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皇帝龍宣退位,五皇子龍琮繼位,興國同慶。


    兩個月前,太子龍琅突然暴斃身亡,舉國同哀。


    下了新朝第一個早朝,君子恆便急匆匆趕迴君府。


    恆院寢居裏,白青亭正挺著四個多月的肚子迴來走著,不緩不急地繞著內室、外室走著,不厭其煩的自內室走到外室,又從外室走迴內室。


    如此循環,她大概已走了不下十遍。


    小字輩們都在旁侍候著,隨時注間著白青亭的動向。


    白青亭一渴了,她們便送上水。


    白青亭一累了,她們便勸著——要不歇會?


    自今日一大早起身,白青亭的情緒便一直不對勁,心裏煩燥得像是有一把火熊熊燒著。


    坐著不對,站著也不對,於是她便不停地走了起來,大概是走十圈歇半個時辰,再走十圈又歇半個時辰。


    這會坐下來歇息,已是早上走走歇歇的第四迴了。


    白青亭微喘著氣在外室坐著,習慣性地想將雙腿盤起,盤到一半卻盤不起來,往下一瞧,她便放下兩腿去,肚子這般大了,連腿都盤不得了。


    她本身就不太怕冷,懷孕之後雙人的身子便更不怕冷了,君如那邊早在十月初便用起了小暖爐,她卻不用,連火盆都不讓小二她們擺上。


    坐在羅漢床上,一手擱矮幾上半撐著下巴,白青亭發著愣。


    兩個月前,龍琅便死了,還是被她拿著手術刀一刀割破了喉嚨而死的,這明家滿門的仇俱已得報,龍琮登基後也承諾在他的政權穩下來之後,便將當年的明樓一案重審,讓明家滿門與白居山一家冤屈得伸。


    白瑤光初聞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抱著白青亭不撒手,又哭又笑地像個瘋婆子,她也很高興。


    不過與白瑤光的高興不同,她是高興她的重擔終於可以放下了。


    當龍琅趁所有人不備,意圖殺了毫無反擊之力的君子恆之際,潛伏在一旁的她再也無法聽左田的勸告,安份且安全地躲在離前方混戰不遠處的茂密灌木叢中。


    在龍琮與龍琅雙方人馬打起來的時候,左田與他兩個下屬便再顧不得其他,由左田帶頭三人齊齊衝上助陣於龍琮與君子恆。


    初時有小一、小三、小四的護著,君子恆並無危險,可後來當龍琅暗中的援兵到來,龍琮的人馬漸漸處於下風,即便有了左田三人的助陣,仍是因著人數懸殊而糟到車輪戰。


    這樣的戰術不禁令龍琮的人漸漸削弱了戰鬥力,更令護在君子恆身邊的小字輩慢慢流失了體力而漸顯吃力。


    左田三人早瞧了出來,便想著先護著龍琮與君子恆先撤,卻未料就在這個時候,鍾淡帶著他得力的幾名下屬加入混戰。


    左田大駭,龍琮亦是變了臉色,君子恆更是皺起了自混戰開始便不曾有過變化的眉頭,躲著的白青亭幾人更是臉色變了幾變。


    白青亭本想衝出去,但一想到她躲著或許還能在緊要關頭給龍琅、鍾淡一個措手不及的迎頭痛擊,她便硬生生忍住了,隻吩咐了小二她們看準時機、等待時機。


    而這個時機,就在龍琮的人馬節節敗退,龍琅意圖親手殺了君子恆之際來到!


    白青亭趁龍琅篤定了君子恆必死在他手裏的得意自滿,她自後突然逼近殺了龍琅個措手不及,當然這其中也少不得小二的助攻。


    否則以龍琅的身手,白青亭想要一招得手殺了意圖殺君子恆的龍琅,還是有點癡心妄想了。


    那會的兇險,此刻白青亭想起來還是頗為心有餘悸。


    君子恆到府迴恆院的時候,便看到白青亭剛歇好正想再起身行行走走,他忙上前扶住道:


    “你這是在做什麽?聽小四說,你已經走了快一上午了,這是怎麽了?不曉得你現在是雙身子的人麽?怎麽能這樣任性?”


    剛見到君子恆踏進屋裏的時候,白青亭很高興,見他過來忙小心翼翼地扶住自已的時候吧,她也很高興,可一聽他又像個老太婆一樣嘮嘮又叨叨的,她突然覺得很無力。


    白青亭幹脆不走了,又走迴羅漢床上坐著:


    “你剛下朝歸府,必也累了,你也坐吧。”


    又轉頭對小七道:“去給公子端碗雪梨湯來。”


    小七應聲去了廚房。


    君子恆在羅漢床上矮幾的另一邊坐下道:“我倒是不累,就是在出宮門時看到小四在等我,我的眉心就止不住地亂跳,一聽,果然!”


    什麽果然?


    白青亭淡淡看向杵在小三身邊像根石柱一般的小四。


    自跟著君子恆進屋裏來,小四便努力地將自已變成透明人,可經她這麽淡淡一瞥,他即刻打了個激靈,半哭喪著臉將頭埋得更低了,心道:少夫人您別這樣看我啊,我也是受命於公子,若您有半點風吹草動,屬下便得立馬去稟了公子啊!


    白青亭見小四的臉低得快鑽進地洞裏去了,便也饒過他,收迴眸後對君子恆道:


    “我也沒任性,就是早上起身的時候,心裏一直覺得不痛快,煩燥得很,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會發生……”


    君子恆總算明白了,這是心裏不舒坦給鬧的,於是他看向小二。


    小二會意,便看了眼白青亭,白青亭也沒理會她,拿著原本就擱在矮幾上的小話本看著,她想了想道:


    “早上一切安好,沒來什麽人,少夫人也沒出過院子。”


    意思是,沒人招惹白青亭,白青亭也沒出過院子去招來什麽事非。


    白青亭聽明白了小二的話,不過是微挑了眉毛,便眼皮也沒掀地繼續看小話本裏的趣聞。


    君子恆聽後則問道:“夜裏做什麽惡夢了?”


    白青亭一下子掀起了眼皮子:“你怎麽知道我做的是惡夢?就不能我做的是極好極好的夢?”


    君子恆淺笑道:“若是極好極好的夢,那這一早上你也就不用這麽來迴地走了。”


    白青亭沒話了,她確實做了惡夢,還是關於海寧府中元縣白府的夢。


    一迴想起來,白青亭還是經不住歎了口氣,再眼神怪異地瞟向君子恆,然後又歎了一口氣。


    君子恆瞧出來了,敢情這夢與他還有關,她那瞟向他的眼神微帶了哀怨,大概是不太好的事情,他咳了兩聲清清喉嚨道:


    “不過是夢,何況還是惡夢,還是莫要再想了!”


    白青亭哼了一聲,轉迴眸繼續看自已的小話本。


    這會小七正好端來雪梨湯,小七剛把雪梨湯端放到君子恆那邊的矮幾上,小七剛想說,請君子恆喝湯,便見一隻白皙圓潤的手伸了過去,一把將雪梨湯端了過去。


    小七順手看去,君子恆也覺得怪異抬眼看去。


    隻見白青亭已端著雪梨湯喝將了半碗,看得小七目瞪口呆,君子恆也是微愣。


    君子恆心道那惡夢還真是影響頗大,不禁道:


    “慢些喝,你想喝便給你喝,小七,你去給我沏杯茶便好。”


    小七應了聲,便退下沏茶去了。


    臨走時還看了小二、小八、小九三人一眼,


    這一日果然是有事情發生的。


    午後用完膳,君子恆小坐了一會,又千叮嚀萬囑咐地說:


    “無論發生事情,記住都切莫動氣,更莫要動手,有什麽事情讓小二她們去辦便可!”


    說得白青亭喜歡沒事動氣、動口又動手似的,她極為無奈地看了眼自她懷孕,便遂漸化身為老媽子的君子恆:


    “大理寺那麽空閑麽?昨晚不是剛說陛下交給了你許多公務未處理麽?你還不快走?”


    君子恆笑了:“我不過囑咐你兩句,你倒趕起我來了,好了,我這就要走了。”


    又對屋裏的小二她們四人道:“照顧好少夫人!”


    小二四人齊聲應道:“是!公子。”


    君子恆走了,小三及暗處的小一自然也一並走了。


    小四早就不想留在屋裏,趕緊尾隨在君子恆身後走人,那模樣看得小七一個沒忍住便笑了出來,見白青亭沒說她,她笑得最後更是越笑越大聲。


    小二微慎小七一眼:“好了,吵什麽吵!”


    小七好不容易止住了大笑,聽小二幫著小四說話,不禁又打趣起小二來:


    “小二,你可要坦白哦!什麽時候與小四有進展了啊?居然幫小四說起話來了!”


    小八與小九也是一副“我很感興趣”的模樣,連白青亭也狀似仍看著小話本,實則已豎起雙耳細聽了起來。


    小二被小七打趣得瞬間無言,微怔了怔後,耳根後更是有可疑的紅,她向白青亭道:


    “少夫人,奴婢去給你換換茶水!”


    說完,小二頭一迴似煙般溜掉了。


    這迴換小七、小八、小九三人怔住了,三人麵麵相覷,心道:這是真的有情況?


    白青亭也放下了小話本,問小七:


    “小二真與小四對上眼了?哦不對,小四早看上小二了,這迴是連小二也對小四有好感了?”


    小七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剛才我也就是隨口說說,平日裏沒事,我也總會打趣小二這麽一兩句的,倒是頭一迴見她這般反應……”


    小八道:“莫非真成了?”


    小九篤定道:“應該成了!”


    要真成了,那君府不是又有喜事可以辦了麽?


    白青亭一想到便高興,將自早上胸裏的悶氣一下子全給散了,她起身對小七道:


    “小七,你去!向小四打聽打聽,看他與小二進展到哪一步了!”


    小七響亮地應了一聲好,便轉身速度跑出屋裏,那模樣簡直像是去抓奸似的迫不急待,看得小八與小九更是笑成了一團,連白青亭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豈料小七不到片刻又跑了迴來,氣喘籲籲地向白青亭稟道:


    “少夫人!五姑娘與八姑娘來了!”


    白青亭還站著笑呢,這會還未坐迴羅漢床上去,一聽小七的話有點懵:


    “什麽五姑娘、八姑娘的?”


    小八與小九不曾去過海寧府中元縣白府,小二又不在,這會兩人都與白青亭一樣有點發暈,皆不曉得小七話中的五姑娘、八姑娘指的是誰?


    小七趕緊解釋道:“就是白五姑娘、白八姑娘!”


    白五姑娘?白八姑娘?


    白藍依與白橙玉?


    白青亭終於反應過來了,上前走了兩步靠近小七問道:


    “你說五妹與八妹來了?”


    小七點頭道:“正是!老爺正差人將兩位姑娘送到恆院來,這會該快到院子裏來了!”


    這還是小七去找小四時,剛出院門口便遇到了小四,小四與她說的,並讓她先來稟了白青亭,好讓白青亭有個心理準備。


    白青亭聽後讓小七去院門口迎白府遠道而來的兩位姑娘,又讓小九去備茶水點心端來,自已則讓小八扶著到羅漢床坐下定定神。


    從海寧府中元縣到京都來,那可是隔著老遠呢,中間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的路,可白府硬生生沒半消息給她送來,這是怎麽了?


    白青亭心中有疑問,正思索間便聽到屋外有小七的稟報聲:


    “少夫人,五姑娘、八姑娘到了!”


    白青亭應道:“快請五妹、八妹進來!”


    不消會,小七便帶著數月不見的白藍依與白橙玉進了屋裏外室,兩人見到了端坐羅漢床上的白青亭正由身邊的小八扶著站起身,不禁紛紛喜道:


    “三姐這是有喜了!”


    白青亭笑著道:“是!你們千裏迢迢來京都,怎麽母親事先也沒送個信來?”


    白藍依看了眼白橙玉道:“之前也沒想要來,就是突然興起的。”


    白橙玉則是依偎到白青亭身側去,挽起白青亭的臂彎道:


    “我想三姐了,這便來了!母親起先是想給三姐送個信的,可一想這信指不定還在路上,我與五姐便到了,所以最後便作罷了!三姐想我麽?”


    白藍依還是那副天仙般的絕美模樣,白橙玉也還是那副天真嬌憨愛撒嬌的性子。


    看著這兩人的突然到來,白青亭笑得有點言不由衷:


    “當然想!”


    想得她好生煩燥!


    昨夜裏,白青亭便是夢到了數月前白府裏那些個姐妹紛紛跑到京都君府裏來,趁著她有身孕的這會個個想盡了法子勾引君子恆,正當有一個看不清臉的白府姑娘爬上君子恆的床時,她便被氣醒了!


    此時想想,這惡夢竟要成了現實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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