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經意間,人們的日子裏增加了許多新的內容。商店裏的貨物日漸豐富,久違了的各種小吃重新出現了,山民們不知道那些纖維布料的名稱,統一叫做“毛料子”。穿著毛料子衣服的山民誌得意滿的走在街上,高聲大氣的跟熟人打著招唿。


    一頂塑料布搭成的貨棚前人頭攢動,高音喇叭反複宣傳著各種致富的門路,縣上的科技致富宣傳隊不斷把各種小冊子散發給山民,我也擠了進去,要了一本關於人工養殖木耳和蘑菇的書。


    迴來後我把那本小冊子細心研讀,書裏介紹的關於人工養殖木耳的技術並不難:把朽杠柴搭成架子,保持一定的濕度和溫度,然後接上菌種,就能長出木耳。我動員大家試一試,竟然成功了。大家又按照書上介紹的辦法去種植蘑菇,也獲得了成功。


    那一段日子羅家塔特別忙碌,我跟那啥把杠柴從山溝裏拖迴來,魯四和老騾子把杠柴用鋸子鋸開,搭成架,秀秀和翠花一邊負責做飯一邊把菌種接種在杠柴上,木耳和蘑菇長大以後收下來曬幹,銷售山貨成了老騾子的特長。老貨郎擔著木耳和蘑菇走鄉串村,賣迴來的錢交給魯四保存。


    山路上下來一個穿戴時髦的年輕人。翠花一見那個年輕人突然間變臉失色,她躲在魯四的身後顫著聲說,我兒子來了,咋辦哩麽。


    魯四倒顯得滿不在乎。他一邊繼續幹著他手裏的活路一邊說,我以為是個老虎,原來才是你兒。甭怕,他不會吃人。


    小夥子這幾年不知道在外邊幹啥發了一點小財,說話時有點盛氣淩人。狗仔一到羅家塔把誰都沒有放在眼裏,直接對他媽說:“媽!你是缺啥還是短啥?放下自己家裏的寬房大廈不住,跑到這窮山溝裏來幹啥?你不嫌丟人,兒這臉往那嗒擱裏嗎!”


    翠花喉嚨裏像紮了一根魚刺,咕嚕了半天才說:“好娃哩些,沒有你天成叔這多年給咱接長補短,咱娘兒倆活不到今天。”


    “前多年的事你還有臉再說!村裏的夥伴把我的臉都罵得沒皮咧,我不在乎,你是我媽哩。現今再不要瞎成精行不行?走!咱迴家。”狗仔一邊說一邊上來想拽******襖袖子。


    秀秀看不過眼了,上前來搭上了話:“小夥子你問你媽缺啥短啥,你媽短的東西多哩。誰給老人提尿盆?誰給老人燒炕暖腳?誰黑地裏陪老人啦話?老人有個三病六災誰整天陪在老人身旁?”


    狗仔根本就不把秀秀放在眼裏,他正眼都不看秀秀一眼,就從嘴裏吐出來一串髒話:“驢槽裏出來個馬嘴!你咋不給你大也尋個老婆哩!”


    秀秀馬上反唇相譏:“小夥子你再有媽沒有?再有媽就嫁給我大。我還三媒六證,抬上花轎給我大娶老婆哩。”


    狗仔的臉脹成了豬肝,他把拳頭攥緊,吼道:“看我不揍死你這個野婆娘!”


    那啥攥根扁擔像個鐵塔一樣站在狗仔麵前:“你****的敢動秀秀一個手指頭,我就把你打得爬到河槽裏變個烏龜!”


    狗仔突然給他媽跪下了:流著眼淚說道“媽吔,不是兒不孝,兒想行孝都行不成咧,我最後叫你一聲媽!媽吔,你保重,我走咧”。說完後頭也不迴的上了山路。


    翠花哇的一聲哭了起來:“我兒對我好著哩,專門為我修了一院房子,年年過年都迴來陪我過年,把所有的事都替我想好咧,我的衣服一輩子都穿不完。”


    一直沒有說話的魯四冷冷的給了翠花一句:“那你攆你兒去嗎,誰又沒攔你”。


    過了幾天,翠花當真從羅家塔走咧。老騾子賣完木耳蘑菇後迴來一看翠花不在了,連一口水都沒喝立刻就到拓沽村攆翠花去了。秀秀和她翠花嬸子在一起混熟了,猛然間不見了翠花嬸這心裏就像缺了一塊什麽東西那樣難受,她竟然哭了起來,她哭著問魯四:“大吔,你說我翠花嬸還會迴來嗎?”


    魯四十分肯定地迴答道:“不會迴來咧,你翠花嬸那人我知道,她心裏兒子比老騾子重要。老騾子是白攆哩”。


    魯四說他一輩子看啥事都沒有看走過眼,這一次卻讓他的預言失了真。兩天後翠花跟老騾子一起迴來了。——原來狗仔一迴到拓沽村就把那一院子地方給賣了,他說拓沽村叫他傷心透了,他今生今世再不迴拓沽村來咧。


    翠花哭著說:“你兩個老東西串通到一起把我拾掇到這裏,弄得我連兒都沒有咧”。


    魯四把老臉一摸,調侃著說“哭啥哩麽,尿點子蠻多,老漢比兒親嗬。”


    魯四老人的另一個預言完全正確。春天一到,大自然以一種全新的方式裝綴著群山,燒焦的枯枝上吐出了新綠;厚厚的灰燼下頂出了嫩芽,殘枝敗葉無可奈何地被風吹化,一場春雨,山風裏夾裹著清新的氣息,露珠上結滿無數個太陽。失散的鳥雀找到了伴侶,山林裏到處充滿了活力。


    縣劇團來到山區,給山民們演出曆史劇《十五貫》,我們相約著一起去看戲,難得有這麽一次娛樂的機會。翠花沒去,她仍然在生魯四和老騾子的氣。看完戲後我們一起往迴走。半路上遇到了傾盆大雨,大家渾身上下都淋濕了個透。那啥脫下自己的衣服把秀秀裹嚴,仍然無法抵禦大雨帶來的寒冷。迴到窯裏翠花已經將飯做好,她一邊盛飯一邊問道:“演的啥戲麽?”記得魯四冷冷的答道:“演的是《莊子戲妻》。”這老頑童到任何時候都忘記不了開玩笑,他把自己比作莊子,把翠花比作莊子的老婆。翠花稍一愣神就反應了過來,馬上迴敬了魯四一句:“我沒有看過那出戲,我看過《四郎探母》。”我和老騾子都笑了。秀秀和那啥瓷瞪起雙眼,弄不明白這些老漢老婆們說的啥意思。


    那天晚上秀秀沒有吃飯,她渾身冷得打起了擺子。大家吃完飯後相繼睡了覺。半夜裏那啥突然把大家都叫醒,那啥說秀秀發起了高燒,嘴裏含昏不清的說著胡話,看樣子病得不輕。大家穿好衣服起來,翠花摸了摸秀秀的頭,頭上燙得就像火爐。秀秀緊緊地攥住翠花的手說:“嬸子,你別走,我感覺這窯和天地都轉哩”。翠花安慰秀秀說:“不怕,你著了涼咧,喝些薑湯就好咧。”翠花給秀秀熬了一碗薑湯,秀秀喝下去以後仍然燒得不行。一種不祥的預感襲上我的心頭,我覺得這號病不敢耽擱,立刻做出了決定。我說,我先到拓子坪打電話,叫縣上的救護車來,你們後邊把秀秀抬上往拓子坪走。


    縣上的救護車來了以後已經到了第二天中午,隨行的醫生給秀秀打了退燒針,秀秀仍然高燒不退。那啥和那魯父子倆急得哭了起來,看得出魯四也著急了,老人家頭上的汗珠不停的往下淌。走路都不穩咧。到醫院後主治大夫告訴我們:你們再遲來一個時辰秀秀就沒命咧。


    秀秀的命是救下來了,從此後元氣大傷。有時候一見太陽就頭昏腦脹,有時候正做活時突然暈倒。熬過了一個夏天,到秋天時病情加重,秀秀都感覺她不行了,她拉著那啥的手說她的命是撿來的,能多活這幾年就很不錯。她很感激周圍所有的人,感激那啥讓她痛快淋漓的做了一次女人,感激魯四老大給她把那魯照看大,她最大的遺憾就是不能為老大養老送終……。翠花拉著秀秀的手流著淚說:“好娃哩,莫瞎想,閻王爺不會要咱的命,咱陽世上的罪還沒受夠。”那啥整夜整夜的守在秀秀的身邊,給秀秀講瑪納斯湖畔的風光,唱蒙古民族的情歌:我騎著馬兒路過你的氈包,阿朵妹子站在氈包前將我張望……。秀秀癡癡的聽著,聽完後流著眼淚對那啥說:你一定要叫那魯考上大學。那啥拉著秀秀的手流著淚說:“你死了我也不活咧。”小那魯臉貼著媽媽的臉說:“媽媽你不能死,你說過你要帶我去榆林……”


    羅家塔最能沉得住氣的人就是魯四,那些日子他幾乎每天都往外跑,也不知道他在幹些什麽。這一天魯四興衝衝的迴來了,他說他打問清楚了,劉禿子劉半仙那個老家夥還活著,隻要能把劉半仙請來,秀秀的病說不定就有救。魯四蹲在地上用樹枝給那啥比劃了半天,告訴那啥藍柯山的路該怎麽走,他特意關照那啥,劉禿子那個老家夥有個怪毛病,他特別喜歡有孝心的兒女,隻要你說你給老人看病,多遠的路他都願意去。


    那啥遵照大的話,在供銷社買了兩包點心兩瓶好酒,沿著山脊走了一天一夜,晨曦微熹的早晨他來到了藍柯山下,山腳下有幾間茅屋,他坐在茅屋邊等呀等,一直等到中午,等來了一個背著山柴的老人,那啥上前去雙手抱拳,給老人作了一個長揖,然後問老人:“老人家您知道劉半仙住在那裏?”


    老人沒有做答,反問那啥:“小夥子你給誰看病哩?”


    那啥遵照魯四的話說:“我給我媽看病哩。”


    老人不樂意了。說:小夥子你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你在說謊哩。


    那啥低頭不語,半天才從牙縫裏擠出來一句:“我妻子病咧。”


    老人又問:“小夥子住在那裏?”


    那啥又說謊了:“住在……不遠。”


    老人生氣了:“小夥子你怎麽不老實哩,你腳上的塵土告訴我,你最少也走了二百裏路。”


    那啥心裏一激靈:莫非眼前這個老人就是劉半仙?他看了看老人那寸草不長的腦瓜,突然間明白了一切。那啥給老人跪下了:老人家我上有六十多歲的老大下有不滿四歲的娃娃,我的媳婦為了操持這個家吃盡了千辛萬苦,我的家離不開我的媳婦,老人家你行行善吧,救救我娃他媽。老人想了半天,有些猶豫:“這幾百裏山路哩,老漢擔心走不到嗬。”


    那啥一下子從地上跳起來:“老人家隻要你答應去給我媳婦看病,我把您背著。”


    劉半仙唉歎了一聲:“娃呀,就奔著你這份誠實勁,老漢不去都不行咧。”


    魯四見到那啥把劉半仙背迴來了,上前去在劉半仙的光頭上摸了一把,開起了玩笑:“老東西我以為你都死了,想不到你還活著。”


    劉半仙也笑著說:“我死時也要把你拉上,不然的話到地下摸牌時叫不下人嗬。”


    魯四把手一拍,說道:“撩紮咧,黑地裏老騾子就迴來咧。咱三人正好驢推磨,咋像?”


    劉半仙說:“莫諞咧莫諞咧,咱先給人看病。”


    原先,劉半仙就在這方圓幾十裏給人看病,老漢一邊看病一邊還會那麽一點相術,有時也給人算命,文化革命時被一幫造反派給戴上“牛鬼蛇神”的帽子拉到公社裏遊了幾次街,老漢氣憤不過,鑽了深山。


    停一會兒劉半仙從秀秀的窯裏出來了,他端起魯四遞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這娃得的病叫做傷寒,原先西醫給治療時用藥太猛,結果骨子裏的寒氣出不來,津氣不足,精血難以再生,所以形成虛脫。


    魯四聽得不耐煩了,說:“你先說這病咋治哩,誰有閑工夫聽你背書哩麽。”


    劉半仙說這病有些麻纏,不過他看娃的麵相覺得這娃陽壽未盡,命不該絕。魯四接著說我就認準你能給娃把這病看好。看好了我八台大轎把你抬上到西安市逛去,看不好了我把你的禿腦瓜砍下來做個尿壺。


    劉半仙說看把你急得,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走如抽絲。咱慢慢來麽。“這娃是你的啥哩些?看把你熱心得。”


    魯四滿臉得意的說:“那娃是我兒媳婦哩,進山背你出山的是我兒,”


    劉半仙拽住魯四的山羊胡子眼瞅著魯四的臉看了半天:“叫我看看,就這號模樣還想有兒?該不是想兒想瘋咧,半路上拾了個兒子。”


    “劉半仙我****先人!這就是我的兒麽,親親的親兒!”


    那啥進來了,他麵朝魯四叫道:“大吔,你先叫我劉叔把藥單子開好,你倆再諞。”


    劉半仙不說話了,低頭開起了藥方。


    天黑時老騾子跟翠花一搭裏迴來了,老騾子一見到劉半仙,把在鄉政府遇到的倒黴事一掃而光,倆個人又對罵著開了一陣子玩笑。


    魯四問老騾子:“事辦得咋像?”


    老騾子一聲長歎:“嗨——,再莫提了”


    ——原來,那陣子生產隊已經解散,公社改稱作“鄉”,魯四勸說了老騾子幾迴,叫老騾子跟翠花到鄉政府把結婚證辦了,至於兒子們的話麽,以後再說。老騾子做通了翠花的工作,領著翠花到鄉政府去領結婚證時那個民政幹部把老騾子跟翠花左看右看地看了半天,然後冷冷地問道:“你倆個跟你們的兒女們商量過了沒有?”老騾子說我們的事情不需要跟兒女們商量,民政幹部說你倆的事在鄉裏都搖了鈴咧,你倆的兒子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快入土的人咧跑來扯結婚證都不嫌丟人。


    魯四說鄉政府的幹部吃了豹子膽咧,還敢對抗國家的婚姻政策。老騾子說他看出門道來了,肯定是****的兒子們做了手腳,暗地裏和鄉政府的人串通好咧。我說你倆到縣上去告他們,老年人的合法權益受法律保護。翠花說她那裏都不去了,她嫌丟人。劉半仙說你們認兒子的認兒子,娶老婆的娶老婆,就我還是光棍一條。魯四接上話茬說:“明日趕集時我給你吆一頭老母豬,咋像?”


    這些老家夥,一得機會就罵,沒個正經。說話中翠花已經將飯做好,老哥們幾年沒見,少不了喝一場酒,喝完酒後老家夥們仍然興趣不減,三個人又圍在一起摸起了紙牌。那啥給秀秀抓藥去了,翠花便到秀秀的窯裏陪秀秀睡覺,我看了一會兒老漢們耍牌,先睡了。


    一陣響動將我驚醒。翠花拉著哭聲喊道:“快來呀,秀秀不行咧。”大家手忙腳亂,一起湧到秀秀窯裏,隻見秀秀全身縮在一起,嘴唇發青,大口大口地出氣,隻剩下一絲遊魂。連魯四也哭了,大聲吼道:“天殺我哩!”


    劉半仙說:“你們先讓開。”隻見他拿出一包銀針,選了幾個穴位,把針紮進去。停了一會兒,秀秀終於緩過氣來了。誰也不想睡覺了,大家坐在秀秀窯裏,一直守到天明。


    中午時分那啥迴來了,翠花接過那啥的藥包,立刻開始給秀秀煎藥。大家懸著的一顆心才放了下來。


    劉半仙低估了秀秀的病情。接連服了幾幅中藥以後,秀秀的病情穩定下來了,可是總不見減輕。老神仙撓著寸草不長的腦殼,陷入苦悶之中。一日劉半仙到山泉邊散步,無意中發現了那隻老龜。老家夥雙手合十,靈性大開:為何不給秀秀熬一碗龜血參茸湯?他彎腰去捉老龜,老龜躲進水裏不出來,老家夥挽起褲腿下到泉水裏,老龜咬住了他的腳趾頭。老家夥疼得一聲大叫,一撲塌坐在泉水邊,使勁把老龜從腳上往下扯,那老龜到也有一股鱉勁,死咬著劉半仙的腳趾頭不肯放鬆。劉半仙一步一拐,拖著老龜迴到院中。


    魯四看見劉半仙腳上拖著個老龜迴來,站在院子裏把禿子罵了個狗血噴頭:“劉禿子我說你驢日的活厭煩了,吃了五穀還想六穀,竟敢在山神爺的腳心裏撓癢癢,那山龜是你先人哩,你驢日的都不怕作孽。”


    劉半仙一撲塌坐在地上,一邊揉著腳一邊說:“魯四我說你老東西瞎驢啃木樁哩,算個有福的。你先給我把老龜拿下來,秀秀有救了。老龜的血是個大補物,咱給你的兒媳婦熬龜血參茸湯喝。”


    魯四把老龜抱來放到桌子上,香爐裏焚起了三柱高香,他雙手抱拳,麵對老龜作了一個長揖,然後雙膝下跪,口中念念有詞:“老龜你的苦日子熬到頭咧,但願你下輩子也托生個人。今天隻要你能救下我兒媳婦的命,我每年的今天都給你燒香磕頭。”


    劉半仙在魯四的屁股上踢了一腳:“莫裝孫子咧,我常給人算卦哩,你崽娃子肚子裏有幾根蛔蟲我都能數清。”


    漸漸地秀秀的病情好轉起來,有時還能走到院子裏曬曬太陽,劉半仙看秀秀無甚大礙了,執意要走。那天晚上魯四置辦了一桌酒席,把一生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包了一個大紅包,老哥們再沒有對罵,從來沒有見過魯四那麽嚴肅。他對劉半仙說:“老哥,我都想給你磕頭哩。我也知道你一輩子活得不容易。這些錢你拿著,到外頭逛一逛世事去。”


    劉半仙拽著魯四的山羊胡子,臉對著魯四的臉看了半天,重重的給了魯四幾句:“我說你兄弟狗眼看人低,老漢活了七十多了,還能活幾年?愛錢的話攢的錢都能堆成一座山!這些錢你拿著,給你老家夥糊紙灰盆去。”


    劉半仙執意不讓那啥送他,一個人背著褡褳消失在山林之中。山林裏,傳來了劉半仙那破鑼嗓子吼出來的山歌:


    出南門來上北坡,


    新墳倒比舊墳多,


    新墳都是我看死,


    舊墳吃了我爺的藥。


    記得有一次那魯問我:“大伯,你說,山有魂麽?”我當時竟迴答不上來。劉半仙走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山有魂!山的魂就是山裏頭這些人。他們固執的遵循著那古老的做人的哲理,撐起了山的脊梁。所以,從山裏出來的人,都有一股與常人格格不入的拗勁,世俗的觀念在他們麵前一文不值,表麵上他們冰冷如山,肚子裏的岩漿卻炙熱欲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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