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縣令派人將人送迴衙牢,竟再沒有別的安排。孟月晚一晚都沒合眼,可是真的什麽都沒有,她料想的一個也沒發生!


    林縣令這等小人,既然能做出屠戮滿門的狠毒之事,絕對睚眥必報,怎麽可能就這樣輕飄飄地折辱一番,就放過她們了!


    並且在第二日,林縣令竟送了五車的糧食,配置的上等駿馬。


    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芷一大早起來就問:“母親呢?”


    她還是對那“第一公子”念念不忘,若是蓋了臉……


    “迴大小姐,縣令大人昨天夜裏連夜離開,去了朝都。安排小姐同今日的車駕一同離開此地。”


    林芷大驚失色:“什麽,縣令無召不可離開……”


    “小姐莫慌,大人都安排妥當,隨小人迴朝都便是,其餘的莫要憂心!”


    林芷瞬間把心放迴肚子裏,母親隻有她一個女兒,去哪裏都不會置她於不顧的。


    這破地方,早就不想待了,城門口的臭蟲越來越多,抓都抓不完,殺也殺不盡。還挑不出幾個稱心的,最要命的是用水還得數著次數來,每晚都糟心得緊。


    孟月晚這邊,加上綠芙置辦的一輛騾車,大張頭置辦的三輛騾車,一共九輛車。這一支車隊,浩浩蕩蕩的從饑民中穿過,後果可想而知。


    “什麽,糧食都叫她們運走了,難怪昨天有粥,今天就趕人了。”


    “那不成,不能叫她們把糧食都運走了啊!”


    “她們都是流犯,犯了事的,咱清清白白的一等民,這……”


    “那可是大將軍,剛官姐兒說了,隻要願意說些吉祥話,就能分得一鬥糧呢!”


    “真的假的?這不能吧!”


    “真的真的,我剛領了糧,我喊得最大聲。”


    “你喊的啥?”


    “大將軍洪福齊天,大將軍功高蓋世。”


    “嘿,你怎麽會這些話,這話那些人愛聽?”


    “那有先生教呢,還不趕緊吆喝幾聲。”


    ……


    這消息越來越多人傳議,跟著喊的人越來越多,甚至追著車子往流犯隊伍這邊衝過來。


    進出信楊城的百姓們都看著這場景,大將軍威名不減,追隨者眾,這一件事已經板上釘釘。


    孟月晚立刻勒馬,看著呐喊聲震天的饑民,立刻將五輛馬車裏所有的糧食收進空間。


    她不疾不徐的聲音隨著內力擴張開去:“林縣令資助五車糧食,昨夜宴請孟氏罪臣,今見饑民者眾,實為不忍,特將五車糧食完璧歸趙。”


    那些人喊得更加賣力了,沒想到是真的,真的把糧食留下來了。


    林縣令送的糧食?


    不是說賑災的糧倉早就空了麽?


    抓了不知道多少要糧食的荒民,現在不僅白白送這麽多給別人,還能設宴招待這些罪犯。


    很多人就開始質疑縣令:“城裏一定還有糧。”


    “是啊,城裏有糧。”


    “城裏有糧……”


    “嗚嗚嗚嗚,太好了,城裏還有糧……”


    孟月晚已將五輛空空如也的馬車留在原處,沒有糧食也不會引起搶糧的騷亂來,立馬架著綠芙安置的騾車,快速離開此地。


    那群饑民看著她真的將這麽多糧食留在原處,又有官兵抽刀打馬上前,一時也沒有追著大將軍跑了。


    她們管什麽大將軍小將軍,現在誰有糧,讓她們喊娘都成。


    孟月晚這不按常理出牌,縣丞也犯了難,縣令大人已經寫了陳罪的折子,快馬加鞭往朝都去了。


    糧食不要也不打緊,總歸所有人都瞧見了將軍府在百姓心裏的地位,這就算事成,其實預想的是所有的流民追隨大將軍,最好送個幾裏路,那才是完美。


    縣丞本想把糧食運迴自家,結果掀開簾子,裏頭什麽都沒有。


    她心裏臭罵林縣令,這個鐵公雞,當時說的是用板車拉糧食,百姓瞧得見更容易上鉤。


    林縣令非說用馬車,拉的糧食沒那麽多,做做樣子,哪能真給那麽多糧。


    結果呢,一粒糧食都沒有,大將軍那邊定會察覺,別出什麽變故才是。


    大張頭被這陣仗嚇得,快馬加鞭連趕二十裏路,連那些落了殘疾的都被拎上了騾車,鞭子甩得起飛。


    後頭沒什麽動靜,才敢讓眾人歇會兒,已經過了午時,也就是說下午一點多了。


    要不是昨天中午和晚上吃得紮實,這群人今天上午還真沒力氣跑。


    “幸虧你舍了那些糧,不然我們還沒法脫身。”


    孟芳珂心有餘悸,可是孟月晚臉色依舊很凝重:“怎麽了,還有何不妥之處?”


    孟月晚點頭又搖頭,這局麵,太熟悉了。一個王朝衰亡的局麵,西漢末起蝗災,東漢末頻發地震水患,唐末水旱災害,明朝末年……


    嚴重的自然災害,就會產生大規模的流民,接著就是大規模的農民起義……


    現在全都有了,百姓的擁護,北上的數百萬流民,一位深得民心的大將軍……


    孟月晚猛的起身:“歹毒,當真歹毒至極!”


    這些,每一條,都會成為孟家覆滅的利刃,聖上再仁厚,也不會放虎歸山,將這樣的隱患留著。


    孟芳珂見她臉色十分惱火,不敢多問,現在晚妹的氣勢越發像祖母,她還是去問自家姐姐吧。


    可是孟芳華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她想著饑民裏定安插了林家的好手,衝入隊伍就會借著流民的身份殺孟家一個措手不及,隻是已經被令主完全化解了啊。


    況且已經離了信楊這麽遠了,還能有什麽後手不成。


    孟月晚提筆,送了一封信去朝都,白白振翅而飛,孟月晚久久未收迴目光,隻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樣……


    宋無涯立在她身旁,牽起她的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破局便是!”


    孟月晚垂眸看著兩人相握的手,感受到包裹自己的溫熱,歎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君要臣死,爾能奈何?”


    “孟氏一族,不是不可殺麽?”


    “開國帝王的確有此遺詔……但若孟氏……”


    “孟氏如何?”


    孟月晚不再多說,池佑說過禍從口出,現在如履薄冰,更要慎言。


    如果孟氏造反呢?


    或者帝王以為孟氏造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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