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司辰把餐盒往顧媽跟前推了推,音調提到了八度說“一忙起來就忘記吃飯,媽,你說這怎麽讓人放心。”


    顧媽打開餐盒,裏邊的東西一樣沒少。


    “晨晨是不是不喜歡吃這些,明天我做點別的。”顧媽替兒媳婦找理由。


    “不是。”顧司辰搖頭“她讓我給她放門衛,結果到我接上她,問她,她把這麽重要的事忘的一幹二淨。”


    顧司辰此刻儼然一個在學校被同學欺負迴家找家長告狀的小學生,像是要把今晚心裏的鬱結全都打開,繼續說“醫生再三叮囑讓她好好休息,不能勞累。今天一去單位,就要結束假期。前些天還在出血,醫生說她兩次流產,損傷嚴重,恢複起來很慢。您說我能答應嗎?”


    顧媽知道他們兩人在西藏的那次,再加上這次,她心疼接連遭遇兩次的蔣紫晨,使勁拍兒子的背“你們啊,說你們還是孩子吧,你們又都有自己的主張。說你們長大了,又照顧不好自己,人家父母好好地把閨女交到你手裏,你得盡心盡力照顧好,可你看看,自從紫晨認識你受了多少傷害,除了這次,以前的,她爸媽知道嗎?”


    顧司辰搖搖頭又點頭“我們沒說,不知道知不知道”。


    “他們知道了該多心疼啊。”顧媽眼淚跟著落下來。


    顧爸聽到餐廳的動靜,過來問。


    顧媽又把事情簡單說了一下。顧爸聽著臉色陰沉下來,在他後背重重一拍,狠狠罵他“混小子,你都幹了些什麽。這次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提前迴去,必須照顧好,要不然我們怎麽對得起她父母。”


    顧媽認同地點頭,拿起餐盒走進廚房“我把飯熱熱,司辰你端過去,不管怎麽樣,飯一定要吃。”


    顧司辰重重點頭。


    很快顧司辰端著冒著熱氣的飯走進臥室,沒有人。


    他敲了敲書房的門,裏邊依舊沒有迴音。他打開門,她像往常一樣蜷縮在飄窗的角落,手裏捧著書,眼睛卻盯著窗外。


    “媽把飯熱了,你先吃點,忙了一天不能餓著肚子。”他說著把餐盤放到書桌上,又去扶她。


    她聞聲轉過頭,看著桌子上的三個碗,沒有搭話。


    “工作的事我們明天再說,先把飯吃了,剛才在車上我可聽見你肚子叫了。”顧司辰以退為進,似乎做出妥協。


    蔣紫晨身體終於動了動,在椅子上坐下,許是早已過了饑餓的時間,她隻把小米粥喝了,其他沒有動。


    “今晚我想在書房睡。”她放下碗,擦掉嘴邊的米粒說。


    顧司辰在她身邊蹲下身子安撫“還在為剛才的事生氣?”


    “不是,隻有在這裏我才能睡著。”


    “好,我陪你。”說完起身要收拾。


    “我想一個人。”


    顧司辰愣怔一下,迴頭看著她,迴了一句好。


    轉身把餐盤端出去,又給她把枕頭和被子拿進來“有任何事就叫我。”


    她隻點頭。


    這一夜,她睡的並不安穩;隔壁的他一夜未眠,時刻注意這邊的動靜。


    早上,洗漱間的水聲把剛剛睡著的他吵醒。


    他看了眼時間,六點五十。他想到昨天的事情,一骨碌從床上爬起,果然是她在洗漱。


    “這麽早,要出去嗎?”他試探著問。


    她隻嗯了一聲,沒有其他迴答。


    “我送你。”


    “不用,我坐地鐵。”


    “所以,你還是堅持。”


    “我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


    “你難道就不為你自己想想,不為爸媽著想,他們知道了該多麽難受。”


    “別告訴他們。”她看著他,眼神帶著警告的意味。


    “工作對你來說就比家人更重要。”顧司辰擋在她麵前問。


    “這不一樣。”她沒有正麵迴答“爸媽要迴來了,我不想他們看見我們爭吵。”


    “我沒有在跟你爭吵,我隻是在表達我的想法,我希望你關心關心你自己,也關心身邊的人。你的生命裏不應該隻有工作。”顧司辰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聲音。


    “我知道應該怎麽做。”她穿上外套,拿起包要出門。


    “你難道忘了醫生叮囑的。”他又一次擋住她。


    “我沒忘,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


    “如果真的有數,怎麽會連懷孕三個月都不知道。”


    蔣紫晨盯著他,眼神裏透著傷心,質問他“所以,你現在是在怪我?”


    顧司辰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太重,拚命搖頭“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態度卻異常強硬“今天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出門。”


    蔣紫晨無奈,靠著牆做了讓步“我保證今天絕對不加班,也一定按時吃飯。”


    顧司辰絲毫不為所動“你昨天也是這麽說的,我到現在都在後悔,昨天不應該心軟。”


    “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可以。”


    “留在家裏或者出去散心,身體沒養好之前,我不會讓你迴去工作。”


    “你別跟個小孩子一樣耍性子行嗎,領導把我派下去不是讓我養老的,國家發的工資也不是養閑人,我的職責我必須完成。”


    “我為了陪你,把工作都推掉,你就不能也推掉。”


    “我真的沒法推。”


    “你真的要去?”他再次確認。


    “真的。”


    “今天如果踏出家門,就別再迴來。”顧司辰的語氣不容一絲反駁。


    蔣紫晨耳朵一陣耳鳴,腦子跟著亂了幾秒,看著眼前這個一向溫柔的人,把他往旁邊一推,推開門就跑了出去。


    門被重重關上的聲響把顧司辰震醒,他重重給了自己一巴掌,隨即跑出去追她,四下無人,隻有凜冽的寒風裹挾著雪粒子拍打著臉。


    爸媽買早飯迴來,看到他隻穿著薄薄的家居服站在路邊,四下張望,連忙跑上去問他。


    顧司辰對他們沒有隱瞞,此時的他腦子一片混亂,需要他們的幫助。


    顧媽想起當初兒子跟她提起蔣紫晨時形容的一個詞“倔”,不由得歎了口氣。


    顧司辰跟著爸媽迴家換上外套,拿起車鑰匙就出了門。


    “別管他,讓他們自己處理。”顧媽剛要問他去哪,就被顧爸勸住。


    “唉,你說咱兒子,一米八五的大個,要身材有身材,要顏有顏,喜歡他的人那麽多,怎麽就被看著小巧的晨晨拿捏得死死的。”顧媽忍不住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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