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園村竹多,槐樹也不少,倆人也沒走遠,沿著月河有幾棵槐樹。


    種的年頭不久,枝丫不高,十分的好夠。


    柳榆拿著竹竿,仰頭瞅準要折下的枝丫,雙手舉起竹竿,用頂部綁纏的鉤子掛住枝丫,使巧勁輕輕一旋一擰。


    輕微的“卡擦”聲響起!


    一小截帶葉帶花的槐枝應聲而落。


    長生忙就拿著籃子去撿拾。


    不多會兒,就折滿滿一筐槐樹花枝。


    “行了,今兒先這麽些,吃完明兒再來折!”


    槐花一串串長在槐葉間,槐葉苦澀,除了羊,旁的家畜都不愛吃。


    扯落的槐花堆了小半盆,槐枝也沒扔,散在一旁的空地上,曬幹了都是柴禾。


    “怎麽竟夠著花骨朵,這花沒開,蒸起來不香甜!”


    年氏從後院走過來道。


    “這個炒著吃!”家裏還有白麵粉,裹著未開的花骨朵拿油那麽一炒,別提多香了。


    時已近傍晚,柳榆和長生把槐花拿出大部分,用水淘洗兩遍,衝去上麵的浮塵,放進灶筐裏,由著它瀝水。


    晚餐十分的簡單,黍麵摻和白麵蒸的雜糧窩窩,又煮一鍋白麵稀飯。


    小鍋燒熱,放入菜油潤鍋,鍋熱油熱後,再把拌上鹽,裹好麵粉的槐花倒進鍋裏。


    槐花拌的頗幹爽,可說是粒粒分明,少有黏連。


    很快,槐花的清香味兒隨鍋氣逸散,油香味兒也浮蕩開來。


    顏色也從白變得麵香微黃。


    待到有些微微帶著焦花,便能出鍋。


    小雪第一次這麽吃槐花,新奇的不得了,一直不停拿筷子夾,偏槐花炒的分明,一次也夾不幾粒。


    柳榆吃著油香麵香清香滿滿的槐花,看小雪急的模樣,不禁莞爾。


    “給你,用這個!”


    還是長生看不過去,站起身從筷籠拿出個勺子,遞給小雪。


    “謝謝長生舅舅!”


    小雪接過勺子,甜甜道,接著便挖幾勺槐花,放進稀飯碗裏,又讓柳梅香給她放些辣椒油!


    “這孩子,怎這般吃,這稀飯可不是鹹了!”


    柳梅香接過碗,不禁蹙眉。


    “吃飽了就成,鹹了當鹹稀飯吃!”年氏不在意道,左右都是要混一處的,不過是早些混,晚些混罷了。


    柳梅香無法,給小雪滴上幾滴辣椒油。


    吃飯的空隙,柳福生說明兒開始下紅薯芽,地窖裏剩的一些紅薯,莫要再動了!


    吃過飯,天色漸黑,長生留家裏收拾鍋灶,刷洗碗筷。


    柳榆和柳梅香一道,帶上今兒扯的布料,還有昨兒清點好的銀錢去柳茂林家裏和柳茂葉家裏。


    按著先近後遠,倆人一路來到柳茂葉家裏。


    許是剛吃過飯,徐紅正在灶房刷洗碗筷,借著灶房透出的光,柳茂林在院裏看著綠丫和棋哥兒玩耍,見兩人推門進來,忙問有什麽事兒。


    柳榆見柳茂林神色帶著緊張,忙說家裏沒什麽事兒,過來送些東西。


    屋裏柳雁和趙甜玉許是聽見動靜,一人抱著一個孩兒就走了出來。


    柳榆三言兩語說明來意,從背簍裏拿出一塊石綠,一塊降紅的尺頭,言是給柳雁和徐紅的謝禮。


    柳雁也就罷了,徐紅倒是高興,樂嗬嗬誇了柳榆二人幾句,隻說顏色挑的她喜歡。


    待到拿出兩串銅板,柳茂林說甚都不接受,隻道他們不容易,不過是幫些許小忙,一家人不必計較這麽清楚,催二人快些收迴去。


    “大伯體貼咱們,咱們都知道,隻是並不是隻有二哥和伯娘有,大哥大嫂也有,伯娘不拿,大哥大嫂如何肯拿,這幾日起早貪黑的忙,家裏都顧不上,我這心裏也過意不去!”


    “這是阿榆和閨女的一片孝心,你這樣推辭,可不是讓孩子們心寒!也太見外!”


    徐紅接過兩串錢,把小的那串遞給柳雁,樂嗬嗬道。


    柳雁有些不好意思接過,轉手遞給一旁的抱娃的趙甜玉。


    “你這婆娘,實在是………實在是………”


    柳茂林嗨歎一口氣,跺跺腳,扭身迴了房。


    幾人都知他脾氣,也不覺有甚,堂屋的油燈已經點亮,借著昏黃燈光,柳榆瞅一眼倆人抱著的娃兒。


    倆孩子眼睛睜的頗圓,精神的很,柳榆好奇道:“他倆幾點睡呀,這精神頭看著比我都足!”


    “滿倉再過半個時辰,如意卻是要交子時!”


    趙甜玉眼圈帶著青烏,人也有些困乏憔悴,顯見得沒少熬夜。


    “這也太熬人了!”


    柳榆看一眼笑的無齒的如意娃,心下對趙甜玉和柳雁同情不已。


    辭別徐紅等人,倆人便又去三叔柳茂葉家裏。


    好在兩家離的不是特別遠,柳茂葉家已經插上門閂。


    柳山聽到敲門聲,忙就來開門,一邊把倆人往屋內迎,一邊道:“怎這會兒來了,可是有什麽事兒!”


    近幾年年氏和柳福生日老,兩家最是怕柳榆深夜叫門,生怕是二老有個啥不好。


    柳榆簡短說一遍來意,柳山聽完,忙就去喊柳繁和陳金妹。


    柳茂葉和齊春花正在泡腳,聽見二人家來,忙就讓兩人進東屋敘話。


    略說幾句閑話,柳繁和陳金妹匆匆穿衣過來。


    這會兒時辰著實不晚,兩人不意多坐,忙就把尺頭和兩串銅錢掏出來,遞給二人。


    陳金妹看一眼公婆的麵色,心裏雖高興,卻並不吱聲。


    “給你們的,你們就拿著吧!”


    齊春花雖有些眼饞那兩串銅錢,但想到小兒即將下聘,這個節骨眼,委實不宜惹大兒媳不快,就讓她自收下便是!


    陳金妹喜滋滋接過銅錢和尺頭,笑道:“這塊紫色的尺頭到時給娘做身新衣,它日山子娶親穿上,保管體麵!”


    “這顏色正適合你,我這一把年紀,穿著被人笑話!”


    大兒媳這話說的討喜,齊春花聽的也歡喜,便也把心下的那絲不舍給忘了。


    “這樣逼我,我不活了!”


    突地,一聲嚎啕大哭聲傳來,幾人都嚇一跳,忙都往外走去。


    等到走到院門口,聲音越發的清晰。


    “仿佛是田富貴家那邊,別是英哥兒吧!”


    齊春花驚疑不定,英哥兒端莊持重,向來不與村裏伯娘嬸子們玩意,是有一句話說一句話的人,話也少,人穩重的很。


    聲音越發的激烈,哭罵聲隨著幾人的速度,越發的清晰。


    等到幾人趕到,隻見已經有人燃起幾支火把。


    搖搖火光中,便見黃英披頭散發,衣襟不整,額頭上的傷口滿是血漬!


    眼淚混著血水,眼神絕望淒楚,被任氏和許良的婆娘李氏死死拉住,隻嚷著尋死不活!


    水三妹被田富貴和長喜摻著,口中唿唿喘著粗氣,手指顫抖指著英哥兒,眼中恨毒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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