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池佑正在用最大號的新毛筆,蘸滿了羊奶,喂給大白小白姐弟倆。


    聽到孟月晚的問話,暗自驚歎她的洞察能力,歎息道:“阿姊好好安葬了,一張破草席,亂葬崗中找到的。所葬之處,也絕讓人尋不到。”


    “貴君腹中皆……皆是黑棉……濃香熏染的棉布裹了一層又一層,割腕自盡多半也是掩人耳目。”


    “我看,隻怕是死前親手將孩子給取出來,還要若無其事,半點端倪都露不得。”


    孟月晚喃喃道:“那山中白虎亦是如此,虎毒尚不食子,那位就這樣趕盡殺絕。”


    大白哼哼唧唧的,秦池佑用筆尖輕輕點了它的鼻頭,大白打了個噴嚏。


    “晚晚,那位的確是仁德之主,這容不下貴君腹中之女的,隻怕另有其人。皇女十一位,誰最忌憚孟家手裏的這個孩子?這寧可錯殺一千,絕不放走一個的做法,皇室之中,也再尋常不過。”


    秦池佑也是極為動容,孟貴君能為了孩子做到如此境地,可他相信天下絕大多數阿父都是能這樣的。


    “那寒衣的孩子……”


    秦池佑搖搖頭:“這些也隻是我們的揣測,具體事宜隻有他本人知道了,更甚者,或許他本人都不知道,孟家掌權者又豈是坐以待斃之輩!”


    外頭鑼聲響起,孟月晚還在感慨,古人隻是古,不是蠢,並且古人在環境惡劣的情況下,比現代的人甚至更加聰明,至少更加早熟。


    瞧瞧一個個的,十幾歲的年紀,大的也不過二十出頭,生長在紅旗下的現代人,在這個年紀眼裏還全是清澈的愚蠢,或正在遭受社會毒打。


    孟月晚邊駕車邊修內法,晝夜不輟,這山裏的十天才過去一天,還會遇著什麽事兒,誰又料得到。


    中午又是馬不停蹄的趕路,下午倒是早早的抵達了驛站,看香鍾還不到四點,卻也是沒辦法繼續前行了,不然沒地兒歇腳。


    寒衣也防備起來,孩子絕不露與人前,隻在車內。


    孟宴之射了四隻大鳥,羽毛豔麗的牢底坐穿鳥,拔了毛,她把尾羽和翅羽收了起來,做毽子不是很好麽!


    孟家兩兄弟就在這裏一起吃了飯,天色還很早,孟月晚和孟宴之湊在一起看草藥圖鑒,又逗弄了大白小白,兩人兩虎活像一家四口。


    秦池佑眸中意味難明,手裏的衣物扔在一旁,真是令人不悅啊!


    更令他惱火的是,很快兩人就一同上山了,真真的,隻有這兩人,招唿都沒和他打,晚晚那臉上的笑是真心實意的,她究竟把我當成什麽人!


    暖床的?尋歡的?還是她的草根?隻配待在泥裏的草根?


    秦池佑越發氣惱,無處發泄,狠狠地揉了揉大白的腦袋,把小白扔的遠遠的。


    好在很快她就迴來了,不過她嘴裏的話也不那麽悅耳就是了。


    “池佑,真是奇了,這金絲楠草,還有這個,這個,這幾個我都沒找到,進山那日就在尋了。人孟宴之落眼就記住了,幾下就給我找全乎了,有的還是小苗苗,你說奇不奇?”


    秦池佑斜睨她一眼:“人家幫這麽大忙,可不得好好謝謝人家。”


    孟月晚縮了縮脖子:“你做主,家裏的事都聽你的!”


    秦池佑取出兩雙鞋:“這是新做的,去送。”


    “哎,遵命,秦公子,小的這就去!”


    孟月晚拿著鞋子,找了半天,在隊伍最後頭找到了孟宴之。


    此時他和孟臨之跪在地上,他正把弟弟護在懷裏。


    弟弟一直哭著求饒,孟宴之一聲不吭,眼裏漠然得像那正在挨打的是別人。


    一個老女人揮舞著手裏的鐵鏈,一下又一下,打在孟宴之的背上,手臂上,那粗重的鏈條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你們兩個白眼狼,吃獨食啊,了不得啊,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上有父母祖宗,下有弟弟妹妹,你們不孝悌,無德行,醃臢貨,賤皮子……吃獨食……怎麽不噎死你……遲早送去軍裏……千人騎萬人枕的賤貨……”


    “天天同那幾個女人鑽樹林,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啊?人家圖你什麽?圖你體格大,圖你活好不明白?”


    那女人抽打得累了,喘息片刻,旁邊除了粗壯的鐵鏈,還有兩根帶刺的荊棘藤條。


    她似乎還不解氣,繼續罵:“趁著有人弄,還不把吃食送些迴來,沒良心的狗東西……”


    不堪入耳的話他早就麻木了,可是他看見了走過來的孟月晚,心裏第一次有了想弑親的衝動,拳頭上的青筋簡直要爆裂。


    難堪至極……第一次……孟宴之熱淚沒入泥土裏……從六歲那年,他早就不會哭了。


    為何……為何她看見了這般不堪的自己……她會怎麽想……


    “住手!”


    孟月晚怒火中燒,這老家夥,真是夠惡毒的,那些話簡直聽不下去,她衝上去,一把拽住鐵鏈子。


    “臨之,扶著宴之站起來。”


    孟宴之低頭,不敢和她對視。


    臨之反應快,將受重傷的哥哥扶了起來,孟宴之的背上已經血肉模糊,那是荊棘條抽斷了,才換的鐵鏈子抽打。


    “劉把頭,犯人聚眾鬧事,都要出人命了,您倒是老神在在的。”


    “小孟言重了吧,這人家家事我也管不了,一頓抽打哪裏就死人,這男子隻怕比我等還健壯,死不了死不了。”


    說罷,眾人哈哈大笑起來,目光肆意打量著孟宴之,那裸露的背部沒幾塊好肉,卻還是叫幾個下流之輩吹起了口哨。


    “這小子身上肉還挺白皙。”


    “難怪日日捂的緊,脖子都沒露過。”


    “可不是,要不是那臉和身子實在下不去口,這一身皮子隻怕劉姐早就把持不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現在也可以,養幾天,蒙著臉來便是。”


    越發下流的話讓孟宴之幾度暈厥,他咬了舌尖,血腥味彌漫在口腔,極力保持清醒。


    直到孟月晚把自己的囚衣披上他的身子,他才到了極限,暈了過去。


    她的懷裏是竹香,還有淡淡的皂莢香,閉眼前他心中是這般安寧。


    孟月晚死死的看著劉把頭,看得人劉雲頭皮發麻,她雙手似乎不費吹灰之力,把兩兄弟和他們綁在一處的鐵鏈扯斷,抱著孟宴之帶著臨之走了。


    孟月晚心裏突然出現一個詞,原罪,男子這個性別本身就是原罪!


    封建社會下的女人,到底是怎麽活的。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女尊之流放北疆也能搞事業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栗栗粥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栗栗粥並收藏女尊之流放北疆也能搞事業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