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這兒來查什麽的?”我問。


    “兔崽子,別把這個弄壞了,為了弄到這個調閱權,我可托了不少關係,連我在法院的關係也用上了。”


    老朱無奈地歎了口氣,對我說。


    “你要調查誰的病例?”


    這關鍵的時刻,老朱已經被停職了,他怎麽有空來調查病例呢?


    我可以肯定,老朱來調查的絕對不是普通人的病例,因為這時候他已經不需要負責別的案子了,他的工作都已經被停了,他現在負責的就是廖正新的案子。


    “你不是都猜到了麽?你和你爸一樣,就喜歡猜到還問人,我和你們父子合作被坑死了,現在一把年紀了,還被派出所停職,你讓我以後怎麽辦啊。”


    聽著老朱的抱怨,我有點兒不好意思,老朱其實是被我坑的,如果不是我堅持要老朱去調查老廖,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了。


    “你來查廖正新的病例幹嘛?”我問。


    老朱總不至於忽然對廖正新這麽關心,開始關注他的生老病死了吧,我可不相信老朱會這麽好心,廖正新害得老朱停職停薪,老朱不想弄死他泄憤,就已經夠善良的了。


    老朱左右看了看,非常警惕,做賊似的,把我拉到一邊,低聲說:“昨天你不是讓我去他家搜家麽?”


    “你搜出什麽來了?”


    看著我眼睛放光,老朱搖了搖頭:“要是搜出來了,我今天還會在這裏麽?”


    “老朱我拜托你了,不要再兜圈子了,這幾天我聽了太多兜圈子的話,有話直說好麽,你有不是講故事會,還講究什麽先抑後揚,起承轉合。”


    我現在隻想簡單直接地,搞清楚整件事的真相。


    我說:“你可別逼我,你要是再想瞞著我不說,我就把這張調查單給撕了。”


    “別別,小霍你別那麽衝動。”這下老朱真急了,“哎,我就和你有一說一吧,昨天我在廖正新的幾處住所都搜了一遍,可惜沒有搜出有用的東西,但是有幾樣東西還是蠻有意思的。”


    我很想催老朱說快點兒,不過我又怕他被我催急了,老朱難得跟我一次實話不容易,我真怕他被我催得又不說實話了。


    “是什麽東西?”


    老朱寧著眉毛:“一個骨灰盒。”


    我終於知道老朱為什麽一直支支吾吾的,一般人誰會在家裏放骨灰盒啊?


    不過,我聽我媽說過,有些地方的人會家裏擺放一個骨灰盒,有點類似於老人給自己準備一口棺材,看起來挺邪門兒的,其實是求一個長命百歲,升官發財。


    “老廖是做生意的,可能是一些迷信的說法,家裏放個棺材可以升官發財,現代人不好放個棺材,就那骨灰盒替代一下。”


    要是一般人放個骨灰盒在家裏,我確實覺得挺奇怪的,可在我的心裏,老廖是個變態,不能和一般人相提並論。


    但老朱對骨灰盒的特別關注,讓我覺得事兒沒有這麽簡單,他當了這麽多年的老警察了,不至於這麽大驚小怪的,此事一定別有內情,我讓老朱繼續說。


    “重點是骨灰盒裏放了什麽。”老朱用手比劃了一個框,道,“放了一大堆單據,什麽化療單啊,癌症的藥單啊,上麵的名字都被減掉了,但單號還存在,我抄了幾個單號,今天來醫院查查看。我現在雖然被停職了,可還有幾個朋友可以委托,這不,我讓我法院的朋友幫我開了一張單據,今天就來查查看這些單號對應的都是哪些單子了。”


    廖正新得了癌症?這消息讓我有點恍惚,主要是覺得不太可能。


    不過我想起一個細節來,上次我見廖正新,他兩次流鼻血,一次是自己沒注意,還有一次是他忽然激動起來,鼻血就流了下來,廖正新很習慣的樣子,一點兒也不驚訝。


    另外,廖正新的頭發是花白的,但陳雙的歲數比我小得多了,廖正新的真實年紀恐怕比我爸還小,那就奇怪了,他怎麽會看上去那麽老?


    本來這些細節我都沒往心裏去,但現在老朱這麽一說,我不由地想了起來。


    老朱道:“現在還不能肯定廖正新就是得癌症了,我得上去查查,你小子跟著我也不注意擦好尾巴,萬一被人發現了,我和你都得露餡兒。”


    我點了點頭,不過我心裏已經有八成肯定了。


    今天徐叔把我叫過去,翻來覆去地跟我說什麽底層邏輯,還暗示我廖正新要死了。他和廖正新那麽熟,既是敵人也是朋友,對廖正新的情況一定了如指掌。


    我尷尬地撓了撓頭發,對老朱說您前麵帶路,我這迴肯定擦好尾巴,保證不給敵人留下一點兒蛛絲馬跡。


    老朱一搖三擺地在前麵帶路,順著走廊的左手邊走到倒數第三個房門口,我們倆抬頭一看,房門上寫著檔案室三個字,老朱掏出一把鑰匙,對我說這是剛才醫院拿的,然後便開門進來了。


    我們倆走進檔案室後,老朱讓我把門帶死,然後自己找了一張椅子做了下來,打了電腦,開始輸入單號。


    “檔案室的電腦反應很慢,我估計開機需要五六分鍾,你自己隨便看看吧。”老朱說。


    我一陣無語,這檔案室裏都是病人的病例檔案,有什麽可看的?有些檔案裏還圖文並茂的,看了以後我估計我得飯都吃不下了。


    不過老朱開始搜單號的時候,我閑的無聊,就從檔案架上抽下來一本檔案隨便看了幾眼,確實是病人的病例,平平無奇,不過這個病人是死於癌症的。


    我覺得晦氣,就放迴去又抽了一本,還是死於癌症的,我不信邪了,便抽了第三本,邪門兒的事發生了,竟然還是死於癌症,這迴我不信邪也行了,今天恐怕我抽到任何一本都是死於癌症的,這難不成就是一個癌症病人死亡的檔案室?


    頓時,我感覺陰森森的,這地方感覺比太平間還晦氣。


    看了一會兒,我感覺無聊了,就想看看老朱查得怎麽樣了,這一看我才發現老朱翹著二郎腿坐在那裏,看著屏幕幹瞪眼,就是不查。


    “你怎麽不查啊?”我問。


    老朱老臉一紅:“我不會用電腦,你會麽?”


    也難怪,老朱都這把年紀了,接觸電腦的機會很少,平時工作的時候,他們單位的文書工作,也是有專門的人去幹的,他用不到電腦。


    說真的,看老朱這麽吃癟的表情,我覺得挺好笑,我拍拍老朱的肩膀道:“來吧,給本少俠讓開,給你演示演示。”


    老朱氣笑了,道:“你小子真是給個杆就往上爬。”


    桌麵上有個查詢的快捷模式,我自己查的時候順便交了老朱一把,說把這東西點開,然後在這個框裏輸入單號。


    “你的單號呢?”我問。


    老朱推給我看了一個小本子,小本子上記錄了幾串單號:“我隻記下了幾個,其餘的來不及記了,你先輸入這幾個看一下,我看個大概情況就行了。”


    我輸入了一串單號,果不其然,這老電腦的反應奇慢,到了喪心病狂的地步了,屏幕一直顯示正在查詢中。


    我對老朱一攤手道:“等會兒,電腦反應慢,不過我估計這些單子就是廖正新的,要不然廖正新藏那麽好,還把名字都給剪了,你看他對誰這麽認真過?”


    老廖這就是多此一舉,東西藏在他家裏,別人要是看見了,難道還會往其他人身上聯想麽?


    老朱反問我:“那他幹嘛還把名字剪了?”


    “自欺欺人唄。”我見還沒查出名字來,就按了一下刷新鍵,“今天我見了一個大人物,他跟我說了一通亂七八糟的話,中心思想就是,人要是快死了,什麽瘋狂的事兒都能幹的出來。你可能不能理解剪掉名字這個行為,但你站在廖正新的角度去想他的諸多行為,就可以明白是怎麽迴事兒了。催死的病曆單上有自己的名字,還有比這更晦氣的事兒麽?廖正新肯定不願意看見啊,可能他覺得剪掉了這些名字,這些病曆單就可以和自己沒關係了。”


    老朱想了一會兒說同意我的觀點,然後指著電腦問我:“刷新出來沒有啊?”


    “還沒有呢。”我剛說完,電腦有反應了,跳出來一行提示:


    庫內無此單據。


    “怎麽可能沒有呢,是六院的單子啊。”


    “老朱你不會抄錯了吧。”


    “怎麽可能呢,我核對過好幾遍的了。”老朱著急道。


    “別急,再看看什麽情況。”我道,“你當時怎麽不記得拍點照片下來?”


    老朱這個人不會用高科技,腦子挺靈光的,可電子產品一概頭疼,唯一會用的就是微信了,據說還是被他的領導逼了學的。


    這下被我擊中痛處了,他沒好氣道:“就你小子話多,換下一個查,我不可能沒一個都抄錯。”


    結果還真讓這個烏鴉嘴給說中了,第二個也查不到。


    “我去問問老吳是怎麽迴事兒吧,你等我一會兒。”我道。


    然後我拿著單據下樓,在樓下找到情緒還不穩定的老吳,把單據給他看,問他為什麽這些六院開的單據在六院的庫裏沒有啊?


    老吳掃了一眼道:“肯定查不到,這些單據雖然是我們開的,但是不是我們院的,這是骨髓庫的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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