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1不按常理(2)


    郭太師這狀告著實讓金鑾殿裏的人開了眼,這……說的是陳遠陌嘛?陳遠陌十幾年來如一日對長輩長輩恭謹,被平輩提攜,對晚輩愛護,是朝廷公認的傑出楷模啊。


    被狀告的陳遠陌麵色平靜如常,絲毫沒有被郭太師這壓迫般的氣勢嚇到。


    陳遠陌還未開口,倒是朝堂上與之關係較好的同僚問道:“郭太師,這其中是不是有所誤會?”


    “哼?誤會?”郭太師身體一側,給身後的人讓出位置,“昨日在場的可不止老臣的胞妹,連陳大人父親、大伯也在場,他們一起被轟出去,眼睜睜的看著胞妹給陳大人氣昏過去的!”


    皇帝一眼掃過站在郭太師一邊的陳季然、陳季修兄弟倆,問道:“郭太師所說屬實?”


    陳季修與陳季然立刻迴答道:“郭太師所說句句屬實!母親昨日差點沒了命去!”


    “陳季然,”皇帝道:“陳遠陌是你的親兒子,是朝廷內外讚不絕口的角色,你作為父親在金鑾殿上狀告兒子,是否有欠妥當?”


    被皇帝親自點名,陳季然一個激靈跪在地上,真的要狀告陳遠陌嗎?!他遲疑片刻,“我……”顫顫巍巍地抬頭想看向皇帝,想從這位帝王的神色中得到些許有用信息,是希望自己狀告還是不希望?不想竟然對上了郭太師的目光!


    此刻的郭太師跪側著身子,雖然馱著背,但那股威壓緊緊逼人,郭太師隻是餘光一掃,眼中滿放寒光足以嚇得陳季然叩首定論,一口咬定自己的兒子!


    “皇上,您說的沒錯,遠陌是微臣的兒子,可被氣暈過去的是微臣的母親!我們陳家絕不姑息這等忘恩負義之徒!”陳季然鐵了心,要和郭太師戰隊將陳遠陌逼向絕路。


    其實陳季然心中門清,理虧的是老夫人,是丞相府,可是現在能夠支撐整個家族的陳瑾儒已經不在了,他們唯有向郭家馬首是瞻,才能在朝堂上依舊占領一席之地。


    “皇上,”陳季然大義滅親,將陳遠陌種種不是托盤而出,“曾經遠陌是個好孩子,從小優秀不讓人操心,讀書、做事、人品皆為我們陳家楷模,可不知是不是他在地方上待得時間長的緣故,染了那邊的匪氣,自從他迴到京都接手禦史台,整個人都變了樣,對上麵諂媚、對同僚應付、對下屬擺官威,現在連長輩都被他氣得臥床不起,作為遠陌的父親,微臣覺得他已經不能擔此大任了!皇上,……”


    這……這什麽意思?在場的官員們看了一出大戲,所謂家醜不可外揚,稍微懂點事的人都清楚不管在家族鬧成什麽樣,也不該將事情鬧到皇帝麵前的道理,這對家族是天大的羞辱啊!這陳季然竟然在皇帝麵前公然彈劾自己的親生兒子?!還說他不能擔禦史台大夫一職?!可這陳季然自己不過是個侍郎,官階差了陳遠陌兩個品呢,萬事先君臣再父子,這不是逾越了身份?


    而這陳遠陌也夠倒黴的,被家族圍攻彈劾,就算能證明自己無辜,仕途也算到頭了。


    陳遠陌冷冷的旁觀著,尤其是陳季然像個跳梁的小醜一般一一清算這自己的罪狀,以前家族中有祖父頂著,所以看著大伯和父親還是著調的人,可現在他算是看清楚了,為何祖父跳過這倆兒子栽培直接堂兄,甚至旁敲側擊的讓自己迴來輔佐丞相府了,看他倆這麽盲目的跟隨郭太師的態勢,丞相府五年之內必定敗落,連個殘渣都尋不到。


    總而言之,陳季然在金鑾殿上將陳遠陌從頭到尾批判了個遍,聲情並茂之下,甚至把幾個入仕不久的年輕官員聽得憤慨極了,仿佛陳遠陌真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


    不過事情總不能聽一頭的,得聽聽當事人怎麽說,於是皇帝問道:“陳遠陌,你父親彈劾你的種種,對此有何說法?”


    “有,”陳遠陌從旁出列,向皇帝道:“微臣也有要事稟告。”


    “好,”皇帝給了他機會,“朕聽你的解釋。”


    陳遠陌深深作揖,接著看向郭太師,厲聲道:“微臣狀告二皇子皇甫政謀害皇室,毒殺八皇妃害其差點一屍兩命,並將罪責嫁禍五皇子,其心歹毒,其罪可誅!”


    皇帝:“……”


    文武百官:“……”


    郭太師:“……”


    嗯……他們剛剛聽到了什麽?郭太師攜眾臣彈劾陳遠陌,甚至陳季然都親自下陣,陳遠陌還不趕緊解釋,又把二皇子彈劾一遍?!


    此刻郭太師的身子搖搖欲墜,都有些頭暈耳鳴,這算什麽?!他大費周章的人證物證集齊金鑾殿,勢必將陳遠陌拉下馬,可這陳遠陌竟然不按常理出牌,不對他彈劾之事作出解釋,而是轉移話題?!


    事情還能這樣做?!


    雖未與陳遠陌正麵交鋒過,作兩朝元老的郭太師卻從未將這黃毛小兒放在眼裏,他承認陳遠陌的確是百年難得一見的仕途料子,可那也隻是在同齡人中,在郭太師這快要古來稀的人看來,不過爾爾。


    就是這不過爾爾的人,徹底打了郭太師一響亮的耳光!


    “你……!!陳遠陌!”郭太師粗著嗓子道:“你胡說什麽!”


    “我沒有胡說,”陳遠陌道:“我有證據。”


    “你……你……”郭太師厲聲道:“你將親祖母武力趕出府,害她氣病在床,這等不孝之事你到底認不認?你是想轉移罪責嗎?”


    陳遠陌沒有應答郭太師的問罪,而是向皇帝道:“皇上,二皇子為人偽善,殘害手足,心思歹毒,還請您嚴懲不貸!”


    打從一上早朝郭太師攜其黨羽站在金鑾殿中央的架勢起,陳遠陌就知道這老狐狸為救皇甫政打的是什麽主意。


    大楚國以孝治天下,昨日就算陳遠陌不趕老夫人出府,那老夫人也得頭疼心痛躺床上,郭太師可趁機以此在金鑾殿上將陳遠陌彈劾,旁邊再有陳遠陌的父親、大伯助力曆數其平日種種過錯,他的不孝不義之舉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孝與不孝都是長輩說了算,陳遠陌根本洗不清,一旦罪名成立,擔當不了禦史台大夫之位,那他之前辦理的所有事項均會被推翻質疑,比如他狀告二皇子謀害丞相一罪,屆時二皇子便可解了圈禁,恢複自由。


    可陳遠陌怎麽可能讓郭太師遂意,他偏不接這老狐狸的話茬,而是另辟蹊徑,再狀告二皇子一條罪狀,將其徹底定死。


    “陳大人,你再不要轉移話題!”郭太師實在忍不下了,“二皇子已經被皇上圈禁,得到應有懲罰,你怎麽還咬著他不放!”


    “圈禁?郭太師您說的是圈禁於府嗎?”陳遠陌毫不客氣地諷刺,“二皇子昨日開始被軟禁在府中,好吃好喝的供上,隻是不讓出府而已,這就是您所說的得到應有懲罰?”接著,他直接點明道:“皇上圈禁二皇子,是懷疑他與我祖父的死有關,有挑撥燕王造反的嫌疑,一切尚未定罪,如果真定罪了,可就不止圈禁這麽簡單了。”


    “你……你……”郭太師頭一次被這黃口小兒懟了過去,他轉頭向皇帝道:“皇上,您看吧,這就是咱們新任禦史台大夫的做事風格!二皇子他就算有罪,那也是皇室,也不該任由陳大人評頭論足!”


    郭太師直接狀告到了皇帝那邊,如果放在前世,年齡尚淺的陳遠陌還真不敢和郭太師硬拚,可現在麽,妄想在皇甫政身邊保駕護航之輩,他該踩的踩,該踏的踏,才不管對方是誰。


    陳遠陌無視郭太師的責罵,語氣中帶著一絲惋惜,“八皇子是微臣的表弟,微臣也算看著他長大。八皇子從小多災多難,說句難聽點他就是皇室養的閑人,對任何一位皇子沒有絲毫威脅,微臣鬧不明白,他為何要經曆這些。”


    接著,陳遠陌又向郭太師道:“郭太師,我沒有誣陷二皇子,更沒有說謊,你聯合父親說我歸京後不配任禦史台大夫一職,好,那我就以頭上烏紗帽做擔保,如若我有半虛言,我自願辭官,任由你處置!”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郭太師連聲道:“皇上,您別聽陳遠陌胡說!他在……他在……他這是以退為進,以為說幾句可憐的話……”


    “郭太師,我說了!如果我冤枉了二皇子,我任由你處置!”陳遠陌大聲打斷。


    就此,看堂上皇帝如何決斷了。


    是根據郭太師的彈劾問罪陳遠陌,還是根據陳遠陌狀告翻查八皇妃中毒一案?


    情況很明顯,在皇帝心中,自己的親生兒子要比半截入土的丞相夫人重要百八十倍!尤其是陳遠陌的那句“八皇子從小多災多難”著實戳中皇帝的心坎裏,皇甫慕是傻子,平日裏就傻兮兮的笑著,可自從裴初出事,那傻子也愁容滿麵了。再加上雖然司禮監調查出裴初被毒害一事是五皇妃王茜所為,可至今王茜仍然堅持自己的無辜。


    相比較而言的皇甫政,其母妃郭貴妃殺害麗姬嫁禍他人,皇甫政自己也有殺害老丞相,挑撥燕王造反的嫌疑,這的確需要仔細調查一番。


    皇帝道:“陳遠陌,你覺得應該怎麽辦?”


    郭太師心裏咯噔一聲,咬破一口銀牙咽下肚,還是被陳遠陌得逞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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