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因為兩個當家狐狸不在,白澤也沒有多留他們說話,隻說他們一路勞累,禦劍飛那麽久也不容易,便安排他們房間歇息了,頗有些禦劍不如我們瞬移啊的意味。


    青蘿想那麽多,她是真的累了,急需睡眠,所以乖乖的去休息了。


    長風也累了,不過他可不是禦劍累的,那點小事情對他來說完全不值一提,他是跟朱厭打架打累的,但是仙子還在,他可舍不得去休息。


    白澤索性把他們兩人趕出去,說讓仙子帶長風看看青丘風物,迴來就自行去休息便是,不用再來見他。


    仙子當然求之不得,馬上站起身拉著長風來就走了,仿佛白澤的桌椅長了刺。


    白澤看著他們的背影,搖頭,問世間,情為何物?


    白澤心裏一時有些落寞。他迴到自己屋子裏,拿出妖簿,祝餘確實走了一段時間了,他真的是不習慣,可是他不能去找祝餘迴來,他既然迴應不了她那麽珍貴的心意,又何必在給她希望。


    白澤把妖簿翻到祝餘那一頁,想看看她是不是安好。


    可是,祝餘平日裏活靈活現迎風招搖的,開著綠色小花兒的茂盛草叢,已經枯萎了,那一頁徹底變灰了,這意味著祝餘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了。


    她死了。


    白澤不相信自己看到的,他揉了揉眼睛,祝餘卻沒有能迴得來。


    她死了。


    白澤震驚,憤怒,自責,內疚,一時間種種情緒將他淹沒,他不敢相信,他也不肯接受。


    他想起來黑目報告的時候,說祝餘是跟猼訑一起去的中山國,他翻到猼訑那一頁,那裏畫著猼訑的原形,平日都在圖中走來去。


    九條尾巴囂張的散開,比九尾狐的還要誇張,頭上的四個尖耳朵也是時時都在豎著,警覺至極,如今也灰了,躺在那裏一動不動,頭耷拉著。


    猼訑也死了。


    白澤不顧夜深,馬上叫來了黑目,黑目是親眼看見她們離去的。


    黑目看到兩頁妖簿,也是十分震驚,他有些結結巴巴的對白澤說:“祝餘姐姐和猼訑大哥走的時候一點異樣沒有,除了祝餘姐姐情緒有些低落,猼訑大哥倒是很開心的,說要去中山國看故人呢。”


    他說到祝餘情緒低落的時候,還拿眼睛去瞟白澤,心想你也知道祝餘姐姐為什麽情緒低落的對吧?


    白澤聽完,問黑目:“你能瞬移到中山國嗎?”


    黑目點點頭:“從西邊過來的時候路過過,但是進不了都城,要走進去。”


    白澤說:“我們連夜去,查清楚怎麽迴事。”


    黑目指指外麵:“那那兩位怎麽辦,那兩位可是修仙的,我們現在去中山國不跟他們說嗎?”


    白澤想了想:“還是先不說吧,查清楚了再說,如果真的跟凡人有關係,跟他們交代了再動手,現在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呢。”


    白澤帶著黑目,連夜來到了中山國都城外麵。


    厚厚的城牆可攔不住他們。


    中山國還在國喪期間,三個月的國喪,明明白白的告訴國人,國主對這位王妃的深情厚意,到處都掛著寄托哀思的白色的喪布,還有的店鋪給王妃做了招魂幡,巨大的招魂幡飄在空中,隨風飄搖。


    黑目說:“來人說的是王妃有請,猼訑大哥很高興的,還說丫頭真出息,還當王妃了。”又嘀咕說也不知道說的哪個丫頭,我怎麽不認識。


    白澤自然知道這個丫頭是誰,既然丫頭是王妃,自然先去問她了。


    青丘一向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的,中山國這位王妃流言四起傳遍各國的時候,也沒能傳到青丘去,所以白澤一路找到王宮裏,竟然不知道該怎麽問丫頭的下落,她如今姓甚名誰,都不知道。


    他拉住一個宮娥王妃在哪裏的時候,小宮娥紅著臉看著黑目,也不問他們來做什麽,反問他找哪個王妃,王妃那麽多!還很嫌棄他的樣子。


    白澤哪裏說得上來,丫頭離開青丘,都十多年了,現在什麽樣子,哪裏還說的上來。


    索性要小宮娥一個一個帶他去找,小宮娥紅著臉看著黑目,點頭,前麵帶路去了。


    到了第一個王妃的屋子外麵,便聽到裏麵正在悄悄議論這次的國喪。


    白澤拉著黑目和小宮娥貼在外麵牆壁上聽,裏麵人說:“也不知道國主怎麽想的,那妖妃,死了便死了,還給她國喪,平日裏也不見國主多寵她。”


    又有人迴說:“國主向來便不待見她,無非是她跟青丘那些妖怪有些牽連,又身價不菲,跟了國主之後又給了許多財物給國主,自然也是要做做樣子,不然豈不是寒了天下的心。”


    白澤聽到這裏便不用再去別處了,他轉身,把小宮娥拉到僻靜處:“你說說,他們口中那妖妃,怎麽迴事?”


    小宮娥紅了眼圈:“我們邱娘娘才冤,這些年對國主掏心掏肺,一心為著國主要,要錢出錢,要力出力,從來不跟這些宮妃攪合那些醃臢事。”


    “國主,國主他,負了我們娘娘。”小宮娥說到傷心處,淚流不止。


    白澤怒火中燒,畢竟丫頭也曾經在他跟前呆過,丫頭那麽小的時候,便跟著他進進出出的好些日子。


    “她怎麽死的?”白澤壓住怒火問。


    “我們娘娘本來已經快要足月了,一向不問窗外事,安心修養,那天這些娘娘們來找我們邱娘娘,關起門來也不知道說了什麽,我們娘娘急怒之下,動了胎氣,難產死了。”小宮娥說到這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娘娘死之前,一直念著茱萸茱萸的,可是我們宮裏沒有這麽個人呀,不知道是不是娘娘的家人。”小宮娥哭了半晌,緩口氣過來,又說。


    是祝餘!黑目說。


    是祝餘,白澤心裏說。


    丫頭的死,跟祝餘的死,甚至猼訑的死一定都有關係。


    隻好再去找剛那個說話的王妃了。


    白澤黑著臉出現在屋子裏的時候,那王妃剛睡著,黑目把其他的宮娥都打暈了,他們把王妃搖醒,黑目捂住她的嘴不讓她叫出聲,不然真打起來,萬一不小心殺了誰,迴去也不好跟家裏那兩個修仙的交代。


    王妃驚恐的看著麵前兩個好看到整個中山國都找不出來的男子,那白衣俊朗的男子說:“我們隻想問你點事情,你不要叫喚,我們就放開你。”


    王妃乖乖的點頭,沒有叫出來。


    “你們說的妖妃,到底是怎麽死的?”白澤直入主題。


    聽到這個問題,這位王妃臉色不霽,又不敢發作,畢竟她發現她的宮娥侍衛,全都被打暈堆在了門口,她說:“全中山國都知道,她是難產死的。”


    “她死之前,你們跟她說了什麽?”白澤追問。


    王妃不肯說話,她狐疑的看著白澤和黑目,那妖妃,據說跟認識青丘妖怪,來曆成謎,沒有家人,那這兩個趕來給她出頭的是?


    白澤給黑目一個眼神,黑目了然的變成了白皮黑目的巨大白狼,蹲在王妃床前,呲牙低吼。


    王妃見狀,雙目一翻,暈了過去,白澤隻好把她弄醒,王妃一看,又想暈過去,卻被白澤死死掐住了虎口。


    王妃顫抖著聲音,說:“她的死真的跟我們沒有關係,國主用她的名義,從青丘騙來兩個妖怪,一個說士兵吃了不會餓,一個說帶了它的骨頭士兵打仗勇猛,我們隻是告訴她那兩個妖怪的事情,她很生氣,就難產了。”


    王妃畏懼的看了看大白狼,生怕對方一口將自己吞下。


    白澤內心湧動著無以言喻的憤怒,他恨不得抬手就將整個中山國王宮燒成灰燼給祝餘,給猼訑,還有給丫頭殉葬。


    白澤出手,將王妃一掌擊暈,清除了她的記憶,對宮娥說:“帶我們去找國主吧。”小宮娥看著大白狼,怯怯的,伸出手,摸了摸它的頭。


    “你不怕嗎?”白澤問。


    “邱娘娘是好人,她說過,她生活的地方,雖然都是妖怪,但是都是很好很善良的妖怪,不會害人。”小宮娥說:“我不怕,你們是來個邱娘娘報仇的,我帶你們去。”


    他們悄無聲息的來到國主的寢宮,裏麵燃著濃濃的龍涎香,國主還沒有休息,他正在拿著一幅畫把玩,細細的摸過畫中人的頭發,鬢角,臉龐,衣袂,他把臉貼上去,淚水滴落下來,打濕了畫作。


    “既然如此,何必當初?”白澤憑空出現在他麵前,身後是血盆大口的大白狼。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來的,我既然敢做,也就敢當。”國主對他們的到來絲毫不意外。


    白澤打量著他。


    中山國國主此刻已經是一個中年人了,常年的殫精竭慮讓他華發早生,鬢角早早花白,他的眉間也深深的刻著幾道印記,那是經年累月的皺眉產生。


    他並不是一個英俊的男子,甚至,他的容貌有些普通,但是渾身上下散發著令人不敢直視的威嚴,他的身形尚保持良好,虎口間的老繭顯示他也是戎馬生涯過來的。


    他並不害怕白澤和身後的狼,甚至,他知道自己期盼著這一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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