窈窕城城主鍾鼓怡然自得的躺在名貴的黃花梨木椅上,享受著兩個豐腴如玉侍女的按肩摸打,鍾鼓那雙本該握劍的手還時不時往其中一個臀部較為開闊的侍女身上悄悄地比劃著一些晦澀的手勢。


    然而,在他對麵坐著的那個麵如冠玉的青衫男子則始終淡定的喝著自己的酒,無動於衷。


    青衫男子名為蕭青河,乃是當今在兩座天下都聲名赫赫的大俠人物。


    良久鍾鼓終於忍不住開口說話道:“這,多好生養啊……”


    被比劃的侍女白了自己主人一眼,嬌嗔道:“秋月隻想永遠的陪著城主。”


    鍾鼓看向另一名容貌上更為出塵絕色的侍女道:“春水你呢?”


    名為春水的侍女偷偷望了一眼對麵那位青衫男子,臉色微紅,小聲道:“春水也是。”


    鍾鼓聽完兩位侍女的迴話,不由得意笑道:“你也看見了,蕭兄。不是兄弟我不夠意思,主要是蕭兄你無福消受美人恩呐!”


    蕭青河喝完最後一口酒,站起身道:“鍾兄不必相勸,蕭某去意已決。”


    “非去不可?”


    蕭青河點頭,“昨夜喝了一晚上的酒,醒來又去老瞎子那裏算了一卦。”


    鍾鼓把玩著自己的白玉扳指,懶洋洋問道:“何簽?”


    蕭青河望著窗外桃枝上堪堪放出的花骨朵,溫柔好聽的嗓音笑道:“宜下江南。”


    今日解簽,宜下江南。


    鍾鼓沒心沒肺不鹹不淡道了聲“哦”。


    仿佛根本沒把這事放在心上。


    或者他根本就知道,自己攔不住這貨下江南。


    蕭青河知道這位鍾城主是徹底對自己失去了勸退的興趣,拱手笑道:“感謝鍾兄這些日子以來的盛情款待,蕭某銘記於心。”


    鍾鼓氣不打一處來,翻了個最深的白眼,“花裏胡哨的,這麽客氣當初就別白吃白喝啊,跟你爹我整這套……”


    對於這個喜歡當爹的朋友,蕭青河不以為意,一本正經道:“場麵話還是要說說的。”


    鍾鼓歎息一聲,沒好氣道:“罷了,走便走吧。隻是今日一別,不知何日才能相見,你欠我的那些酒錢,是不是該……咳咳……”


    蕭青河理所應當道:“這是自然。”


    鍾鼓眼睛一亮,仿佛看見了曙光,驚喜道:“真的?”


    蕭青河笑哈哈著說了一句,“自然是假的。”


    說完,蕭青河絕塵而去。


    鍾鼓眼神幽怨,眼看著下一刻就要氣絕。


    侍女春水黯然望著青衫男子離去的方向,癡癡出神。


    一旁的秋月看著自己妹妹的這個模樣,也隻能暗暗歎氣。


    情不知所起,一往已深。


    隻是她們這樣的人,能做些什麽?


    在兩人的心裏,能為那位蕭公子倒過幾次酒,已是這輩子天大的福氣了。


    這些日子以來,鍾鼓自然不可能看不出兩位侍女的心思,調笑般開口朝臉皮最薄的春水道:“怎麽?舍不得人家了?要不,我替你追上去問問,願不願意帶著你一起走?”


    一旁的秋月急忙拉著自己的妹妹春水跪下道:“城主莫要誤會,我和妹妹這輩子都隻願侍奉著城主,城主到哪,我們便跟到哪,絕不會擅自離開。”


    看著泫然欲泣的春水和如履薄冰的秋月,鍾鼓趕忙讓兩人起身,無奈笑道:“你們姐妹跟著我也算挺久的了,難道真的認為我鍾鼓是那種蠻不講理強取豪奪之人?雖然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我鍾鼓又怎麽可能強迫任何一個女子做她不想做的事。你們姐妹若是真的想跟蕭兄走,我不僅可以同意,還願意幫你們求一次情,讓他帶上你們。”


    春水眼前一亮,少女心性跳脫道:“真的?”接著看向自己的姐姐,“姐姐?”


    秋月苦笑道:“就算蕭公子真的因為城主的人情而答應帶上我們。可我們二人手無寸鐵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跟著也隻能淪為蕭公子的累贅,還不如不去。”


    鍾鼓灑然笑道:“這個簡單。你們兩個以後跟我學劍就好了。”


    兩人異口同聲道:“學劍?”


    “嗯,學劍。學成之後,去中原的江南把這位如意郎君給綁過來,我親自給你們證婚。”


    兩人同時俏臉微紅。


    窈窕城城主鍾鼓,大荒十九州陸地劍仙第五人。


    跟他學劍,是無數人夢寐以求的事情,兩人自然不可能不答應,急忙又跪下道:“謝城主。”


    鍾鼓趕忙上前扶住兩人,不樂意道:“哎哎哎,老是下跪幹嘛,女兒膝下有黃金嘛。”


    侍女春水小聲道:“是男兒膝下有黃金……”


    鍾鼓老臉一紅,裝咳嗽轉移話題道:“咳咳……既然以後學劍了,還叫什麽城主,聽著多沒勁啊。跟阿純那老家夥一樣,以後叫我鍾劍友。”


    想起阿純那個遇人自來熟,喜歡稱唿對方為劍友的老劍修,本來還是愁眉苦臉的兩姐妹,頓時會心一笑。


    鍾鼓滿意道:“這樣才對嘛!等學好劍法,咱們就去找他蕭青河,按阿純劍友的話來說,天下劍友是一家,我就不信,到時他敢不收留你們,他要是敢,我就打到他不敢。”


    說完瞧向兩人,洋洋自得道:“怎麽樣?牛逼不?霸氣不?要是你們後悔喜歡那姓蕭的,還來得及。”


    春水嫣然一笑,“打得過?我去曬茶葉去了。”


    秋月則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事似的,急匆匆出門道:“打得過?水開了,我去熱一下。”


    鍾鼓:“……”


    怎麽總拆你們城主的台呢!


    打不過挨打總行吧!


    果真是嫁出去的侍女潑出去的水啊!女大不中留嘍!


    鍾鼓望著兩人相繼離開的背影,摸著下巴,百思不得其解道:“沒道理啊,就我這張臉,竟然還有人能夠抵抗得了,而且一下子還兩人,真是不可思議!”


    ……


    ……


    就在蕭青河遠赴江南的同一個黃昏裏,青銅村後山上,來了個腰係一把菜刀的女人。


    刀是好刀,腰是好腰。


    宋遺憾趁著看晚霞的間隙,偷偷看了她一眼。


    隻一眼,就不敢再看。


    那個女人實在太美。


    性感熱烈的嘴唇,凹凸有致的身材,渾圓修長的玉腿,精致無暇的容顏,光影下飄若天上仙子的出塵氣質,無一不在彰顯女子嫵媚妖嬈的絕色之姿。


    翻遍古詩詞冊,也很難找到精準漂亮的字句去形容她。


    反正在風華絕代之上。


    少年由衷覺得,女子的美和家鄉的落日晚霞一樣,永遠可以讓人瞧著不膩。


    甚至很容易讓人上頭。


    她看到師父的時候,隻說了一句話,“當年風止崖上的洛姑娘已經入秋了。”


    本來拿著一本書正看得投入的師父聽到她的話時目光不由一滯。


    宋遺憾覺得很奇怪,一個女子怎麽能夠入秋呢!


    很久之後,師父才後知後覺的低聲說了一句,“好,知道了。”


    宋遺憾送她出門,她在幾百米之外的山門空地上停了下來。


    她仰頭望著天上開得如火如荼的晚霞怔怔出神。


    宋遺憾看著她的背影,還以為她準備要踩著天邊醉得七零八落的晚霞而去。


    誰知,看了一會,她迴頭望向宋遺憾,突然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這座天下很多人都願意花大錢送大禮買我一個吻,再或者出命,陪我睡一覺,卻沒有人願意安安靜靜的坐下來陪我看一場落日。”


    有病!那幫人都瞎了不行?


    她繼續道:“你能不能陪我看一場?”


    少年刹那恍惚,隻覺得她的迴眸是這座天下的千山萬水萬紫千紅。


    宋遺憾看了看不知何時早已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刀,苦著臉道:“當然。”


    狗都不會在這時候說拒絕!


    女子挑了挑眉,眉目如秀麗遠山,很是好看,“你似乎不太願意?”


    宋遺憾立馬堆出一顆超級燦爛的標誌性笑臉,“怎麽可能。”


    這一場落日很快就在無聲無息中過去。


    世間很多美好的事物本就如此,從來不會因為人們的珍惜便停在原地。


    整場落日,兩人沒說一句話。


    宋遺憾倒是想隨便聊一些,比如問她是什麽人?來到這兒的目的?跟師父說的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


    可是那女人沒有主動開口,他也就識趣的沒有去觸她的黴頭。


    誰知道這漂亮得過分的女人有什麽奇怪的脾性,會不會喜歡在看落日的時候殺個人助助興?不然為什麽她會說,沒人願意安安靜靜地陪著她看落日?


    果然落日下去晚霞散盡的時候她開口了,“我想要你眼中的星光,賣我一顆?價格好商議。”


    師父說過,越漂亮的女子越危險。


    這麽漂亮的,就算是個變態,也不足為奇了。


    宋遺憾咽了咽口水,本想懟她,有錢難買少年誌,可低頭一看她窄長腰上那把瞧著平平無奇,卻極有可能是神兵利器的菜刀哭喪著臉道:“我能拒絕嗎?”


    女子站起身來,嫵媚一笑,“跟你開玩笑呢。”


    宋遺憾鬆了鬆口氣,還好這女人沒有想象的那麽惡毒變態,要挖人眼睛!


    可惜宋遺憾還是低估了她的變態。


    女子冷不丁一巴掌忽然狠狠地拍在宋遺憾的屁股上,她戲謔笑道:“手感不錯,不比那鳳凰樓裏的花魁差。”


    鳳凰樓乃是皇城帝歌最負盛名的煙花之地,當中花魁的絕色之姿,可想而知。


    女子接下來的一句話更讓少年猝不及防。


    “書上說過,少年人的屁股就是一整個夏天。所以……以後有機會我們試試?”


    伴隨著女子離去之前銀鈴般放蕩無忌的笑聲,少年滿麵通紅,羞愧得無地自容。


    除了是因為失身得不夠徹底之外,少年還有一些無地自容。


    無地自容是因為讀書這麽些年,他竟然沒有記得書上還有這麽一句話。


    少年人的屁股真是一整個夏天不成?!


    夜深的時候,師父悄悄地來到了少年的門前,見他房間裏麵還亮著燈,知道少年仍在讀書,也不進入,隻敲了敲門,清了清嗓音,開口道:“師父有些事情要處理,你明日收拾好,去跟唐夫子說聲,後天便下山去吧。”


    房中剛打完拳不久正在挑燈夜讀的少年,聽到師父的話,安安靜靜垂下眼簾,眼中有霧氣開始彌漫。


    第二天一早宋遺憾去菜園裏摘了兩個葫蘆後便拿著其中一個下山去找自己的先生唐夫子。


    行至半山腰的田野陌上,聽到有人在聊天。


    “閆子他娘,你聽說了嗎,昨天當官的人又來了。”有婦人說道。


    “當官的人?他們不去阻止蕭大俠去江南,跑這幹啥來了?”閆子他娘一聽,頓時來了興趣,索性放下手中的鋤頭,先把農活放在一旁。


    “能幹啥?就咱們這兒的油水,你去請人家來,人家指不定都不願意來哩。”那婦人說道。


    閆子他娘笑嗬嗬道,“也是。”


    婦人繼續道:“不就是咱私塾裏教書的那位老先生嗎,聽說又被抓去問話了。”


    閆子他娘恍然大悟道,“原來是這事。”


    “怎麽了?是不是又在課堂上給娃子們講些有的沒的了?”


    “可不是嗎,你說那老先生為人不錯,學問也高,怎麽就是老愛講那些不知從哪聽來的故事?這不是忽悠小孩子,是什麽?”


    婦人加一句道,“那可還都是官家的忌諱哩。”


    閆子他娘搭腔歎氣道:“咱們平頭老百姓也不知道官家為啥忌諱這種事,但官家既然說了禁止咱們亂議,咱們聽話便是,老先生也不知道為啥,老三番五次去惹那一身騷,唉。”


    “還好老先生貌似認識官家裏的貴人,不然這麽多次了,那還不得身上掉好幾層皮。”婦人道。


    閆子他娘連連點頭,把頭湊近婦人,小聲道:“可不是哩,聽說前段時間隔壁王家村那教書的先生就因為非議了幾句,被人上報給了上頭,聽我表妹說,那教書先生被抓去問話後就沒再迴來了。”


    婦人也是頭迴聽到這事,知她表妹家就在王家村,這事可信度很高,一驚,“怕不是被官家給關了?”


    閆子他娘低聲道:“關了還好,就怕被砍下腦袋了。”


    婦人心裏一沉,擔憂道:“那咱們那老先生迴來了沒有?”


    “還沒呢。我今早路過他那私塾小院時,門還沒開呢!”


    “希望老先生這次也能平安迴來吧。”


    閆子他娘安慰道:“放心吧!會迴來的,老先生吉人自有天相。”


    一旁偷偷聽著兩人講話的宋遺憾卻是從一開始就不會擔心自己那位先生會遭逢任何不測。


    因為對於他的被抓,宋遺憾實在早就習以為常。


    這已經是唐夫子第十八次被請去衙門問話了,說是去問話,其實到頭來,哪次不是他許得鹿親自端茶倒水一個勁賠禮道歉,說他也是沒有辦法,公事公辦,望自己海涵。


    自己當然海涵,畢竟每次都能順手牽羊帶走一壺好酒。


    這樣的好事天底下可沒幾件。


    “那就有勞許大人了。”這是他的標準迴話,其他一句不說,也懶得說。


    許得鹿作為大烈皇朝少數權柄在握的大臣,麵對這個昔日身為自己先生的老人是一點架子也沒有,見老人不願說話,每次都是主動退出屋內。


    這次也不例外,唐夫子喝完茶,提了一壺酒大步徑直離開,沒有人敢上前阻攔說一句話。


    太陽開始落山的時候唐夫子終於慢悠慢悠提著一壺酒來到了自己的獨善小院,望著門前兩棵已經花滿枝頭的桃樹自言自語笑道:“我家門前有兩棵樹,一棵是桃樹,另外一棵也是桃樹。就是不知這天下都大春了,何時才能到我這讀書人的大春?”


    本來就是因為看不慣這個“大同”新世道,幹脆從太子太傅的位置上赴氣出走,來到這個偏遠山村的老人怎會沒有壯誌未酬之感?


    隻不過是迫於無奈,眼不見心不煩罷了。


    “嘿嘿,老頭子我又醉了,胡言亂語胡言亂語,豺狼勿怪,走狗勿怪。”


    說著,老人笑著看了一眼遠處巷落裏的人影,悠哉悠哉的推開了柴門,進入了自己的那方小天地。


    小院雖小,卻也五髒俱全,不止有一方小池塘,綠油油的草地上還有一座兩人高的小假山。


    假山是私塾裏的學生一起非要合送的自己,想推辭還推不掉,幹脆就讓那群小子自己瞎鼓搗,自己則撒手不管。


    沒想到弄完後,還挺入眼,用唐夫子自己的話說,那就是“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眼前假天地,頗有真姿色。”


    院內木頭拚湊的長椅上,已經等了他大半天的宋遺憾看著推門而進的先生手上的酒壺,知他又去坑蒙拐騙昔日座下學生的好酒來喝了,不由咧嘴笑道:“先生又去許師哥那借酒消愁啦。”


    唐夫子一屁股坐在長椅上,飲了滿滿一大口酒,摩挲著桌上的那把刻有皇章“山河”二字的老舊木琴,才豎起大拇指朝少年讚歎道:“嗯,孺子可教也。這個借字用得好,讀書人偷書那叫借書,讀書人偷酒那也該叫借酒,哈哈哈……”


    “所以先生是承認這青梅酒是從許師哥那偷來的了?”宋遺憾揚起好看的眉眼,狡黠笑道。


    唐夫子吹胡子瞪眼,幹脆死豬不怕開水燙,“我就偷他許糊塗幾壺酒怎麽了?難不成那小子還敢欺師滅祖不成?”


    天底下也就這位老人家敢稱他許得鹿為“許糊塗”。


    唐夫子接著又補一句道:“反正又不用銀子還不用蹲牢房,不喝白不喝。”


    宋遺憾哭笑不得,搭腔應承道:“嗯,可不是嗎。”


    說著,少年從身後拿出一個嶄新的酒葫蘆道:“先生,學生不知道您為什麽老愛喝青梅酒,先生既然不說,學生自然也不會問,所以學生在離開之前自作主張想送先生這枚酒葫蘆,並給它取了個名字,叫竹馬葫,希望先生能夠喜歡。”


    唐夫子動作利索迅速收下竹馬葫,心裏雖然開心得不得了,嘴上卻笑罵道:“算你小子還有點良心。”


    唐夫子仔細一瞧,才發現葫底竟被少年用小楷刻下了一行清秀的小詩。


    “青梅竹馬兩無猜,一見知君即斷腸。”


    老人不動聲色於心底輕念一遍詩句,片刻之後眼中好像恍惚之間又瞧見了那名女子清麗更勝山水的眉目。


    半晌他才轉移話題道:“讀萬卷書行萬裏路,練百萬拳隻出一劍。我和你師父一人讓你讀萬卷書,一人讓你練百萬拳,事皆已了。剩下的行萬裏路和隻出一劍,的確是時候讓你自己去做了。”


    宋遺憾頓時哭喪著臉道:“先生能不能幫學生去勸勸我師父?學生年紀尚淺,還不想那麽快離開你們,就讓學生做那溫室裏的花朵,再在村裏呆上幾年吧。


    “況且學生離那萬卷書還差兩千卷,離那百萬拳也還差幾十萬拳,遠遠沒有達到你們讀萬卷書練百萬拳的標準,讓學生現在離開,豈不是讓學生選擇半途而廢?”


    麵對少年的賣慘,唐夫子絲毫不受用,而是疾聲厲色道:“少來這一套,關我屁事。”


    宋遺憾耍賴道:“我不管我不管,先生要是不去跟我師父說,學生就在這裏長跪不起。”


    少年說著,竟真的有模有樣開始在地上跪了下來,那模樣倒是真有種馬上聲淚俱下的感覺。


    眼見宋遺憾跪下,唐夫子立馬踹了他一腳,破口大罵道:“人模狗樣,你小子信不信我去跟你師父說讓你今晚就下山。”


    宋遺憾閃身躲過他的飛腳,拍拍手上的灰塵,大叫道:“你這老頭子,不講武德。”


    唐夫子冷笑道:“我一讀書人,你讓我講武德,豈不是癡人說夢?我要講,也該是講文德才對。”


    宋遺憾斬釘截鐵道:“那竹馬葫我不送了。”


    唐夫子一溜煙跑進屋內,“砰”地一聲,關上房門,放聲笑道:“你小子想得美,老頭子我到手的東西就沒有吐迴去的道理。”


    宋遺憾氣結無語,摔門走人。


    門內老人摸著學生送給自己的竹馬葫,想著當年她離開之前說的那句“下輩子,早點帶我迴家。”


    他驀然就想起了年少時讀書讀過的那首《落花》。


    “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萬枝空。


    百年大小枯榮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老人飲了一口酒,淚眼朦朧,喃喃道:“過眼渾如一夢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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