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盛家出來,趙策英帶墨蘭迴了桓王府,桓王府原是先前邕王花了大價錢建成的,比從前夫妻兩人的趙府不知道精美多少,是官家特地分給趙策英的。


    趙策英沒有讓人改多少,唯獨讓工匠把後麵的花園給翻新了一遍。


    原因無二,在禹州的時候墨蘭就愛打理後院裏的花草。


    於是,趙策英將小花園完全交給了墨蘭,趙策英和工匠們隻管去做,剛到王府的墨蘭走了一圈,剛貼在凳子上,就興致勃勃畫了一張圖。


    還在國喪,不能鋪張,改的也很簡單,甚至沒有當初翻新時的華麗。


    將花園的東部鋪上一層鵝卵石,西部鋪上兩條石板路,園子原有的的亭子沒有變化,在亭子旁圍了一圈竹子,裏麵擺上一套木凳木桌,最中央的亭子前麵的水池讓人再挖大了些。


    圖剛繪製出來,趙策英和工匠就開始琢磨如何去做。


    在府中沒歇半日,宮中傳來了旨意,讓桓王和桓王妃去宮中一趟。


    兩人去時,沈氏才已經午睡了一個時辰,宮中的嬤嬤恭敬奉上了茶盞,領兩人在寢殿外的屋子等待。


    聽到外麵的動靜,沈氏不由驚醒,趙策英也聽到了沈氏的聲音。


    “母親醒了?”趙策英隔著屏風朝裏麵的寢宮問道。


    沈氏應了一聲,讓宮人撤下屏風就讓兩人進了屋裏。


    沈氏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比前幾日趕來汴京的時候,已經好太多了。


    她今天讓倆人來,並非因為想念,而是因為曹太後。


    昨日她才迴來,路途勞累,恰逢曹太後思念先帝,哀傷過度,病臥榻上,她並未見太後。


    今日是不得不去侍疾,她自禹州而來,宮中的規矩都不大明白,她生怕自己哪點做的不合禮數,被太後給斥責。


    再加上現任官家是因救駕才上位的,她初入宮廷,不知道曹太後對她的態度。


    聽宮人說,自家的兒子在宮變的時候舍命救了先帝和曹太後,想來太後念起救命的恩情,定然不會刁難幾人,就讓貼身的宮人去桓王府宣了旨意。


    宮殿外,沈氏仍躊躇不前。


    墨蘭握住沈氏的手,低聲道,“母親,先帝是最仁慈不過的人,大娘娘和先帝鴻案相莊,母親且放心。”


    搬出先帝沈氏的心才放下些,先帝的仁名她在禹州早有聽聞,能和先帝自年少時就攜手數十載的太後又怎麽會刻薄待人?


    聽墨蘭低聲說完,沈氏的腰板又挺直了些。


    太後傳召,三人才進入殿內。


    裏麵還有一個人,是當初送血詔和兵符的蕊初,也是長寧郡主,正襟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笑咪咪和曹太後說起話。


    曹太後看到三人,為首的是她名義上的兒媳,恭敬略顯緊張行了一個禮,隨後是宮變時舍命救先帝和她的趙策英,他身邊的就是盛墨蘭,方才和蕊初說話,還提到了盛家,想今日去一趟盛家,報答恩情。


    正好宮女將補藥送到殿中,沈氏接過宮女手中的補藥戰戰兢兢走上前,服侍太後服藥。


    曹太後心中暗歎一口氣,小門小戶出來的,也是有好處的,對她一個體弱的老婆子算是恭順。


    若換了邕王妃,恐怕是不會這般盡心的。


    趙宗全雖不是親兒子,也給足了她體麵,事事都隨她的心意來。


    這一點她是滿意的。


    墨蘭看向憔悴的曹太後,換個立場來看,曹太後的的確確沒有多大的錯處。


    曹太後隻想讓趙宗全安安穩穩坐好這個皇位,但趙宗全和先帝治理國家的理念並不相同,所以不肯放權。


    她怕趙宗全亂來,把祖宗的基業給敗完。


    從趙宗全的角度來看,他從禹州來到汴京,救了先帝,先帝將皇位傳給了他。


    他是來做皇帝的,不是來做孫子的。


    既然來了就是要闖出一番作為,怎麽會讓太後一直占用玉璽?垂簾聽政?


    是太後前欺負他在先,忍下去,豈不是成了王八,還不如在禹州待得痛快。


    於是用追封親生父親的名號想看看朝廷上有多少人是支持他這個新帝,有多少人是支持曹太後的。


    兩人的分歧再次加大,曹太後或許知道趙宗全在試探,但趙宗全已然是過繼給仁宗,連帶著皇位先帝一同給了他。


    繼承了這個皇位,就要給別人當兒子,是天經地義。


    結果剛登上皇位不久,就要追封自己的生父,這把先帝置於何地?又把她這個太後置於何地?


    簡直是過河拆橋,的確是他趙宗全不仁不義在先。


    墨蘭可以理解曹太後,但站隊曹太後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何況曹太後謀劃策反一事,皇帝心知肚明,為了可以找到證據,一直放任不管,後來兵變,死的大多還是遭受無妄之災的平民百姓,完全可以避免的事情。


    不能讓曹太後再有精力鬧騰下去……


    等沈氏喂完了藥,曹太後囑咐了兩句,拉下簾子就讓四人離去。


    沈氏從屋裏走來狠狠鬆了一口氣,朝宮中的方向走去。


    蕊初怯怯跟在墨蘭的身後,曹太後臨走的時候,讓兩夫妻帶蕊初去盛家走一趟。


    她雖然被先帝封為了郡主,身邊沒有一個說話的人,一個人在府中很是孤獨,唯一的好處就是錢財不愁。


    眼下還不是最難熬的時候,悶了還能去宮中陪太後說兩句話。


    國喪後,她就要和汴京中的貴女打交道了,雖然宮中派了嬤嬤來教她,但她心中的坎總過不了。


    墨蘭總覺得蕊初太過拘束,說起話來都小心翼翼的,主動問道。


    “郡主去盛家是想見我三哥哥嗎?”


    蕊初下意識低頭,然後露出一抹笑意,“不是的,我是想親自向盛府的夫人道謝。”


    當初長楓讓人將蕊初送到盛家,蕊初在盛家的門口躊躇許久才叩了門。


    盛家的管事把人給領了迴去,原是大娘子要來見的,結果蕊初直接掏出來長楓留給她的玉佩,大娘子瞧了又瞧,問了兩句話,就讓人把蕊初送去了林棲閣。


    林噙霜看到怯生生的人,仔細辨認了好一會,問了名字不是林家來投靠的人,可問了其他的事,小姑娘也不肯開口說話。


    蕊初看到眼前笑吟吟的婦人,低下了頭,和先前救他的人是有幾分相似的,事關官家生命的大事,她不能透露一句。


    林噙霜明白自家兒子的德行,但很難不去想歪,最後揉了揉蕊初散亂的發髻,寬慰道,“你放心,等那混小子迴來,我一定替你討個公道。”


    蕊初怕的是盛長楓迴不來,被兗王的人抓到反而牽連到盛家,蕊初這邊心事重重,連林噙霜的話都聽不下去。


    讓周雪娘拿了玉梳給蕊初梳頭發,林噙霜一點點盤問她的來曆。


    蕊初隱去宮中的經曆一點點應下來,一口一個姐姐,倒是勾起林噙霜的同情心,不禁讓她想起了自己初入盛家的經曆,也是這樣可憐無助。


    心中不禁暗罵起了盛長楓,都不花點心思給小姑娘置辦一身好看的衣裳和首飾,都逼得人到了盛家的門口。


    連忙從自己的梳妝盒中挑了些好看的發簪給小姑娘戴上。


    夜裏,等盛家父子從馬車裏出來,林噙霜才知道發生了什麽,原是發生了宮變……


    而那小姑娘就是替官家送血詔和兵符的小宮女,楓哥兒護送明蘭出宮,恰巧遇到了蕊初,再然後替蕊初去送這些東西。


    林噙霜一怔,後知後覺才想到,楓哥兒險些要沒命了。


    “小娘,蕊初呢,蕊初可在盛府,明天我還要把人送去宮中。”


    林噙霜忙不迭點頭,但她會意錯了,直接把人給送到了長楓的院子裏,所幸蕊初並沒發現什麽,第二日用了早飯就讓長楓把人給送到了宮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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