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妄言可沒什麽驅逐邪祟的法寶。


    且此行時間緊迫,也容不得他再去添置,次日一早,昆侖的仙船便率先出發,由燕盧師兄帶隊,率領聽雪峰的一眾弟子前往四方鎮。


    昆侖的這艘仙船並不比那日謝妄言在天門海上乘坐的船要小,且仙船於雲中穿梭,燃燒靈晶,不過半天的功夫,就到達了四方鎮。


    聽雪峰的修士們紛紛禦劍而下。


    謝妄言剛剛站定,便看見了穿著玄色服飾的太清山莊弟子,為首的是一個女修,見到燕盧之後,便互通了姓名,謝妄言這才知道,原來對方便是這太清山莊裏的首席弟子。


    正如先前他聽小寒說的那般。


    在張屠戶的屍體消失之後,整個四方鎮裏的年輕男女,半夜依舊會在夢中看見抬著花轎的豬,以及騎在馬上的張屠戶,且隨著時間推移,張屠戶的模樣也越發恐怖。


    “最讓四方鎮裏的百姓恐懼的是,有些時候半夜,即便是清醒沒有睡著的狀態,都能聽到馬蹄聲,以及迎親的聲音。”太清山莊的大師姐道。


    “這幾日四方鎮裏的百姓已經暫時在太清山莊的安排下,暫時搬離了四方鎮。”說話的是崇天門的一個弟子,他們比昆侖劍宗稍早一些到達。


    謝妄言站在人群裏,看著這四方鎮。


    四方鎮是個典型的江南水鎮,青石板路,以及環繞著人家的流水……原先應該是是十分熱鬧才對,可此時,或許是因為百姓們都已經暫時離開了四方鎮,偌大的鎮子居然沒有任何人煙。


    除了他們這些修士之外,再也看不見別的身影。


    空氣中更有股難聞的臭味,仿佛什麽東西腐爛之後的味道。


    就在這時,一個老人突然出現在了四方鎮的角落——


    “那是遭報應了!”這老人看著這些修士道,他笑著大喊,“是遭報應了。”


    燕盧聞言便立即看向了老人,片刻之後又把目光轉向了大師姐,大師姐道,“這老人是鎮子裏的一個瘋子。”


    “平日裏在祠堂裏做些打掃的活計。”她解釋道,“四方鎮停屍的風俗要求屍體不能腐壞,更不能流水,若是遇到打雷下雨的天氣,更是大兇,唯恐遇到詐屍。”


    那崇天門的師兄顯然也是剛來不久,立即問出了一個謝妄言一直在意的問題,“這凡人可沒那麽多保存屍體的手段,若到了三伏天,這屍身腐壞想必也是無法控製的事情。”


    “況且你剛剛說得屍身不能流水……”這師兄似乎想到了什麽畫麵一般詢問,“若真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又該如何處理?”


    隻見那師姐麵露難色。


    最後還是由太清山莊的其他人代替她解答,迴答的是一個少年模樣的修士,他看著燕盧等人道,“需要孝子賢孫舔幹淨。”


    “……?”謝妄言站在人群裏,先是沒明白這人的意思。


    等明白了之後,就是一陣幹嘔。


    燕盧和崇天門那人似乎也沒想到這些凡人居然會如此……膽大,一時之間也有些驚駭。


    而少年繼續道,“這張屠戶沒有這些孝子賢孫,剛剛放入祠堂不久,屍身便已經開始腐壞流水,鎮子裏當然沒人願意去做這件事。”


    他看向了那個不斷在大罵的老者,“所以他才說是天譴。”


    謝妄言倒是覺得兩者之間沒太大關係——他就不信四方鎮之前那麽多年,就沒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且夢中能夠奪人性命,顯然是邪魔歪道所為。


    燕盧聞言點點頭,不知道是相信了還是沒相信。


    “那些離開了四方鎮的百姓,後麵還有聽到馬蹄聲和送嫁的聲音嗎?”


    “這倒是沒有。”大師姐又道。


    燕盧這才告別了太清山莊等人。


    “四方鎮居民願意暫借出居所供我們使用。”燕盧對聽雪峰的這些弟子道,“你們隨我來。”


    謝妄言下意識跟著人群往鎮子裏走,下一秒便被小寒抓住了手腕。


    他詫異地迴頭,就見小寒此時已經嚇得好像鵪鶉一樣,似乎覺得四方鎮的事情極為恐怖和不可思議。


    見謝妄言轉頭望向自己,他的聲音還有些顫抖——


    “……我有些……害怕。”


    謝妄言倒是沒想到小寒的膽子並不大,他看了眼小寒握住自己手腕的手,也沒掙脫,“那你小心點跟著我。”


    小寒聞言頓時依偎在了謝妄言身旁,並不敢抬頭去看四周。


    謝妄言也習慣了對方這佝僂著身體,膽子沒鵪鶉大的模樣,與孟修言對視了一眼之後,便聳聳肩。


    孟修言站在一旁,他看了小寒片刻,然後才道,“如此害怕,不如先迴昆侖。”


    小寒的身體又瑟縮了下,似乎被孟修言這番言語嚇住了,他抬頭打量謝妄言又看著這位看著十分嚴苛的同門,放開了謝妄言的手,“……我不拉你,你別趕我走。”


    “……”怎麽有種踹流浪狗一腳的感覺。


    謝妄言心想小寒也沒對方去,如果讓對方現在迴昆侖,先不說仙船就不會為一個人單獨返迴。


    再說現在他迴去了,以後在昆侖更是沒有立足之地。


    於是便伸手拉住了小寒的手腕,“他嚇唬你的。”說完他帶著小寒就跟著其他的聽雪峰弟子一起往前走。


    孟修言稍微落在了人後,他看了眼畏畏縮縮跟著謝妄言一起在人群裏形影不離的小寒,隻覺得這人並不像看著那樣簡單。


    ……


    聽雪峰上下總共不過百餘人,這次來到四方鎮的一共卻不過40人左右。


    剩下的弟子有些要去洞虛秘境曆練,有些則在突破的關頭,且四方鎮也確實不需要百餘人的修士,所以此次前來的弟子隻有這麽多。


    而昆侖弟子暫住的地方,則是四方鎮裏一個姓葉的大戶人家裏。


    因為四方鎮此事確實有所異常,所以除了燕盧是單獨入住,其他修士都是兩人一間。


    小寒因為怕生,且一直粘著謝妄言,自然與他被分配到了一處。


    安排好了房子之後,燕盧便準備去那個祠堂去探查一番,謝妄言知曉之後立即也要跟上。


    緊接著便是小寒與孟修言,以及剩下的3個聽雪峰修士。


    幾人很快便來到了位於四方鎮西北角的祠堂內……或許是因為四方鎮居民已經全部離開的緣故,當幾人來到祠堂時,隻感覺四周安靜異常。


    燕盧直接推開了祠堂的門。


    一眼就看見了被放在祠堂正中的木板,以及放在頭腳兩處的長明燈。


    此時木板上已經空無一物,而長明燈也早已經熄滅……謝妄言稍微靠近了一點,便看見了地麵上的痕跡。


    可那痕跡在他看來,卻分明不像豬蹄和馬蹄的痕跡,更像是零碎的人的腳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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