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羅德張大了嘴巴,卻始終發不出聲音,很快,那怪物就走到了他麵前,歪著頭打量起他。


    施羅德不敢直視怪物,卻又被某種力量控製著,強迫他對視上了怪物的眼睛,那一刻,他感覺靈魂仿佛被凍結一般,隻能無聲的嘶吼,卻沒辦法做出任何反抗。


    不過神奇的是,就在這窒息的氣氛中過了不久,施羅德恐懼的情緒竟然在不知不覺間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感”,就好似站在他麵前的根本不是什麽怪物,而就是他父親本人。


    隨著情緒的變化,施羅德的意識也逐漸變得模糊,半睡半醒之間,他好像看到那怪物離他越來越近,房間內的溫度依然很低,但他全身血管中的血液卻像燒開的熱水一樣,灼燒著他每一寸肌膚……


    當他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那怪物已經消失了,隻有父親的遺體靜靜地躺在床上,好像一切隻是他的一場噩夢而已。


    不過,如果隻是一場夢,那真實的有些過分了吧……


    如果不是夢的話,那用常理也根本解釋不通啊。


    思來想去,施羅德還是逼著自己把昨晚上發生的事當成了一場夢,亦或是被父親的話所影響,在酒精作用下產生的幻覺。隻有這樣想,才不至於讓自己陷入瘋狂。


    他信仰上帝,不代表他敢直麵惡魔。


    施羅德看了看時間,把父親生前所做的學術手稿和筆記本整理好,帶上它們走出了房間。


    在父親的葬禮走完流程後,施羅德馬不停蹄地趕到了醫院,做了一次徹徹底底的全身檢查,尤其是對血液的檢查,當他看到檢查結果顯示一切正常後,多少還是鬆了一口氣。


    但是自我安慰和身體檢查,並沒有把壓在他心頭的那座大山移走,那個莫名出現又莫名消失的怪物,還是會不時浮現在他的眼前。


    他開始廢寢忘食地投入工作,試圖借此轉移注意力。起初,這種方法確實奏效了。施羅德家族的企業中,有一部分與軍工產業密切相關。隨著戰爭的爆發,施羅德精準地抓住了這個風口,賺得盆滿缽滿。他的事業如日中天,企業規模不斷擴大,甚至超越了其父親在位時的輝煌。


    看到自己取得如此傲人的成績,施羅德也是誌得意滿,怪物的事也暫時被他拋諸腦後。畢竟,比起那虛無縹緲的恐怖存在,還是能拿到手的真金白銀更加吸引人。


    隻不過,這段春風得意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太久。在父親離世僅僅一年之後,他的身體,不,準確來說應該是他的大腦,發生了異變。


    起初,隻是一些細微的雜音偶爾會在大腦中響起,仿佛貓狗闖入林間,踩著滿地落葉奔跑時的聲音。不過施羅德並未將這些瑣碎的響動放在心上,隻當是自己過度勞累,他深信休息一段時間後便能恢複如初。


    可接下來的事情發展,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時間一天天過去,那些腦海中的嘈雜聲逐漸升級,不久之後,原本細微的雜音,已演變成一股恐怖的聲潮,他的大腦中出現無數的“人”,不分晝夜地尖嘯著,嘶吼著,如同洶湧的海浪般肆虐著他的精神世界。


    那段時間,施羅德隻能自己蜷縮在臥室裏,不敢和任何人見麵,因為不管是哪個人的說話聲,傳到他的大腦之中後,都會變成“惡魔的怒吼”。在這瘋狂恐怖的旋渦中,他每天痛苦地掙紮,試圖尋找一絲哪怕隻能持續一秒鍾的平靜。然而,那些聲音愈發猛烈,猶如萬千利刃切割著他的神經,使他陷入無盡的折磨之中。


    施羅德天生要強,他不甘心就這樣坐以待斃。他想起父親去世一周前對自己說過的話,事已至此,他不得不承認,那個從父親遺體中跑出來的怪物,根本不是一個夢。


    他翻出父親留下的那些手稿,像是發了瘋一般,開始沒日沒夜的研究,試圖找出破局的辦法。


    時間來到六年前。那時的施羅德,帶著手稿,幾乎踏遍了父親曾遊曆過的所有國家,而霓虹國,成為了他最後的希望。


    當時青木聖還在國外,青木家的房子也就一直空閑著,已經走投無路的施羅德沒有別的辦法,隻能死馬當活馬醫,偷偷潛入了青木家,尋找最後一絲希望。


    聽到這,青木聖氣的一腳踹了過去。自己家莫名其妙被人偷了,任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施羅德陪著笑連連道歉,解釋說他父親在霓虹國的這段經曆,在手稿和筆記中都沒有任何記錄,他也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楚歌和龐敬國安撫好青木聖,然後讓施羅德繼續講完他的故事。


    施羅德的臉色鐵青,向楚歌討要了一根煙,點燃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接著用低沉有力的語調繼續講述。而他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如同驚雷炸響,震撼著在座每個人的神經。


    施羅德在青木家待了兩天,什麽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找到,瀕臨絕望之下,他想到了最後一處地方,那就是埋葬青木正人的墓地。


    向左鄰右舍打聽後,施羅德馬不停蹄地趕到墓地,很快便找到了青木正人的墓碑所在的位置。


    當時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天上掛著毛月亮,幽暗的月光顯得環境更加詭異,周圍還時不時響起某種鳥類喳喳的叫聲,墓地裏除了施羅德之外空無一人,即便他已經走到了絕境,心中仍不禁感到一絲恐懼。


    不過,想到自己這麽長時間以來生不如死的生活,他也顧不得害怕了。如果有需要,哪怕前麵是地獄,他都必須要去闖一闖。


    施羅德坐到青木正人的墓碑前,敬上一束花,然後掏出一瓶酒喝了起來,一邊喝一邊傾訴著自己這些年的悲慘經曆。他一邊訴說,一邊哀求青木正人在天之靈,若能聽到他的唿聲,就給予他一些指引,讓他得以擺脫困境,早些脫離苦海。


    倘若當時有人路過那兒,看到嘴中念念有詞的施羅德,難免會嚇個半死。施羅德也知道自己這種行為荒唐至極,但他當時卻有一種強烈的預感,自己一定能在這有所收獲。


    不知不覺間,已經到了午夜十二點,一瓶酒也見了底。施羅德失望地歎息一聲,起身向墓碑鞠躬致敬,準備打道迴府。


    盡管他的麵容淡然,內心卻如波濤洶湧。哪怕此刻有鬼魂突然出現,給他些驚嚇,他心裏也能好受許多。


    然而,在他轉身欲離去之際,事情卻發生了意想不到的轉折。


    “我等你好久了,施羅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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