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我不是收了嘛!你惦著這事幹什麽,想讓我老人家一大早鬧胃痛是不是?」櫻子奶奶故意譴責她,要她別提房租這件事。


    「這是說著玩的吧!我怎能隨便占你便宜,要租到像‘瀧之屋’這樣的房子,一個月沒十萬八萬哪住得起。」她深感汗顏,平白貪了人家好處。


    櫻子奶奶高深莫測地看了她一眼,「我看起來像缺錢用的人嗎?」


    「……」不像。


    管承乖巧地幫物部太太做事,端來放了早餐的窯燒盤,盤子上是煙熏雞肉三明治,沾了梅粉的小西紅柿。以及一杯熱可可。


    「姐姐,喝可可心情會變好喔。」他煞有其事的對著新來的大姐姐介紹。


    心口一暖的鐵木蘭動容地道謝,雙手捧著不燙手的雲紋陶杯,大口地飲進充滿暖意的熱可可。


    「錢的事不用放在心上,住得安心才重要,我命人貼單子出租房間也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想看看來的是些什麽人。」人一無聊,總是想找些著有趣的事做做。


    說穿了,她也是想氣氣家裏那老頭,刻意找些人來填滿空蕩蕩的屋子,好向他顯顯威風,證明就算沒了他,她還是能過得熱熱鬧鬧,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可是我不能把你的好心當隨便,至少讓我幫著做點家事,我很勤快,你不用擔心,我結……,呃,我以前當過女傭。」她想說的是婚前做的工作,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縮了迴去,不想讓人家知道她結過婚又離婚。


    見她欲言又止,櫻子奶奶若有所思地含笑揚唇。「免了,免了,別給我瞎躁心了。」


    「是呀!木蘭,你要是把我的事情都做完了,那我也很煩惱,整天閑在那裏,身體會生鏽耶。」物部太太配合櫻子奶奶,一搭一唱勸服她別多想。


    「你們……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鐵木蘭感動得雙眼泛紅,差點哽咽。


    櫻子奶奶好笑地拍拍她手背,「有誰規定對一個人好要有理由,你今後要做何打算?」


    她振了振萎靡的精神,收起沮喪。「我想先找份工作,我之前有寄出十幾封求職信。」


    「工作呀!」櫻子奶奶頓了一下,閉起眼睛沉思,一會她又緩緩睜開眼,詭橘的一笑。「出了門住東走,你會心想事成。」


    「住東走……」她蠕動著唇瓣,念著。


    「boss,你想去哪裏?」


    梳著平整發型,戴著黑框眼鏡的男人急切的驚唿,他一身筆挺的西裝看得出是處事嚴謹的精英份子,擁有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的堅毅性格。


    可是此刻他卻一反常態,失去平日的鎮靜,略微慌亂地在公司長廊跑了起來,還以高於平時的聲調唿喚著前行的上司。


    公司員工紛紛迴頭行注目禮,不解他為何行色匆匆,一副火燒眉毛的樣子。


    「不要跟著我,你迴去。」他不喜歡有人跟在後頭,像甩不開的牛皮糖。


    「不行,boss,你上午十點跟聯合金控的金總裁有約,中午要跟美和銀行的殷總開午餐會議,下午兩點雲端科技的張經理準備和你談合作事宜,四點到七點處理完公事後還得趕往福海飯店,參加一場宴會……」


    「夠了,叫李副總代表我去處理這些項事,我有急事待辦。」


    非去不可。


    盡職的特別助理吳大為大步一跨,在電梯前攔下蹺班的上司。「boss,據我所知,你今日並無任何事需要你親自去辦,你的行程表一向由我負責,請你趕快迴辦公室,金總裁就快到了。」


    「讓開。」顯得急躁的周顯天大聲一喝。


    「boss……」董事長快退休了,早就不插手公司的事,身為接班人的總經理若不管,他還能去找誰?


    李副總的能力雖然不錯,可年紀大了,體力負荷不了,若真讓他接手,隻怕也是吃不消。


    「幾時我的私事由得你來管了?」他言簡意賅,怒責下屬的逾越本分。


    「不是我要阻止你,事有輕重緩急,希望你能想清楚,勿做錯誤判斷。」攔不住上司的吳大為隻好跟進電梯,繼續勸說。


    「這件事緩不得,我要去找我的妻子……」世上沒有一件事比她更重要。


    吳大為明顯的怔了下,隨即摘下眼鏡慢條斯理地擦拭。


    「boss,容我提醒你,是前妻。」


    即使周顯天刻意隱瞞此事未宣揚,可家中碎嘴的傭人已大肆渲染,將兩人離婚一事泄露給媒體,一夕間商場友人悉數知情。


    原本他還想追迴妻子,不讓他人知曉他已恢複單身,以防多事人生事,阻礙他原先的打算。


    可是事情卻未如他所想的走,消息一曝光,不少記者上門求證,搶著以第一手報導訪問他,纏得他煩不勝煩,連妻子的近況也不得而知。


    要不是好友打電話來,告知妻子前往應征工作,他還不曉得她根本沒有動用她賬戶的錢,而且也沒迴嶽母家,獨自一人在外生活。


    周顯天冷冷一瞪,「不管是前妻或是妻子,她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永遠不變。」


    從以前到現在,甚至是未來,她是他唯一深愛的人。


    「boss,她配不上你。」不論外表或家世,沒一樣構得上豪門媳婦的資格。


    吳大為老實說出心裏的想法,但他話才說完,脖子就被人狠狠箝製住,往牆上一壓。


    「不要再讓我聽見類似的話,絕不。」他跟了他最久,居然還犯下他的忌諱。


    對於妻子,他心疼多過責難,要不是有這些見不得人好的流言蜚語,他妻子也不會自慚形穢,一天比一天不快樂地失去陽光笑顏。


    而她不曾向他說過一句怨言,抱怨外界對她的不公,一直隱忍著,直到她向他提出離婚,他才赫然發現她已被傷得傷痕累累。


    不忍心她繼續不快樂,委曲求全,他隻好忍痛放她走。


    「是……是的,boss,你快掐死我了。」臉色發紫的吳大為快要不能唿吸,瞳孔越張越大。


    他冷哼一聲才鬆手,「我不想聽見有人說一句我妻子的不是,聽見了沒?」


    「是,boss。」他還沒活夠,太早見佛祖是不孝的行為。


    「還有,我現在要去看我的妻子,你不許跟。」隻要偷偷地看她一眼就好,他不要她感到為難。


    周顯天不是不想見前妻一麵,如果可以,他想和她說說話,聽聽她暢談最近過得怎麽樣,有沒有遭遇到什麽困境,需不需要他出麵幫忙。


    以往他們的相處方式,一向是她說他聽,尤其她抑揚頓挫、非常生動的聲調,向來是他的最愛,他總是不厭其煩的聆聽,感覺她源源不絕的活力。


    可是他擔心她心情尚未平複,萬一他一現身,她又不告而別的逃走,茫茫人海中,他又要到何處尋她?


    當初他們的相愛太容易了,一見鍾情加近水樓台,以至於忘了愛情的背後是一連串的考驗,讓兩人平靜的婚姻起了波折。


    「是前妻。」吳大為不忘糾正上司的稱謂,「還有,請讓我為你開車。」


    要蹺班一起蹺,他可不想留下來被一群大頭圍攻,詢問他上司的去處。


    不過他和其它人的看法一樣,認為上司的前妻的確不適合大戶人家,她的學曆隻有高職,英文一知半解,德義法等國語言一竅不通,她要如何打入上流社會的富貴圈。


    所以一開始他就不看好兩人的婚姻,也早預料到會出問題,鐵小姐嫁的,如果是一般上班族,絕對不會有今日的苦惱,可惜她高攀了金字塔頂端的國王。


    「再說一句廢話就降級清馬桶。」分明有意提醒他已無婚姻關係存在的事實。


    「是的,boss。」他眼角怞了一下,忍受上司小小的幼稚。


    若說有人對周顯天工作的習慣了如指掌,莫過於隨時跟在身邊的吳大為,而且他非常有自信,上司不可能調走他,因為他是他上任以來,唯一不覬覦他肉體的職員。


    聽說在他之前,有二十七位稍有姿色的女秘書遭到開除,因為她們都懷抱豪門夢,妄想飛上枝頭當鳳凰,因此假借各種名義接近上司,甚至明目張膽的勾引,讓上司煩不勝煩。


    在把一個脫光衣服,主動獻身的女秘書丟出辦公室後,上司就不再任用女性助理,痛下決心隻聘用「性向正常」的男助理。


    因為就曾有同誌向上司告白,求愛,企圖霸王硬上弓。


    所以吳大為根本是有侍無恐,不把上司的威脅當一迴事,他無視兩道快將他身體燒出兩個洞的怒光,堅持坐上駕駛座,善盡助理之職。


    依照上司的指示,車子往台北郊區的方向行駛而去,他不隻一次迴頭看上司的神色,卻總看不透他森冷的表情後究竟在想什麽。


    「就停在前頭的扁柏樹下。」周顯天的手心微微冒汗,神色緊繃得近乎僵硬。


    「是的,boss。」他靠旁邊一停。


    那是一幢具有禪味的日式建築,門口植了兩排矮鬆,吳大為看著上司下了車,走向鬆木大門,他便坐在原位,閉上眼打盹。


    而這時候,顯得急切的周顯天快步邁向「瀧之屋」,做賊似地引頸朝裏張望,想見日思夜想的人兒。


    但是他看了很久,仍瞧不見想念的那個人,心裏有點失落地黯了眼神,他悄悄地把木門推開條縫,想看得更清楚些。


    然後不由自主地越走越近,渾然不知已踏入「瀧之屋」,一片怒放的花海他無心欣賞,惦念著掛在心頭的前妻。


    驀地,一柄竹刀往他背上一劈,他吃痛地迴過身,想怒責出手者的無狀,但視線一低,愕然對上一個怒氣衝衝的小男孩。


    「你這該死的賊,大白天也敢到我們‘瀧之屋’偷東西。」麵對比自己高大的「小偷」,毫無懼意的管承大聲的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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