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幾個成年男子上前來,把地上的棉棉拖到草叢裏,從尖銳的嚎叫到漸漸沒動靜。他們重新立在人群裏,又歸於平靜。


    柳相昱走向一個女子,看著麵善,年紀也不大:“這人看著倒不像惡人,這第一枚解藥就給了她吧。”


    那老大呸了一聲:“她是隱州下來的,我不知道她吃了多少人,但我吃的第一口‘不羨羊’就是她給我的股間肉。她平靜的分給我姐妹幾人,然後告訴我們這是她的最後一個夫郎。”


    “是啊,官大人,我們是被騙的!”


    “對啊對啊,她不說我們根本不知道這‘不羨羊’是男人的肉,小孩子的叫‘和骨頭’,一煮連骨頭都燉爛了,還有‘添把火’‘兩腳羊’都是她教我們的!”


    那被柳相昱指定的女人不發一言,嗬嗬的笑:“你們往北疆去,不吃兩腳羊能活下來?你試一次,試一次就知道吃飽肚子是多麽美妙,隻要試上那麽一迴……”


    一根繡花針從孟月晚指尖疾射出去,那人話沒說完,就沒了氣兒!


    孟月晚不願意再聽這些:“也就是說,這裏剩下的三十四個女人都吃過人肉了?”


    低垂著頭的眾人,從低低啜泣,到號啕大哭,那被喚作“小山叔”的老者,終於複述了這場慘案的全過程。


    莊頭坪是偏僻的小村子,全村一百多人,統共隻有二十多戶!


    因為太窮,沒人願意嫁過來,人人等著二十歲衙役裏下放夫郎。原本她們有一口一直出水的井,也沒到逃荒的地步。


    前兩日棉棉帶著這群女人入村,說她們是她的朋友,請她們喝了水。結果這群女人在深夜把村子裏的女人全殺了,殺了十幾個“不羨羊”煮了吃,一把火把村子燒得精光。


    這些老人她們不吃的,因為好控製。男人部分也留著,照顧幼小的孩子,把孩子養胖點再吃。


    走了三天了,男人吃光了,隻留了解決需求的,今天就要吃孩子了。


    這樣慘絕人寰的案例活生生在眼前上演,三人唏噓不已。


    “人心才是世界上最毒之物。”柳相昱心裏不舒服極了,可惜孟月晚極快的處理了這群人。


    小張的俠義心腸被激發,帶了這四十多人迴隊伍,這樣兩手空空的南下,就是自尋死路。


    老人也說他們村子後頭山坡上有不少這樣的藤蔓,隻是都枯死了,下頭的根還能吃,屆時可以去補給一番。路上能挖的越來越少見。


    “現在怎麽安置?”大張頭拿自家妹妹沒一點法子,還將人帶迴來,她們自己都是靠著孟月晚過活。


    小張隻望著孟月晚:“急什麽,小孟有章程,用不著你瞎指揮!”


    孟月晚白她一眼:“問問這老者的意思吧!”


    小山叔倒也幹脆:“我們還是想迴自家的村子裏,我們其實還種了地,水……水很夠……”


    小張不讚同,水再怎麽夠,怎麽可能活得了一年,甚至這幹旱幾年也是有可能的。


    孟月晚見他神色篤定,心中想著這裏應當是有地下河之類的,又多有疑慮,隻答應帶著他們迴那村子。


    秦池佑這幾天喝了安胎藥,氣色好了很多。


    倒是宋無涯情況越來越不好,解藥柳相昱大致已經確定下來了,現在就需要一個地方藥浴配合內服,解毒的法子也麻煩。


    那莊頭坪倒是個好去處。


    走了兩天官道,下了官道又往小道上走了一天,才看到那被燒毀的村子。


    這個村子極偏,也極小,全村統共二十多戶,現在幾乎全都成了灰燼,還有未燒完的屍骨……


    那些人都哀哀戚戚,有的觸景生情,號啕大哭……不少族中人都別過頭抹了淚……


    造孽啊……


    “恩人,您跟我來!”


    小山叔本是老村長的夫郎,這件事情他爛在肚子裏也不打算說的,沒成想還能重新迴到這裏。


    “恩人,您一定奇怪,為什麽我一定堅持迴村子……您進村應該也已經看到了,我們的莊稼都還活著的……為什麽我們的井還有水……為什麽後山山裏還是活的……您看看就知道了……”


    孟月晚隨著他走進小祠堂,他按動機關,後頭別有洞天。


    走了約莫兩裏路,空氣越來越濕潤,一直在下坡。


    “恩人慢些,路滑!我家妻主是個老秀才,她知道很多道理,這裏的事兒她讓我一個字不許往外提……遠著的幾個村子都走了,就我們村……太打眼了……我們的莊稼也都用枯草遮蓋一二的……妻主謹慎,沒成想親手養大的不成器的東西引來豺狼……”


    他用衣袖擦了臉上的淚,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們的存糧,存在祠堂地板下頭,您走的時候可以帶走一半!”


    孟月晚以為這裏會有一條暗河,沒想到是個兩百多平的深潭。


    “這竹竿是妻主測水深的,五丈長,如今旱這麽久,一寸都沒有下移,所以我們村不願意逃荒!恩人,到我們村停留兩日整頓整頓吧,您的夫郎不是急需水藥浴嗎?”


    “小山叔,謝謝您,那明日得叨擾一日了!”


    停的時間越長後頭就越趕,宋無涯解了毒就能走,再者明天也能幫著把燒毀的房屋修補一二。


    大張頭帶著人正在後頭山坡上挖葛根,一大片都是,估摸著三輛車是能裝滿的!


    村子裏唯一還算完整的房子是小山叔的家,火不知怎的沒燒起來,村子裏的人都在忙著挖坑,將家人入土為安!


    晚上小山叔熬了濃稠的米粥,他家的鍋捶爛了埋了,另外從別家架了口鍋來。幸存的這四十多人打算在這裏和祠堂裏過幾天……


    “很疼嗎?咬著這軟布,別傷了唇舌!”孟月晚擔憂地看著浴桶裏的宋無涯,唇色紅紫,額頭汗珠密布!


    他虛虛一笑:“無事,這點疼還受的住。”


    柳相昱幸災樂禍一笑:“這點疼?嘖嘖,真真是個藥人的好苗子,可惜了……”


    孟月晚知道這兩人別苗頭:“幫他止止疼,一朵大紅。”


    柳相昱氣得磨牙:“沒法子,毒血排出來就不疼了。哼,你倒是大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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