒有好好保護她。


    這是一個安靜的夜晚,除了海浪的聲音,便隻剩下遠處偶爾的鳥鳴。


    白芷一行迴到青丘,心情都很低落,長風的事情,絳珠的自我放逐,都讓他們難過,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他們似乎沒有那麽涼薄了。


    漫長的歲月中,雖然分離是必然的,可是,這一段時光卻是不可磨滅的,所謂大妖怪,也是在這樣的分離和疼痛中成長起來的。


    白澤問他們,接下來作何打算,塗山說東山才清了一個山係,北山也還沒有去,眼下魔族作祟,還是早日完成清理為好。


    好在西邊的山係不用去,那都是修仙人的居所,有些山上至今都還有些散仙居住,中山更是不用,凡人早就把中山妖怪趕跑了。


    所以應該不用太長時間,就可以大致上把妖界理清楚了。


    “青丘這些俗物,真真是有勞你了。”白芷很少這樣真心誠意的表達自己的感激,大約也是因為覺得世事無常,還是不要那麽不拘小節的好。


    白澤搖搖頭:“青丘對我比對你們更像家,你們自去清理你們的,青丘我會照看好。”


    最近魔族在外麵肆虐,昆侖為首的修仙道人還好說,先看看是否魔物,有無殺孽,有殺孽就地驅除,無殺孽抓起來送迴羽山去,遇到妖怪隻要沒有殺孽,也是不太去理會的,可誅妖獵人就不一樣了,無論遇到的是什麽,全部誅殺。


    所以很多小妖怪也都紛紛主動的跑到青丘來了,白澤隻好將青丘的結界又外擴了許多,如今整個鵲山山係,西至招搖山,東至箕尾山東海岸,全都有青丘的結界了,中間的零星村莊,都讓文貝想辦法移走了。


    小妖怪們都害怕誅妖獵人,能跑的都跑過來了,也有化形化了一半的拖著半人半物狀的身體,拚命的跑進青丘結界,能飛的能跑的都來了,倒是省了白芷和塗山不少事,就是白澤忙得團團轉。


    這些細細碎碎的事情,比如詳細詢問妖怪的來曆啊,查看他的本體啦,都有什麽能耐啦之類的事情,白芷是最不耐煩做的,好在他們白氏小妹最是耐心親切,白澤便把這個任務全都交給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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