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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平凡、木訥,從來都沒有說過什麽大話,也沒有表達過對我們姐妹幾個的感情。


    可就在陳琪父母咄咄逼人,步步緊逼的時候,他挺起了胸膛,清晰告訴他們,有什麽問題他扛著。


    那一刻,我爸的形象瞬間高大了起來,看的我眼眶濕潤,嗓子堵的厲害,但心裏卻很暢快。


    在學校人人都看不起我羞辱我的時候,我那老實本分的父親,山一樣站在了我這邊。


    陳琪她媽的氣焰立刻就低沉了很多,冷哼了一聲,“你這渾身上下也拿不出一百塊錢來,你拿什麽來承擔責任?”


    我爸看著她,笑了笑,滿臉的褶皺像千萬條溝壑,載滿了不幸和苦難,但他語氣卻堅定異常,“這就是我操心的事情了……不過,我相信我閨女,也相信她絕對不會當著那麽多人的麵推你閨女下樓,她不傻,為什麽要讓這麽多人拿住把柄?”


    我瞬間瞪大了眼,我爸身上竟然隱隱有了一種沉穩淡定,有條有理的分析著整件事情,說的有理有據,不容反駁。


    那一刻,我甚至有一種錯覺,我爸身上好像還隱著另外一個人似的。


    陳琪她爸微微眯起了雙眼,看我爸的眼裏多了一絲思慮。


    陳琪她媽立刻冷聲反駁,“你又不傻,如果不是你閨女的問題,你怎麽肯承擔責任?想必你女兒早就告訴你,是她把我家琪琪推下樓的吧?既然承認了,就好好負責任,別找那麽多理由。”


    我爸沒有再多說什麽,轉而看向陳其她爸,“畢竟你女兒受了傷,我也不想多說什麽,既然咱們都到了這裏,那就商量一個解決的辦法,你們看怎麽樣?”


    陳琪她媽立刻衝了過來,“好啊,那我們就給副院長和王老師一個麵子,咱們私了。如果私了的話,那你們就要承擔我女兒的醫療費住院費還有精神損失費。如果你能拿得出來,我們就同意私了,這樣夠對得起你們吧?”


    她跟我爸說話的時候,咄咄逼人,優越感十足,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


    聽她嘴裏吐出一連串費用的名稱來,我感覺身上像是壓了一座山一樣喘不過氣來,氣的衝她喊,”你們別欺人太甚,你女兒到底是因為什麽住的醫院,你敢讓她說出來嗎……”


    陳琪臉色大變,立刻衝過來擋在我麵前,“秦靜,你少造謠生事,要解決這件事情是你爸提出來的,負責任也是他提出來的,你要是不願意,那就按照我爸說的,咱們打官司解決!”


    陳琪分明怕我把事情的真相說出來!


    我心裏一橫,紅著眼瞪了陳琪一眼,張嘴就打算把前因後果告訴陳琪她爸媽。


    我爸卻攔住了我,低聲對我說道:“孩子,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失了風度。”


    他這句話說完之後,整個辦公室內立刻變得死一般寂靜。


    陳琪她媽的臉氣的發紫,終於忍無可忍衝我爸吼道:“土包子,你說誰沒風度呢,你含沙射影罵誰呢!”


    她雖然四十多歲,但保養得宜,不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優雅得體,但此刻青筋暴露,臉色難看,跟潑婦沒有絲毫差別。


    我爸掃了她一眼,“我教育自己的閨女呢,你別生氣。”


    “你……”陳琪她媽一張利嘴,卻被我爸一句話堵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胸口劇烈起伏著,我都懷疑她要被氣的窒息。


    陳琪她爸的臉色也變的很難看,剛才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也削減了不少。


    我終於知道,就算全世界都拋棄我,我父母也不會,既然如此,我有什麽好自卑的?


    看了看我爸,我也跟著一起挺起了胸膛。


    副院長和王老師在一旁站著,誰也沒有說話,也沒有主動插嘴調解,他們分明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雙方僵持了很久。


    陳琪她爸終於開口了,“老師說的沒錯,兩個人是同學,咱們不要傷了和氣,那就按照孩子他媽說的,你們要是付的清那些費用的話,我們就不再追究了。秦靜爸爸,你之所以還能保持風度,是因為受害的是我女兒,別站著說話不腰疼。”


    他一直沒有怎麽說出,但開口總是威脅感十足。


    我急的看向我爸,陳琪家裏就是獅子大開口,這些費用加在一起對我家來說一定是天文數字,根本沒有辦法支付得起。


    “我們隻能支付醫藥費和住院費。”我爸咬著牙,寸步不讓。


    陳琪她媽被我爸的話氣的發抖。


    陳琪她爸還在思考,但並沒有思考太久,立刻就答應了,“好,我答應你,不過,既然我們都讓步了,你們需要立刻把這些錢給我們。”


    我爸臉色忽然就漲紅了,“我們現在拿不出來這麽多錢,能不能給我半個月的時間,我迴去湊湊。”


    貧窮,是我們最大的壓力和悲哀,是不能說出口的疼痛。


    而陳琪她爸分明就是看準了我爸一下子拿不出來這麽多錢,所以才非要立刻將那些錢要到手。


    陳琪她爸搖了搖頭,“不行,沒有商量的餘地。”


    我爸失望了,環顧了一下四周,在掠過我身上的時候,他眼裏閃過難過和內疚,但很快就落到了站在旁邊的副院長和王老師身上,等待他們出聲說和。


    副院長和王老師有意無意挪開了目光,裝聾作啞,並沒有接受我爸的求助。


    陳琪她媽剛才碰了釘子,現在終於逮到機會了,劈頭蓋臉訓斥我爸,“我們家夠寬容、夠有風度了吧,你們是不是也該拿出誠意來,把醫藥費和住院費給我們呢?你不會告訴我,你們家連這點錢都拿不起吧?”


    她深深知道貧窮的難處和悲哀,所以借此狠狠羞辱了我爸一句。


    我爸一直沉沉垂著頭,沉默了很久。


    陳琪她媽不停的催促,言語越來越尖酸刻薄,陳琪她爸沒有阻止,隻是一副看好戲的模樣,陳琪和幾個女生更是一臉嘲諷,附和她媽譏諷我爸。


    看著我爸的樣子,我心疼的恨不得找個地方了結自己的生命,有恨不得把眼前幾個人撕成碎片!


    這時,我恨陳琪父母步步緊逼,更恨陳琪顛倒黑白。


    我默默走到我爸跟前,哽咽著說道:“爸,這錢咱不還……”


    我爸驀然抬起頭,對副院長說了句話,“我能不能打個電話?”


    這個問題太突然,但他們很快就猜到,我爸應該是打電話湊錢,副院長還沒說話,陳琪她媽已經譏笑著說道:“電話當然讓你打了,隻怕你那些窮親戚給你湊齊這些錢要到猴年馬月,我們等都等不起呢!”


    我爸沒有看她,隻是固執看著副院長。


    “好好好,你打吧。”陳琪她媽沒有意見,副院長這才答應。


    我爸走到辦公桌前,按下了一串電話號碼,電話立刻響起嘟、嘟的聲音。


    看著我爸微微傴僂的背影,我心疼的厲害,擔心我爸根本沒人可以借到錢,又暗暗埋怨我爸,為什麽不讓我把真相說出來?


    “哎喲,這電話根本就不會有人接吧,我勸你還是別做樣子了,很丟人!”電話響聲超過三聲時,陳琪她媽就壓抑不住嘲諷道。


    放佛跟她作對似的,在她說完後,電話竟然接通了,那邊傳來一個沉穩有力的聲音,“哪位?”


    我爸拿起了話筒,低聲說了幾句話,大概就是讓對方準備錢的事。


    陳琪她媽沒想到電話會有人接,神色狼狽尷尬,又緊跟著嘀咕了一句,“張嘴就提借錢,人家肯借給你這窮鬼才怪……”


    看到陳琪她媽的模樣,我終於知道陳琪為什麽這麽尖酸刻薄了----陳琪身上,全是她媽的影子。


    我爸沒有說幾句話,很快就掛了電話。


    陳琪她媽涼涼的打量了我爸一下,陰陽怪氣問,“才說了這麽幾句就掛斷了電話,肯定是人家拒絕了吧?也是,我要是你親戚,我也不能把錢借給你,誰知道你哪輩子能還清?”


    我緊緊攥緊了拳頭,如果我爸沒有借到錢,我立刻就戳穿陳琪摔倒的真相。


    既然她顛倒黑白,我又有什麽好顧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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