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輝向來對教室衛生要求嚴格,從黑板到玻璃,到樓道裏的護欄,角角落落都要一塵不染。一直以來隻要有夏慍一在,李染和這個衛生委員什麽都不用管,他總能用心又細致的分配任務,每一個角落都落實到人頭,經過高二一年的磨礪,大家對郭輝的脾氣秉性也都摸索出來了,隻要分配了活就認真利落,免得到時候被他找事。


    整個暑假,林好和齊耳姐弟兩個,偶爾出來冒個頭,然後就隱身了似的一點消息也沒有。今天見到齊耳,感覺他好像消瘦了許多,不過精神狀態挺好的,一見麵話還是那麽多。李染和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放假的一個多月時間裏,齊耳主動聯係的次數出奇的少,就連平時被他“霸占”的空間留言板,也隻區區幾條消息。


    “齊耳,暑假這麽長時間你去哪玩了?”打掃衛生時,李染和跟他聊起來。


    “什麽去哪玩了,跟我哥在劇院上班。”


    “上班?你上舞台表演了?”


    “怎麽可能,你沒聽說過嗎,台上一分鍾台下十年功,我分在場務部,就是跑腿打雜的,不過沒事的時候可以看排練看演出,也挺好玩的。”


    “噢,那你是不是挺忙的?”


    “剛開始市裏電視台來拍紀錄片,那幾天還挺忙的,再就是接待演出什麽的,還好吧不是特別忙。”


    過了幾秒,齊耳似是反應過來,又說:“我肯定要忙起來啊,你想想,我又不是正式員工,每天就管一頓飯,光幹活不給錢,要不多學點東西,豈不是虧大了?我跟你說,我沒事就到處轉,那些舞台設備啊燈光什麽的,我都門清,我和那的師傅們混可熟了,遇到有不懂的就找他們請教,他們人特別好,都樂意教我。”


    在劇院這段時間,齊耳確實賣力學到了很多,他這個人社交能力強,哪怕跟比自己大很多的人也非常能吃得開。但他之所以反應了一下,看似在解釋,其實是在給自己的“隱身”標榜理由。大家在群裏聊天他“隱身”不說話,偶爾發過幾條空間動態,李染和在下麵評論,他也不迴複。以前的他,無論屁大點事都要在她的留言板分享,這個假期一下減少了很多,所以才會以為他很忙。


    實際上,真正的原因,是因為李染和跟夏慍一的關係,他們兩個能在一起少不了齊耳的從旁助攻,現在事成之後功成身退,便有意減少了自己的存在感。雖然夏慍一他是放心的,但也得注意分寸,不能再像以前那樣了。以前他老纏著李染和,是真心覺得跟她玩很開心,純粹是好朋友之間的玩鬧。但老實說,他故意表現的旖旎飄揚、黏黏糊糊的,讓人感覺好像有另外一種意思,其實是混淆視聽、製造錯覺,目的隻是為了氣嚴以。為了膈應嚴以,齊耳包藏私心的陰暗麵簡直到了無所不用其極的地步。


    “你們不是已經集訓了,怎麽樣還適應嗎?”齊耳偷瞄李染和,見她神情沒什麽變化,悄然岔開了話題。


    “還好吧,就是從早到晚都在畫畫。你呢,什麽時候開始,還是之前的機構嗎?”


    “嗯,也就這兩天,跟那邊老師打好招唿了,直接去就行。”齊耳突然不自然的咳了一聲,低聲問,“你和老夏怎麽樣了?”


    李染和吃驚的“啊”了聲。


    齊耳以為她不好意思,自以為很貼心的繞到她麵前,閑閑的說:“你別看他一天不著調似的,其實人挺好的,我和他認識很多年了,你是他第一個喜歡的人。”


    “他跟你說的?”李染和匆忙避開視線,慢吞吞的擺弄手裏的抹布,臉上羞的一片通紅。


    “這還用說嘛,我早就看出來了。”齊耳心裏暗想,要不是我推波助瀾,那家夥傻不兮兮的,等到畢業了都不敢說出口,“他跟我說了,你去基地找他,怕他在荒山野嶺被蚊蟲咬,送了他一對驅蚊手環,他一直戴到現在都舍不得取下來,在我麵前炫耀好幾迴了。你還畫了一副他的素描頭像,上麵的日期是你們寫生的那天,背麵還有一顆小愛心。”


    李染和輕聲嗯了聲。知道你倆關係好,可也不用什麽事都講吧,這樣好尷尬呀,讓她有一種渾身赤裸的感覺。


    “他把那幅素描當寶貝一樣,還很用心的裝裱了,掛在他房間的牆上,別說還真有點世界名畫的既視感。你有空也給我畫一幅唄,我這麽英俊不凡,畫出來肯定比他帥,到時候我也買一個相框掛在我的床頭。哦對了,我最近特別喜歡一位音樂劇演員,我把他的照片下載下來,你把我們畫一塊,像雙人合照那樣,你看怎麽樣,考驗你技術的時候到了哦。”


    “嗯。”李染和眉頭稍皺,勉強算是答應。


    這時林好過來了,瞧著李染和不自在的樣子,問道:“你們說什麽呢?”


    齊耳隨意道:“沒說什麽,你那邊打掃完了?”


    林好說:“嗯,我們都弄完了,你們好了嗎,待會去食堂吃飯。”


    齊耳看了眼時間:“有點早吧,食堂飯還沒做熟呢。”


    林好說:“放心吧,我有眼線,肯定不讓你吃夾生的。”


    齊耳一噎:“餘意啊?”見林好一副是又怎麽樣的表情,欠欠兒的往前湊,“暑假沒去訓練,幹嘛去了,聽說早出晚歸的,忙著談戀愛呢?”


    林好一腳踢他小腿肚子上:“少多管閑事。”


    齊耳吃痛的齜牙,下意識閃遠了點,還是嘴欠道:“牛逼轟轟的,家裏沒人管得了你了,成天不著家,還跟大姨說去補課了,你最好對我客氣點,不然迴頭我就去告狀。”


    “敢威脅我?幾天不見膽兒長肥了是吧?我看你是皮癢難耐了,想讓我給你止止癢。”


    齊耳全是嘴上功夫,見勢頭不對,早撒丫子跑了。


    跟齊耳相比,林好整個暑假可就神秘多了,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


    李染和問:“你真去補課了?”


    林好說:“他嘴裏吐不出象牙,你也信。”


    李染和忍不住直接問:“那你在幹什麽,也不和我們聯係,好像消失了一樣。”


    林好說:“我和餘意在一起。他開學後有個物理競賽,我陪他一起學習。”


    李染和露出原來如此的表情,稍頓,又是一副很不可思議的神情:“整整一個暑假,每天都在一起嗎?”


    林好想也沒想,肯定的點頭。


    突然覺得好羨慕,要是和夏慍一也能像他們這樣,即使每天做無聊的卷子,她也會無比滿足。


    可是今天見麵,兩人之間總覺得有些怪怪的,那種感覺,既不是沒在一起時的隱晦不明,也不是剛在一起時的心潮湧動,反倒有一絲無處安放和難以自處。


    她能明顯感覺到夏慍一和她有著同樣的困擾。


    早上進教室,夏慍一已經在座位上了,在看到他朝自己這邊走來時,李染和心裏莫名的慌張了一下。夏慍一笑意盈盈的說:染和你來啦。李染和隻嗯了一聲,局促不堪,拉開書包拉鏈在裏麵翻來找去。夏慍一說桌椅擦過了,問她吃早飯沒,他買了豆漿包子。李染和說吃過了。


    說完一陣沉默,李染和覺得腦子像堵了一堵牆似的,實在不知該說點什麽。夏慍一就這麽在她旁邊站著,過了一會,似是無聊的插上口袋靠向身後的桌子,好像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李染和故意忙著收拾東西,其實沒什麽可收拾的,她頂多在教室待一天,可現在就是很不自然,甚至剛才夏慍一往後退了一步,反而使她感到輕鬆了不少。


    一直這樣僵持著不是辦法,李染和忽地抬頭,問他什麽時候迴來的,訓練的怎麽樣。


    夏慍一抽出手,眉梢的動作像極了在故作輕鬆,說昨天下午訓練完就迴來了,這次訓練最終考核都過了,總體成績還算可以。


    像是為了禮尚往來,夏慍一也問了一些關於美術集訓的事,李染和說的跟他大差不差。


    有來有往,話都接上了,兩人臉上的神色總算平展了一些。


    正好此時,教室門口有人喊夏慍一,說叫班長去老師辦公室填什麽表,夏慍一說待會迴來找她,李染和說沒事,讓他先去忙。


    門口的女生在等他,夏慍一出去後,女生立即上前熱絡的聊了起來。


    來教室門口找夏慍一的女生,多到不計其數,他是初中部直升生,認識的人多也無可厚非。以前的李染和心無雜念,就算看見了也沒覺得稀奇,隨著心境的改變,她的眼睛似乎長在了夏慍一身上,包括班上和體育隊的女生,但凡他跟誰多說了幾句,她心裏就會莫名其妙感到一陣酸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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