嘈雜的馬路邊,頭頂上方的空氣仿佛凝結了一般,令人喘不過氣。馬路上人來人往,路人投來奇怪猜疑的目光。


    萬雅識低垂著頭,再沒有說一句話。


    第一次見嚴以情緒這麽激動,李染和呆愣愣的不知所措。她拉起萬雅識的衣袖,低聲勸慰說:“雅識,你別多想,我們走吧。”


    原本打算路過超市買根雪糕吃,現在也沒什麽心情了。


    到了分開的路口,李染和擔心萬雅識會難過,還在安慰她:“雅識,別不開心,迴家和家裏人好好商量,他們一定會同意的。”


    萬雅識默然抬頭,故作輕鬆扯出笑臉,輕聲說:“嗯,我會的。”


    “那你路上小心啊,明天見。”


    萬雅識一張小臉我見猶憐,黯淡的背影越走越遠。


    這時,李染和再也忍不住了,眉頭緊鎖向嚴以發作,她是真的有些生氣:“嚴以,你怎麽能那麽說萬雅識?她喜歡畫畫是好事,你說那些話打擊她幹什麽?”


    麵對李染和的質問,嚴以無奈歎息道:“你不懂,你不了解,她就是一時興起,想一出是一出。”


    說的好像你很了解一樣,咄咄逼人的樣子真討厭,以前怎麽沒看出來,你竟是這種人。


    “那你也不該說話那麽難聽。”


    關於學畫畫這件事,不是一句喜歡或突發奇想那麽簡單的。其一,僅憑一腔熱情,但沒有天賦,學習就會變成一個非常痛苦且艱難的過程,即使付出了努力和堅持,很多人在聯考這一步就失敗了。其二,家人的理解與支持,有些家長不了解覺得不靠譜,有些家裏條件一般,沒有經濟能力。畢竟這是一條漫漫之路,前期投入的費用高,而且不是一次性的。如果得不到家人的認同,或者半途放棄了,到頭來浪費的不止是時間和金錢,可能連文化課也耽誤了,想重新選擇都沒有了機會。


    可萬雅識目前的狀況,隻是一時鬼迷了心竅,等她認清了事實,就不會這麽盲目衝動了。


    李染和沒有後顧之憂,所以把問題想的很簡單,現在還聽不進去話。嚴以頭痛扶額,不知道該怎麽跟她解釋。


    “我說話是重了些,可我說的都是事實吧?你不了解她,她就是任性自私,其實……算了。我們做事不能隻想自己,也該為家人著想,我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是父母辛苦掙來的,他們每天在外麵都很不容易。”


    李染和也不是完全不懂事,聽完氣性也沒剛才那麽大了。


    “說來說去都是你有理,虧你們以前還是同班同學,一點也不顧及人家的麵子。”李染和低聲嘟囔,還在替萬雅識抱打不平。


    嚴以反笑:“嘀咕什麽呢,你還替她說話,人家把你賣了,你還跟人說謝謝,小腦袋瓜子什麽時候能開竅啊。”


    李染和沒好氣的責怪他:“人家好心好意來找我幫忙,讓你說了那麽一大堆不中聽的,心裏肯定不好受,說不定還會埋怨我,以後不找我玩了。”說完實在不解氣,一拳重重打在嚴以的胳膊上,“都怪你,讓你多話。”


    這一拳來的猝不及防,嚴以結結實實吃了一記悶拳,但他也不生氣,盯著她氣鼓鼓的可愛模樣,賠笑逗她:“放心好了,我向你保證,她以後還會經常來找你的。”


    李染和不聽他解釋,扭頭氣狠狠的走了。


    嚴以追上去,繼續賠著笑臉:“這麽生氣啊,要不,再打兩拳解解氣?”


    “哼,懶得理你。”


    ——————


    鶴蝶像個神婆似的,每天堅持不懈的在李染和耳邊神神叨叨個沒完。說她八卦呢,還是好奇心重呢?不好妄下結論。但她那超乎常人打破砂鍋追到底的戰鬥力,李染和實在不能理解。


    上輩子可能欠她的,嚴以是被她盯上了。可嚴以到底哪裏得罪她了,她為什麽就那麽肯定,嚴以身上藏有不為人知的貓膩?尤其在畫室,鶴蝶就更過分了,像對待恐怖分子似的,視奸著嚴以的一舉一動,但凡嚴以稍有個風吹草動,她就表現得特別亢奮,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對嚴以圖謀不軌呢。


    一次,嚴以丟了顆糖進嘴裏的時候,恰巧被鶴蝶抓了個現形,鶴蝶跟中了彩票似的,差點從凳子上蹦起來。當時李染和沒和她坐一起,她隔著好幾個人頭唿叫李染和,李染和不理她,她便使出各種千奇百怪的招數引她注意。她總是疑神疑鬼一驚一乍的,弄得李染和都神經恍惚。


    李染和說:“有這瞎琢磨的功夫,不如大大方方去問人家,說不定早就破案了。”


    可她偏不,就要靠自己,發誓要親自找到證據,讓李染和心服口服。


    勸了好多次勸不動,隨她去吧。經她這麽折騰,就算嚴以沒什麽也被她渲染的有什麽了。


    有時候,李染和也忍不住暗自觀察,可她大概真沒有鶴蝶那“慧眼識人”的本事,所以常常一無所獲。


    ——————


    過了很久,萬雅識都沒有再找過自己,李染和心裏挺過意不去的,也不知道她和家人商量的怎麽樣了。


    作為旁觀者,李染和知道自己幫不上什麽忙。如果真的要走畫畫這條路的話,隻萬雅識自己堅持是遠遠不夠的,終究要家人點頭答應才行。萬雅識的家庭,李染和不了解,不過就目前來說,家人作為最強有力的後盾,話語權是最高的,他們或許會打著為你好的旗號,做出一些難以理解的決定,但那一定是結合實際為著長遠考慮的。


    李染和在想,萬雅識會用什麽辦法去說服家人,她要是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的堅持,會怎麽樣?總不能學到一半放棄吧,那樣的話還不如不學。


    經過幾天反複思考,李染和越來越覺得,那天嚴以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可能她看問題太過淺顯了。嚴以不僅想到了眼前,而且還非常有遠見,這一點,他的思想要比她成熟許多。


    “那天我的反應是不是太激動了?好像有些誤會他了。”


    嚴以是跟著爺爺奶奶長大的,從小到大父母都不在身邊,也是個可憐人兒。父母離得遠,沒有時間陪伴,情感缺失嚴重,心靈受到了創傷,讓他養成了孤僻的性格,經常沉默寡言。


    但做為留守兒童,嚴以卻非常爭氣,學習成績優秀,畫畫也畫得好,他的爸爸媽媽一定很為他驕傲吧!


    嚴以……李染和自作主張的腦補出了一個苦情小白菜的人設。怪不得,提起家人他的反應那麽強烈,可能觸及了內心深處的敏感,情緒就沒辦法控製了。這也不能怪他,他能體諒父母的辛苦和不容易,說明他很愛自己的父母,也是一個懂事的好孩子!


    想到這裏,李染和十分懊悔,她怎麽就毫無察覺呢,要是細心一點的話,早就能發現的,都怪自己太馬虎了,對嚴以的關心太少了,以後得對他好一點。


    李染和跟父母生活在一起,每天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不說有求必應,至少寵愛有加。她無法體會嚴以的感受,可她知道人都是有自尊心的。從嚴以平時的狀態來看,他應該不希望被人發現,也不希望被人同情和憐憫。


    他那麽愛吃糖,一定是因為心裏太苦了。其實可以理解,應該是當成了一種心靈慰藉吧。他不是喜歡吃甜的嘛,那就買一堆甜品給他吧。李染和立即付諸行動。


    這段時間,她一有空就往小賣部跑,各種零食都買雙份,然後假裝不經意送到嚴以手裏。


    鶴蝶抱怨總是被她拉著去買東西,下課想睡會覺都不行。


    “李染和,你最近怎麽迴事啊,我都懷疑你胃裏出什麽毛病了,消化係統變異了吧,怎麽突然這麽能吃了?”


    “我,我長了兩個胃,不行嗎。”


    李染和屬於低調做好事的,再說,這一切純屬自己的猜測,哪怕為了保護嚴以的麵子,也不能隨便張揚出去,所以就變身田螺姑娘,小心翼翼的給他關愛和溫暖。


    鶴蝶骨頭懶,沒幾次就撒潑撂挑子不幹了。她為了保持身材,高熱量零食一概不碰。都說美女美而不自知,她是不自知卻有自覺。她總是在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上,體現出過人的覺悟。奇葩一個!


    沒有人陪著,一個人有些孤零零的,李染和隻能拖上林好一起。


    林好就好說話多了,隻要一包夾心餅幹就能任憑差遣。作為體育生,她的飲食結構嚴格,頂多吃一些小餅幹,薯片都一口不吃,剛好節約了一筆開銷。


    所以,錢全花在嚴以那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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