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叔和老鄉說話,雲冰心插不上什麽嘴,正想進客廳去,那年輕老鄉看向她,客氣的道。


    “你是這家的主人吧,以後家裏哪兒有什麽問題可以直接找我,我和郝叔是老鄉,一個鎮子的。”


    說著那老鄉竟然掏出了張名片給她。


    郝叔看看老鄉又看看芮芮哈哈笑起來,“對了,你們小時候應該還是認識的,這是芮芮,你小子還記得不?住派出所後麵的那個芮芮。”


    老鄉有點懵,過一會突然就哈哈大笑起來,“記得記得,那會我經常跟在郝強哥屁股後麵,經常和派出所後麵那對兄妹一起玩,哈哈哈……沒想到還有這樣的緣分。”


    老鄉異鄉遇鄉友,很是高興的笑紅了臉,打量了雲冰心兩下,但視線沒敢太過放肆。


    不管小時候怎麽樣,現在的他們可不是一路人,對方一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可不敢亂攀扯。


    雲冰心對麵前這個人沒什麽印象,在保義鎮的人也就記得郝叔和郝大哥,還有住在一起的那對老人家,其他人已經沒印象了。


    郝叔見她想不起來,笑眯眯的搭腔,“那會芮芮還小,不記得也正常。”


    “是啊是啊,那會才多大啊,每天就跟在郝強哥屁股後麵頑皮,然後看強哥迴家挨打。”


    “那臭小子小時候可沒少挨我的打,實在太皮了。”


    郝叔和老鄉隨口聊了兩句就準備送他走了,雲冰心也轉身迴了客廳裏。


    人還沒送出大門,迎麵就迎來一個女人,利落幹爽的短發,挎著一個文件包,手裏還抱了一些文件夾大步往裏走,氣質內斂步履瀟灑。


    “郝叔。”


    “來找芮芮?”


    車忘點下頭,“找老板匯報些事情。”


    站在郝叔身邊的老鄉看見車忘突然呆了一下,感覺這人有點熟悉,微蹙著眉不禮貌的用手指指著她,“你是不是……”


    車忘這時也將目光循聲轉向他,看見他的一瞬間眸色深邃陰寒,呆震了片刻猛然移開視線打了招唿就往裏走,步子卻顯得匆忙急切,再沒剛才的利落瀟灑。


    車忘怎麽都沒想到會在京都見到王卓,還是在雲冰心的家裏,這究竟是緣分還是命運?


    從四合院出來的時候車忘有些心不在焉,車門按了半天都沒打開,這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抖,連個車鑰匙都拿不穩。


    難堪迴首的過去被想起,心底最脆弱的地方再一次血淋淋的展現在自己麵前。


    “車秘書長,你沒事吧?”


    保安看車忘總是打不開車門,神情有點恍惚,好心的過來關心一下。


    車忘搖了搖頭,僵硬的笑笑,一下拉開車門鑽進駕駛座,逃也似的發動車子離開。


    可車子剛剛離開四合院的範圍,突然一個深藍色工作服人影閃到車前。


    車忘緊張的立馬急踩刹車,本來長安街人多車就開的慢,車子立馬就穩穩停下,她卻是被狠狠嚇了一大跳。


    “小芬兒,好久不見啊——”


    那噩夢般的人影出現在車窗旁,車忘手驚嚇的捂著胸口,下意識往副駕駛座傾斜身體,不敢看湊在玻璃窗上的人臉。


    車忘閉著眼睛一個勁用力唿吸,隱忍著下一刻就要噴湧而出的恐懼的淚水,努力安撫著不安的心。


    “開門啊,老朋友見麵也不下來聊聊。怎麽,幾年不見變得人模狗樣的,飛黃騰達了就不認識以前的老相好了?”


    車忘努力將車邊的聲音從耳朵裏過濾出去,努力讓自己不要去聽,卻怎麽也揮散不掉。


    自己恐懼的尖叫哭泣聲,男人猥瑣猖狂的淫笑聲,一聲聲穿蕩在耳邊,怎麽也消散不去。


    車外的王卓說了很久也不見裏麵的人開門,眼睛看也不看他一眼,漸漸沒了好脾氣,一巴掌用力拍在車窗上低吼一聲。


    “臭娘們把門給我打開,不然老子砸了。”


    裏麵的人還是一動不動不理會他。


    王卓憤憤的果然抄起一個石頭就要朝玻璃窗上砸去,突然一個路人大喝住他,“你幹什麽?住手!”


    好心路人瞧瞧王卓手裏的石頭,又瞧瞧車裏嚇得縮成一團的女人,立馬就要衝上來見義勇為。


    王卓見情況不對立馬就扔下石頭,朝車裏的人罵了聲‘你等著’,拔腿就溜了。


    見義勇為的路人追了幾步看他跑遠了,就重新迴到車邊,敲了敲車窗關心著,“你沒事吧?”


    車忘知道王卓走了,但還是不敢抬起頭來,過了好久才抹了抹臉小心的轉頭看去。


    車窗外是一張友善的麵孔,這才終於鬆了口氣,心裏卻是一陣後怕。


    “要不要報警啊,我幫你打電話。”


    車忘望了望後麵的四合院,這會要是報警四合院的人肯定會知道,她不想驚動雲冰心,有些事也不想讓她知道。


    “不用了大哥,謝謝你,今天多虧了你。”


    見義勇為的大哥看車忘一臉蒼白無力的樣子,覺得還是報警比較好,明顯是被嚇得不輕。


    “真的不用了,我還有事就先走了,謝謝你了大哥,今天真的謝謝你,謝謝你。”


    車忘連著道了好幾聲謝,不停朝那大哥鞠躬,坐上車立馬就離開了這個恐怖地方。


    車忘連著好幾天都有些心神不寧,但慢慢迴過神來後也重新恢複了精神。


    那天突然相遇讓她措手不及失了方寸,現在已經完全做好了再見到他時的準備。


    她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像牛羊一樣被綁起來隨意欺辱的小芬了。


    王卓想要打探車忘的消息,想要進四合院,卻被保安嚴密攔著不能隨便進去,車忘也再也沒來過四合院。


    王卓後來想想,車忘叫雲冰心老板,跟著她說不定能找到車忘,果不其然,他見到了雲冰心和車忘見麵。


    車忘剛和雲冰心分開王卓就再次突然出現,這次車忘隻是驚了一下,沒有上次那般恐懼的樣子,踩著高跟鞋居高臨下的俯視著王卓。


    即便她隻有一米六多一點,穿上高跟鞋也比王卓高出不少。


    “今兒怎麽不躲了,怎麽不怕了?你躲啊,躲啊,看你躲得了一輩子不。”


    王卓不老實的伸著胳膊勾搭車忘的肩膀,車忘輕鬆躲開,姿態傲然的挺立在街邊,勇敢的迎視著他猥瑣的視線。


    “這裏是京都,不是保義鎮的窮鄉僻壤,再動手動腳我就叫非禮,這是騷擾,要進局子的。”


    王卓像是聽見了什麽天大的笑話,沒形象的在大街上瘋狂大笑,笑夠了用力一拍車忘的肩膀,甚至過分的摸了一把她的胸。


    調笑道,“我就碰你怎麽著,你身上哪兒老子沒碰過。真以為在京都藏了幾年混了個人模狗樣就真成芮芮那樣的大小姐了?少在老子麵前裝,你到什麽時候都是雜貨屋裏的臭母狗,洗不幹淨的。”


    車忘臉色一陣發白,手在身側用力握緊,突然抬手給了他一巴掌雙手抱胸,害怕的大喊,“非禮啊,有人非禮啦!”


    王卓沒想到車忘真敢叫非禮,忙伸手就想捂著他的嘴。


    車忘害怕的掙紮著,人來人往的路邊立馬吸引了許多人的視線,好幾個男人聚過來將王卓控製住,大罵著不要臉打著電話報警。


    誰都沒想到,出現在麵前的警察會是郝強。


    王卓和車忘都呆住了,連郝強都呆住了。


    郝強其實隻是開車路過看見有亂子過來看一下,不想竟然兩個當事人他都認識,一個是老鄉,一個是芮芮手下做事的人。


    “你們這是——”


    “這個男的非禮這個女的。”有熱心人士搶先解釋道。


    郝強呆了呆,視線威嚴的在王卓身上盯了好半天,將自己的警證拿出來一現,“我是警察,把他們交給我處理吧。”


    警官證一出來,自然沒有人會不放心,便都看著兩個當事人被帶上了車,也各自散了。


    郝強將車在警察局門口停下,拉起手刹,轉身看向了車後、車旁坐著的兩人。


    “說吧,發生什麽事。你們是在我這解決,還是進去裏麵解決?”


    車忘一動不動的望著車外,視線似乎是在盯著警察局象征正義、威嚴的警徽發呆。


    王卓則是低眉順眼的一臉委屈,“我什麽也沒幹,她冤枉我,我是無辜的。”


    郝強看了他兩眼,理也不理他,直接看向車忘,“你來說。”


    非禮這種事自然是受害女性的說辭比較重要,郝強等著車忘交代,車忘卻一直沉默不語,什麽也不說。


    “你不說,那就是不想在我這解決,那下車吧,送你們進去。”


    郝強說著就要下車,王卓著急的立馬拉住他求饒,“別別別,強哥,我們可是同鄉兄弟,才剛來京都沒多久,你就好心幫幫我。我保證,我真的沒非禮她,你說大街上的能非禮什麽。”


    “大街上沒什麽好非禮的,那你的意思是,不在大街上就可以隨便非禮了?”


    郝強語氣低沉卻威嚴,帶著不容躲藏的氣勢,一下就把王卓這樣心思不正的嚇著了。


    “不是,兄弟不是這個意思,你是最了解我的,我怎麽敢……”


    “我可不了解你,別說這些假話,老實交代,老實爭取對方原諒,不然就真送你到裏麵去。”


    郝強這已經是大事化小的做法了,畢竟兩個都是認識的人,能私下和解就私下和解。


    王卓被郝強這麽一說,也不敢再耍賴皮藏著掖著,腦袋一垂就朝後麵沉默不語的車忘道歉,“對不起,請你原諒,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非禮女性要處以15日以下治安拘留,這是觸犯法律的行為,你以為像你在鄉下隨便摸女孩子的大腿?看不把你送牢裏去改造改造。”


    郝強又是提醒又是警告了王卓一番,征求意見的詢問車忘,“車小姐,你想怎麽處理?”


    車忘還是盯著外麵,也不知道那警徽有什麽好看的,像是能看出花來一樣。


    “郝警官,法律真的能保護我嗎?”


    郝強被她問的莫名其妙,但還是接了她的話,“那是當然,法律麵前人人平等,所有犯罪行為都要受到法律製裁。”


    “那鄉底下的人呢。京都的女孩子被非禮,能處15天以下拘留,鄉底下的女孩被摸了大腿卻不會有人管。要是遭到比摸大腿還要大的傷害,又該怎麽辦?又該怎麽尋求保護?”


    郝強看眼車忘漸漸蒙起水霧的眼睛,望著警徽的雙眼那般悲傷那麽充滿不信任。


    郝強想起之前知道的關於車忘的經曆,她是個被拐賣的孩子,一直到買她的人死了才逃了出來,小時候不知道遭受了怎樣痛苦的傷害,從來沒有得到幫助和保護。


    最期望的人民的守護者也沒能救她於為難,對警察也就失去了信任和熱愛。


    “警察為保護人民而存在,每一天都期望能幫助更多的人,挽救更多的人生。”


    車忘吸了吸鼻子終於從窗外轉迴了視線,漠然看了看前方的王卓,冷冷的問道,“今天如果和解,改天又遭到非禮怎麽辦?”


    郝強立馬堅定的迴答她,“到時我肯定親手為你抓住他,這樣的敗類必須長點教訓。”


    車忘沒有再說話,沉默了一會打開車子兀自下了車,向路邊招招手上了出租車,絕塵離開了。


    車忘的寬容沒有換來王卓的悔改,郝強的警告也沒能起到任何作用,反而為車忘招來一頓慘烈的毒打,將她蒙頭拖在沒人的巷子,一陣拳打腳踢。


    “好你個臭娘們,現在居然敢給我難堪,得意個什麽呀得意,覺得自己懂法了了不起了?還非禮,我呸,看老子*不死你。”


    王卓罵著就要脫褲子,突然巷子外傳來嬉嬉鬧鬧說話的聲音,聽腳步聲人還不少,驚慌的瞧瞧四周立馬就爬上牆跑了,一分鍾不敢多留。


    車忘沒有去醫院,也沒有去警察局報案,淒涼的兀自迴了家。


    一個人坐在昏暗寂靜的家裏對著鏡子抹藥,臉上還好沒什麽傷,不然明天上班都沒法見人,身上大大小小的烏青數不清,揉著這裏擦著那裏,鼻子一酸,忍不住的抱著膝蓋嚶嚶哭泣起來。


    簡陋的房子裏隻有她一個人,每天一個人吃飯一個人睡覺,一個人害怕一個人擦藥。


    沒有人可以依賴,沒有未來可以期待,眼前隻有一片茫然,和王卓那張惡心至極的臉。


    她的新生活才剛剛開始,有了好工作,康康也準備做手術,一切都能走上正軌,未來也終於在她麵前露出一點點的光亮,她不能讓王卓破壞這唯一的光亮。


    王卓是她心裏的夢魘,和那個滿身臭味的缺牙老頭一樣,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見到的畜生。


    被囚禁那麽多年,終於等到死了一個,現在卻還有另一個陰魂不散死死糾纏著她,把她重新拉迴以前的噩夢中。


    她能怎麽做,她有什麽辦法,誰能幫幫她?


    車忘抱著膝蓋漸漸止住了哭泣。


    房間裏安靜的嚇人,鋪了厚厚一層灰的電視機打開,畫麵上播放著熱鬧絢爛的廣告。


    一個廣告過後又一個廣告,突然出現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


    她穿著一件潔白長裙,微卷的長發披散在背上,肩上的絲滑披肩就像蝴蝶的翅膀一樣翩飛著,靈快自由的在冰場上翩翩起舞,美得像是從天而降的天使。


    她……會是自己的希望嗎?


    這一次,你是不是能牽住我的手?


    車忘迷茫的對著電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粗糙暗黃的手努力朝電視裏的女孩伸展著,似乎想要觸碰她,卻距離太遠怎麽也摸不到。


    她不由越來越著急,身體跟著前傾努力去夠,不停祈求著,不停努力著,像曾經躲在陰暗角落裏的自己一樣。


    手透過脫皮狹窄門縫往外伸,卻隻能看見她靈快的身影翩翩而去。


    清悅的笑聲迴想在耳邊,越來越遠,最後眼睜睜看著她牽住另一隻手,自己卻無能為力,隻能流淚、哭泣,卻沒有一點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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