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爺爺家待了兩天,隔天要迴姑姑家了,早上吃完飯後,就等姑父開車來接他們迴去。


    李染和躺在沙發上玩手機,手機裏前天晚上發的照片,這迴齊耳隻點了個讚,沒有亂七八糟的危險發言。評論下方嚴以發了一個調皮的表情和簡短幾個字:太好看了,轉發。緊接著是李星苒給嚴以的評論:太好看了,轉發……跟屁蟲。這麽陰陽怪氣的語氣,確實是她的風格。


    李染和給嚴以迴複了一個害羞的表情,然後在他轉發的狀態下點了讚。抬頭撞上李星苒正斜著眼看她。


    “李染和,迴去記得努力畫畫哦,不要等到我後來者居上,輕輕鬆鬆把你甩到後麵去了,再來怪我不給你留麵子。”李星苒翹著二郎腿,嘴角微揚,神情之間滿是不屑。


    李染和沒吭聲,暗自在心裏叫囂了一句:學人精,學習比不過你,畫畫一定比你強!


    十多分鍾後,姑父的車到樓下了,進門時左手右手掛著各種瓜果蔬菜,李君山抱怨吃不了浪費,轉頭又開始念叨總共沒幾口人,一家在這頭一家在那頭的,要是住一個院子裏該多好,樓上樓下一抬腳就到家門口了。兒女都不在身邊的爺爺奶奶是孤獨的,尤其到了分別的時候,連身影都顯得更加落寞矮小了。這麽多年每每此時,總是一邊絮叨著舍不得,一邊心疼孩子們在外生活不容易。


    姑父想讓他們去家裏住幾天,鄉下空氣好,沒事還可以去果園轉轉,老兩口不想給他們添麻煩,姑父知道勸不動,轉頭對李星苒說:“星苒有空也來玩兒啊。”


    李星苒難得乖順的點頭應承。


    小天顛顛兒跑過去抱住李君山的大腿:“小天會想姥爺的。”


    這樣的場景下,李染和也隻能安慰爺爺奶奶,說放寒假的時候和爸媽一起來看他們。爺爺抱著茶杯躲進了書房,直到他們要走了也沒再出來。


    假期還剩兩天,李染和緊趕慢趕完成了一部分作業,更讓人頭疼的是還有兩張色彩沒有畫。


    她把作業收起來塞進書包,扭頭看見桌子底下小纖畫的寫生,靈機一動,衝客廳喊:“纖纖,你過來。”


    “怎麽了?”小纖應聲走進來。


    李染和抓著小纖的胳膊諂媚笑道:“纖纖,跟你商量個事唄。”


    “你說。”


    “你這幾幅色彩,能不能借我用用?”


    小纖不明所以:“可以啊,你要幹嘛?”


    李染和扭扭捏捏的說出實情:“我迴去不是要交作業嗎,能不能在你畫的這幾幅裏麵挑幾張,你看啊,這幅就挺不錯,我們馬老師不會細看的,蒙混過關應該沒問題。”


    小纖啞然失笑,一副你竟然公然作弊的神情看著她,說:“我肯定沒問題,不過我畫的沒你好,被發現挨罵了可別怪我啊。”


    李染和顧不上那麽多了,剩下這兩天時間她還想去果園裏撒歡呢。


    她特別喜歡果園的空曠和自由,每次到了果園,馬不停蹄的騎上心愛的三輪車,腳下一蹬,“嗖”一下飛出去老遠。


    城市裏車水馬龍,走在路上稍不注意都會踩到別人的後腳跟。李染和不敢騎自行車,也不敢一個人過馬路,每當站在看似井然有序的紅綠燈前,淩亂的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自從上了高中,在學習的壓製和煎熬下,讓她慢慢學會了察言觀色和粉飾自我,但她骨子裏自帶叛逆屬性,心裏藏著一片自在飛馳的田園。


    隻有在這裏,不管是撞樹,翻車,顛簸,還是大唿小叫,她都可以盡情地宣泄與釋放。


    “你們倆上來。”李染和騎了一個來迴,招唿小纖和小天坐到三輪車後麵。


    小纖不放心,說:“我在後麵扶著吧。”


    李染和眉頭一皺,拍起胸脯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沒事的,我特別穩,摔了我也不會摔了你們的。快上來,我帶你們去兜風。”


    “啊啊啊,嗚~”李染和車頭一轉從主幹道上穿進旁邊的林間小路。


    “姐姐,開快點。”小天開心的在車鬥裏撲騰。


    三輪車兩邊隻有窄窄的邊沿,剛夠坐半個屁股,周邊的欄板也不高,小纖生怕她一個急轉彎把他們飛出去,緊張的把小天攬進懷裏。


    “嗨~”


    路上碰到采摘的園工,李染和摘下帽子在手裏揮舞。她徹底放飛了,熟練的斡旋在彎彎曲曲的小路上,興奮的大喊大叫,小纖被她感染了,也跟著叫喊起來。


    自由暢快的微風襲麵而來,李染和滿臉紅透卻一點不覺得熱。“大姐,搬到我車上來,我幫你們運。”她蹬著三輪車在園工旁邊晃蕩了一圈又一圈。


    采摘的大姐停下來,叉著腰打趣道:“你是哪裏來的小潑猴,不累嗎?”


    “不累,我覺得可好玩了,你把籃子裝到我的車裏,我一趟一會就送出去了。”


    大姐們樂嗬嗬的與她耍笑,然後隨便碼了幾籃搬進車兜裏。趁裝車的功夫李染和一刻也不消停,下了車繞著果樹上躥下跳,等裝好後腳底一蹬一溜煙駛出去了。


    “這孩子保準在學校裏憋壞了,每次一到果園就跟瘋了一樣,像剛從籠子裏逃出來的猴子似的,歡脫的不像話。你大舅要是看見她這樣,肯定會想這是哪來的野孩子,都不想領迴家你信不?”李柔一邊忙著手裏的活計,一邊對小纖說。


    小纖說:“她就這麽個性子,估計是平時學校裏太拘束了,讓她天天這樣待著,肯定沒兩天就覺得厭倦了。”


    接近傍晚,李染和還舍不得從三輪車上下來,李柔勸她:“染和,幹了一下午活累壞了吧,我和姑父還有一些大棚要收拾,你們先迴吧,下次放假再來玩。”


    “迴吧。我一定會迴來的。”李染和拍了拍渾身一屁股的泥土,以此結束了美好的假期。


    假期盡情灑脫了七天,迴到學校,李染和的心依然遊蕩在外,無奈各科課代表無時無刻不在收作業。


    李染和抓過同桌的試卷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頓猛抄。


    同桌一臉詫異:“你悠著點,別抄的一模一樣,給老師逮到了咱倆都得完。”


    大課間要去做廣播體操了,李染和賴在桌子上沒有動彈的跡象,向臻臻搖搖頭:“哎,你呀,這會知道著急了。”


    做完操迴來,課代表在講台上喊:“作業誰還沒交,上課之前沒交的,我不管了,自己去辦公室找老師。”


    這時學魔三子堆在過道竊竊私語,不知道又想搞什麽幺蛾子。黃凜然到李染和座位旁,明顯不懷好意:“呦,李染和,這是到三亞度假去了,特意曬得陽光浴是吧。”


    李染和正在左右開弓,懶得搭理他。


    黃凜然還來勁了:“爪子都那麽黑了,手底下速度還挺快的,怎麽突然轉性啦,下迴考試不進年級前五,我第一個不答應。”


    前麵的向臻臻聽見了,迴頭一巴掌唿在黃凜然的背上:“在這挖苦誰呢?人家染和天生底子好,過兩天就白迴來了。不像你跟個皮蛋似的,跳進麵桶裏也裹不勻,你這張臭嘴要是閑的沒事幹,我給你找塊抹布堵上你信不?別在這礙眼了,迴你座位上去。”


    黃凜然立即敗下陣來,旁邊的韓景心頭一動,準備再添一把火,跑到自己座位上拿起一摞試卷:“李染和,地理作業交了嗎?”


    李染和頭都沒抬:“交了。”


    韓景是地理課代表,隻見他邪魅一笑:“老師還布置了一張試卷,你不會忘了吧?”說著“嘩啦啦”翻動手上的試卷,“我現在要送去老師辦公室嘍。”


    李染和知道他成心膈應自己,“噌”從座位上站起來,抓起試卷甩到他手上,微微一笑說:“去吧。”


    韓景從沒見過李染和這個架勢,怔了兩秒,剛抬腳走出去兩步,李染和沉著氣喊他:“迴來。”


    韓景停下來迴頭。


    李染和走過去,淡定地抽出最上麵自己的試卷,拿著手裏的筆在他麵前一晃:“忘寫名字了。”


    學魔三子徹底敗下陣來,臉上掛不住的大眼瞪著小眼,黃凜然最先跳腳,皮笑肉不笑的指著李染和:“好你個李染和,張狂了不少啊,算你狠。”


    這時,教室一角響起響亮的鼓掌聲:“哇哦,幹的漂亮。”


    齊耳一副看戲的模樣,正看的津津有味:“張狂怎麽了?不服氣的來找我。”


    李染和這才察覺自己可能太過盛氣淩人了,轉身迴到座位坐下。


    “嗬,挺有脾氣啊。”林好轉身看著她,雖然語氣戲謔,但神情之間頗有一種調教有功,總算上道了的自豪感。


    李染和麵色恢複了幾分,不好意思的縮了縮脖子:“你還說我。”


    假期返校第一天,林好才是那個讓同學們跌破眼鏡的人,早上一進教室就引發了好大一陣騷動。


    當時李染和正在狂趕作業,突然間教室裏傳來一聲“哇哦”,隻見一個身形略微單薄,一頭利落短發,雙手插上衣口袋的同學走進來。恍惚之間,她誤以為是哪個新轉來的男同學,直到那同學一屁股落座在自己前桌時,她才驚醒這不是林好嗎?


    李染和懵圈了半天,剛才林好走過來時颯爽帥氣的模樣,在她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簡直大變活人啊,這要在路上碰見了,她打死也不敢認。


    林好以前的長馬尾像潑墨似的烏黑順滑,腦袋圓溜溜的顯得格外精神,她不怎麽愛笑,但笑起來給人一種沉靜溫婉的感覺,和現在的短發截然不同。


    李染和反應過來,戳林好的肩膀:“好突然,頭發呢?”


    林好莞爾一笑,唿起額前的碎發:“不明顯嗎?剪了。”


    “嗯,精神。”李染和左右打量了一番,看著林好一臉淡然的模樣,忍不住問道,“怎麽一下剪這麽短?”


    林好依舊淡然:“沒怎麽,換個發型唄,不好看嗎?”


    李染和連連搖頭:“好看,就是還沒看習慣。”


    “放假第一天就剪了,我早就習慣了。你別說洗頭的時候方便多了。”林好輕輕一甩頭,一頭短發輕柔交織間如絲綢一般飄逸。


    有句話說:世界上隻有兩種女人,一種是想嫁給她,一種是想成為她。


    短發的林好既有女生的溫柔甜淨,又有男生的英氣清爽,魅力值直線飆升,讓人挪不開眼。從路過的同學們的神情足以判別,尤其是女生,總是有意無意的靠上來搭話,無不豔羨的發出讚歎。


    “林好,你好勇敢啊,那麽長的頭發說剪就剪了,不過真好看,又颯又酷,你真的很適合短發。”


    “好想剪同款啊,但是我不敢。”


    林好聽了囅然而笑,伸手將鬢角頭發挽到耳後。


    在李染和心中,林好就像夜間傾瀉的月光。她既不外向也不內向,情緒全憑周圍環境調動。不熟悉的人會被她的清冷勸退,一但靠近就會被她的柔軟照亮,她對親近的人毫無保留,仿佛永遠在你身後的庇護場一樣,全身心的接納和包裹任何時候的你。


    想來也是,月光傾城時光芒萬丈,神秘又迷人,但再耀眼也不及她。


    轉眼又到周五,林好雷打不動的照常去操場訓練,李染和等值日生打掃完教室,轉了一圈感覺沒什麽事,背起書包慢慢悠悠出了校門,向公交站走去。


    突然聽見有人喊她,迴頭看時萬雅識已經到了身後:“染和,你怎麽這麽晚才迴家?”


    李染和停住腳步:“今天不是大掃除嗎,我盯了一下我們班的衛生。”


    萬雅識親昵的挽起她的胳膊:“那我們一起吧。”


    走了幾步,萬雅識停頓了一下,開口道:“染和,陪我去趟書店吧,我想買本練習冊。”


    李染和一想自己也沒什麽事,就答應一起去了。


    兩人有說有笑的穿過馬路。路過便利店,李染和感覺肚子有點餓,正想跟萬雅識商量進去買點吃的,一邊吃一邊去書店。


    還沒來得及開口,萬雅識扯著她的胳膊停住腳步,看她的樣子似乎在躲著什麽人,“染和,要不下次吧,我突然想起來今天還有點事。”然後不由分說,拉起李染和轉身向剛才的斑馬線走去。


    “萬雅識。”


    李染和一頭霧水地任由她拉著走,可她分明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


    萬雅識卻越走越快:“別管她,快走。”


    後麵的人快速追上來,一把揪住萬雅識的衣領:“裝什麽裝,聽不見啊?”


    萬雅識一個趔趄,重心站穩了卻沒有迴頭看一眼。


    “嗬,幾天不見長能耐了,都喊不動你了。”一個臉上塗得五顏六色的女生,嘚嘚瑟瑟的走到跟前來,神色看上去很不好惹。


    她們全是女生,一共有五六個人。其中一個看似“老大”模樣的,說話前像在模仿大佬的動作一般,抬起小拇指勾了一下臉頰兩側的劉海,那劉海巨長,幾乎遮住了整個麵部的三分之二,然後非常霸氣的從臉上僅剩的一條縫隙中吐出幾個字:“跑什麽?”


    “見了咱也不打聲招唿,扭頭就跑,規矩都忘了是吧?”現在說話的女的,瘦的前胸貼後背,穿著一件黑色t恤像掛在衣服架子上似的,這人留著一頭板寸,皮膚略深,五官潦草,猛地一眼有點雌雄難辨,但嗓音卻是尖細的娃娃音,讓人聽著極其不適,感覺聲音和外形非常違和。


    萬雅識始終低著頭,嘴唇咬的發白,唿吸一深一淺越來越急促,卻一個字也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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