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亭點了點頭,沒開口。


    也不知她是樂意還是不樂意,君子恆見狀又補道:


    “若是你想知道這些事情,我讓小三時刻來與你通報一聲,如何?”


    白青亭擺手:“不必了,這些事既然你來了,也接手了,那麽便由你去操心便可,我不插手,也不知這陣子怎麽迴事,精神也總是不太好,正好我也沒精神去摻和這些爛芝麻穀的事情,你作主便好。”


    君子恆即刻緊張起來:“可是受涼了?還是夜裏睡不好?伸手來我看看!”


    白青亭睨了他一眼,隻覺得他什麽時候變得這般神經兮兮了?


    不過是精神不濟了些,用得著這般緊張麽?


    想來她會如此,還不是因著她與他之間的別扭。


    倘若他早早信了她,她也不會日思夜想地總在想著讓他如何相信,又會讓他一如既往地愛著她的法子。


    君子恆被她那一眼睨得將探向她那邊的身子收迴了些,坐姿重新正了正道:


    “你若是不想讓我把脈倒也罷了,不過日常得注意些,可不能再似以往那般什麽都不管不顧的。”


    白青亭不樂意了:“哪裏有什麽不管不顧的?”


    君子恆淡淡道:“可還記得你我初次見麵的那一迴?”


    白青亭道:“你是說在錦鯉池那一迴?”


    君子恆淺笑道:“除了那一迴。莫非你之前還曾偷偷看過我?”


    這本是取笑她的話,可白青亭居然愣是認真了起來,還問道:


    “你我早在禦書房見過了啊!想不到堂堂的君大人居然還健忘之症。都說醫者不自醫,看來這話是有些道理的。”


    君子恆一噎。


    小七心道:少夫人心火好旺!


    小三暗忖:千萬別得罪少夫人,瞧,這字字都帶刺呢!


    江小末則驚訝地瞧著言語毫無顧忌,更毫無賢良妻子以夫為天的溫柔順從的白青亭。


    被白青亭反將了一軍,君子恆微噎過後,他也不惱。反而直接認了:


    “是,是我健忘了。但你記住,可莫要再像錦鯉池那迴一般那樣不管不顧自已的身子……那一迴那一刀紮得很深吧。”


    想起那會,他觸及的那一片腥紅,至今他都忘不了他初見到時的那一股驚訝與歎服。


    沒有女子會像她對自已那般狠心。可當他真有這個意思問她時,她居然仰著頭迴他道——她們設計害我,我中了媚香,如若不紮醒自已,那麽我現在……


    猶言未盡,她指著觀水榭的方向又道——我現在定然像隻猴子般在那裏供人觀賞,然後接下來的日子,毫無意外地嫁了人,再然後在一個金絲籠子裏任人擺布任人利用。等我利用完了我想我的人生也就跟著完了……


    那時的她平靜淡然,絲毫未有剛剛被迫害的女子該有的驚慌與痛哭,甚至向他哭訴都沒有。隻是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一個殘忍的事實。


    聽君子恆提起以前在宮中時的那會,那還是她被皇貴妃設計陷害欲毀她名節的觀水榭一事,白青亭嘴角抿了抿:


    “以前那是單打獨鬥,若不對自已狠些,恐怕早就屍骨無存了,可現今不同。我有小二、小七、小九、小八、小三、小一、小四,還有其他小字輩們或琉璃塔的人暗中時不時的幫忙……”


    君子恆心中惴惴。


    她提到了所有人。卻唯獨還沒有提到他。


    白青亭頓了頓,這一頓不僅令君子恆暗下握緊了拳頭,就連小七與小三也把心提在半空裏,要上不上,要下不下的,別提有多難受了!


    可她頓後,卻沒有再說些什麽。


    君子恆握緊的拳頭直到小二迴來也沒鬆開。


    見到小二迴來,與小二給白青亭使的眼色,白青亭已然知曉小二定然是尋個合適的地方了,她不禁看向君子恆道:


    “我困了,想睡了,你……”


    她將“你”字拉了老長,就是沒說出後麵的話,但其實他是聽明白了。


    但他沒有動,也沒接話。


    白青亭意外地瞧著君子恆,平日裏她這樣的態度與這樣的言語,他多半會識趣地自已忙去,可這會他居然與她杠上了?


    真是有趣!


    君子恆也確實與她杠上了。


    想他誠心又實意的,百般千般萬般處處為她著想,可她倒好,不是要出去獨自住幾日]辦一件事,便是與他分房而臥分上癮了!


    他決定了,今夜他不走了!


    君子恆在心裏賴皮地想著,嘴上也說道:


    “我沒什麽事,嗯,這樣吧,你若是與小二有事要談,我先到內室歇著,你看如何?”


    我看你個大頭鬼!


    白青亭在心裏先罵了句,又微愣地瞧著他,心道他這是在作什麽妖?


    他這話一出,不僅白青亭愣了,連小二、小七及小三也是愣了。


    君子恆卻不以為然,他徑自下了羅漢床,腳尖一轉便往內室走去。


    白青亭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而移動,一直跟到他進入內室的背影。


    這時江小末跟上去,卻讓小二攔住了:


    “你去哪裏?”


    江小末理所當然道:“奴婢去侍候公子寬衣!”


    小二不說話了。


    小七也一副見鬼的模樣。


    小三本來就被突然反常的自家公子嚇到,一聽江小末這話,他更被驚到了。


    一時間,還杵在羅漢床旁怔著沒動。


    過了會,三人的視線同時移向仍端坐在羅漢床上的白青亭。


    白青亭先是被君子恆的無賴給突襲得有些迴不過神來。後又讓她自已買迴來的江小末給堵得說不出話來。


    心頭先被君子恆激起的火一直燒旺到江小末身上,白青亭冷笑著,也沒開口。隻看著被小二攔著不得進內室的江小末。


    江小末這時也察覺到異樣的氣氛,她看了看一臉冰冷的小二,又瞧向本就侍候著君子恆的小三,後看到白青亭冷冷的笑容時,她心中大驚地看向小七。


    小七卻看著她求救的眼神冷漠以待。


    小七雖在有些時候腦子不甚靈光,但不代表她蠢!


    相反的,有時候她辯眼色的精明勁可是比小二還要上一層樓!


    當小二不喜江小末。甚至白青亭讓小二防著江小末的時候,小七心裏還是抱著是白青亭與小二看錯了江小末的希望。


    但此刻看來。是她有眼無珠,是她錯看了這個江小末!


    江小末見小七也不再幫著她護著她,她是真的慌了,卟通一聲跪下求道:


    “少夫人!奴婢錯了!奴婢隻是想著侍候公子寬衣。並無他意!少夫人,請您相信奴婢,奴婢真的不作他想啊!”


    白青亭冷眼旁觀,隻聽著江小末狀似真心實意的求饒,她不作聲,隻冷冷地瞧著江小末。


    自江小末端上另一盤的辣豆腐上桌後卻不退下,而是轉候到君子恆的身後去時,白青亭便覺得這江小末怕是再留不得。


    現今瞧來,她用膳時沒當場將江小末給攆出去。當真是她心慈手軟了!


    江小末被白青亭如冰的目光盯著連頭都不敢抬,連同身子已然全伏到地麵上去,嘴裏仍在不停地求著饒:


    “奴婢錯了!奴婢錯了!少夫人就饒過奴婢這一迴吧……”


    白青亭終於開了口:“哦?哪裏錯了?”


    江小末聽到白青亭含著刺的聲音。整個嬌小的身子不由顫了幾顫,心中也明白這會若她答得不好,不得白青亭的心意,那她必然不得再待在這宅院中,往後更無可能再見到這溫潤如玉的美公子!


    那她嫁入富貴人家的美夢不就破滅了?


    不!


    不行!


    她不能讓這樣難得的機會自她手中溜掉!


    江小末想了想,找到了借口說道:


    “奴婢……奴婢錯在不該擅作主張……”


    白青亭道:“嗯。倒是有自知之明,那你說說。你擅作什麽主張了?”


    江小末聽白青亭的聲調已有了緩和,心中一喜,麵上還是恭敬且小心地迴道:


    “奴婢不該擅自想要進內室侍候公子……奴婢再也不敢了!”


    小七神色複雜。


    她心中慶幸江小末倒也不蠢,尚知道錯在哪裏,更能在緊要關頭如實答道,否則以自家少夫人的脾氣,江小末若敢再亂言相騙,後果則是不死也得重傷!


    白青亭又問:“除此之外,還有呢?”


    江小末愣了:“沒、沒有了……”


    白青亭再確認:“真沒有了?”


    江小末沒作聲了。


    她心中隱隱約約覺得白青亭是不是已然曉得她的心思,要不然怎麽會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問她?


    她不敢隨便迴答。


    她若答有,那她勢必即時被趕出去。


    她若答沒有,照著白青亭這樣的神色與語氣,她怕也討不了好!


    無論她怎麽作答,皆是她的過錯!


    江小末不迴答,小七上前便道:


    “少夫人問你話呢,你還不快迴答!”


    小七厲聲又厲色,說得江小末渾身一顫。


    小七是誰啊,那可是當初敢在宮府流園揮著大刀想要砍了宮茗兒這位真正閨閣千金的人!


    小小江小末,她小七還放不在眼裏!


    之前是她信了江小末的表象,同情江小末可憐的處境,可現今再一瞧,她怎麽瞧都覺得惡心無比,無比惡心!


    江小末可憐兮兮地抬眼看小七:“小七……”


    小七打斷斥道:“行了!叫什麽叫!讓你迴少夫人的話沒聽見麽?在少夫人麵前竟敢不迴話,你也太目無尊卑了!”


    江小末震驚地看著小七,她無法接受上一刻還在處處為她著想的小七,竟然在下一刻能用這樣的語氣這樣的訓斥來說她?!


    可轉而一想,她想起了小七說過的話。


    小七說得不錯,她與小七一樣都是侍候主子的奴婢,沒什麽姐不姐的,更沒什麽誰高誰低,憑什麽小七敢這樣喝斥她?


    不就是仗著先她侍候女主子些時日麽!


    待她勾上了年輕英俊的男主子,成了這些小字輩的半個主子,看她怎麽收拾小七!


    可現今她還得忍忍,再忍忍。


    江小末想得很好很美,忍耐性也夠,竟在被小七那般毫不留情麵的訓斥之下,她也強咬著牙吞下去了,半點也沒迴小七一句不服管教的話,反而再次狀似誠誠懇懇地認了錯。


    江小末向小七認錯後,她再次伏身在白青亭跟前:


    “少夫人,真沒有了,奴婢真的沒有其他的想法,若是真要說有,那也隻是……隻是……”


    本來以為江小末是想堅持到底,否認到底了,可她半途一轉,轉出個“隻是”來,白青亭表示很感興趣,她興致頗濃地鼓勵江小末道:


    “隻是什麽?說吧,隻要我能幫到你的,我會考慮考慮幫你一把,如同那夜我買了你幫了你一把一樣。”


    這話若讓知廉恥的女子聽到,必然能聽出白青亭話中的諷刺之意,更能因此羞愧難當。


    可江小末顯然不是非常人,她一聽白青亭所言,當真起了幻想。


    但也隻是一閃即過,終歸她沒蠢到自掘墳墓的地步,真的去與白青亭坦白她想嫁給君子恆當妾室,想與白青亭做姐妹的念頭說將出來。


    倘若她真說出來,白青亭否許還會讚她幾句好膽色。


    於是在江小末決定不說實話,一味想蒙騙白青亭,以為白青亭好欺負的想法中,江小末裝著難為情道:


    “少夫人寬容,那奴婢便說了,就是奴婢想著少夫人人美心慈,往後定然也會幫著奴婢挑到一個……一個好的歸宿……”


    由她來挑?


    白青亭想著江小末這話裏的意思。


    若是由她來挑,那江小末定然不可能再有圓夢的時候。


    白青亭自羅漢床下來,走到伏著身子跪在地麵的江小末,放柔了聲音問道:


    “你確定隻有這個想法,而沒有其他的?比如……你覺得公子怎麽樣?”


    “咳、咳咳……咳咳咳……”


    她這問話剛落,內室中便傳來君子恆斷斷續續的咳嗽聲。


    白青亭睨了眼小三道:“還不快進內室去看看公子!”


    小三的反應足足慢了三拍,方像是初醒般應道:


    “是是是!小的這就進內室侍候公子去!”


    小二淡定地站著,眼睛也不知在瞧著何處,反正半晌不見她轉一下。


    小七則被白青亭語出驚人的問話給嚇得站在江小末身側,連動都不敢動一下。


    江小末更甚。


    此刻的她,嬌美的麵容絲毫無半點血色!(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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