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柳榆見李冬生誤會,忙擺手。


    見李冬生一副不相信的模樣,想了想,決定實話實說。


    “冬生大哥,我是想養竹鼠來著,隻是不知道這玩意好不好養!”


    李冬生卻是看柳榆一眼,幾步走到車把處,往肩上掛上帶力繩,握緊車把,抬腳就走。


    柳榆一看李冬生那架勢,就知完了。


    人也有些沮喪,有些垂頭喪氣往自個板車處走。


    哎,還是阿爺說的對,天下沒有便宜事,還是自己多捉幾隻慢慢摸索吧,有些捷徑走不通。


    “竹鼠畏光怕熱,膽子也小,白天睡,夜裏出來尋食………”


    李冬生的聲音清晰的傳過來。


    柳榆心裏一喜,三兩下把車拉到柳山前麵,仔細聽李冬生告知的竹鼠習性。


    等李冬生把自個知道的說完,柳榆又等了等,見李冬生確實沒有再開口的意向。


    不由好奇道:“冬生大哥,你怎不養幾窩呢,這玩意一窩子能出來好幾隻,吃的也是竹子,不比你捉起來快。”


    沉默。


    就在柳榆以為李冬生不會迴答的時候。


    這人幽幽開口:“試著養過幾隻,這玩意太容易瘋了,有迴我當著它們麵殺了隻給我阿奶燉湯,一竹籠總有八九隻成年竹鼠,都嚇瘋了。”


    “都撲著撞籠子,撞不散籠子就互相撕咬,那麽多隻呐!都白費了!”


    李冬生話裏滿是惋惜,想到八九隻成年竹鼠能賣出去的銀錢,柳榆心裏也有些可惜。


    柳榆又暗暗在心裏記下不能當著竹鼠的麵做暴戾的事兒。


    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同李冬生聊著些竹鼠的一些相關話題。


    一句下來,柳榆不止對竹鼠知知甚多,對李冬生這個看似沉默寡言的漢子也了解不少。


    總體來說,李冬生不像看著的那麽冷淡疏離。


    人也很健談,話匣子打開說話也幽默,和大哥有些像,但大哥有時候說話有些不著調。


    李冬生則靠譜的多,知道的就是知道,不清楚的也會說明白,是個很實在的人。


    柳榆跟在李冬生後頭,心裏不禁想起往日聽到村裏人的閑話。


    說李冬生是被他阿奶拖累,才好大的年紀還沒成婚。


    但他看李冬生背脊挺直,眉眼間雖有憂色,卻並無愁苦之態,顯見得人家並沒有為沒有娶不上媳婦或是夫郎煩心。


    唯一憂心的怕還是他阿奶的病情。


    想起纏綿病榻許多年的李家阿奶,柳榆心裏也歎口氣。


    他小時候,李家阿奶還能坐在門前縫個衣裳,也能慢慢的收拾飯食。


    白發人送黑發人,再又送走大孫子李秋生後,身子骨便是一落千丈,從那以後,柳榆再沒見過李家阿奶出門了!


    怕惹得李冬生傷心,想問問李家阿奶病情如何,話在喉間滾過幾圈,柳榆還是給咽了迴去。


    太陽光驅散晨間的清寒,三人趕在辰時正踏進城門。


    交上一文錢給看守城門的差役,兩位差役象征性檢查一番,見是竹鼠和冬筍,輕嘖一聲,便痛快放人入城。


    柳榆第一次進城,很有些好奇,不停望向街道上的建築和行人。


    縣城果然和底下小鎮不同,繁華地段,二三層的鋪麵比比皆是,路上行人也穿的頗好。


    雖大多也一般是粗布棉衣,卻少有布丁,各人的精神麵貌看著都鬆快許多。


    當下已經二十八,街道上擺攤賣的最多的,除了糕點幹果等物,就是春聯門錢和鞭炮了。


    跟著趕集的孩子們也都收拾的齊整,顯見得靠近縣城黎庶的日子要好過的多。


    李冬生讓他們跟緊。


    轉過街道,徑直去了後麵的小巷。


    “這裏是臨街鋪麵的後門,酒樓食肆都是在後門收貨,若是帶來的東西髒汙,打擾了客人,東西是不用想賣出去了!”


    李冬生走在前麵,提點著柳榆二人。


    很快,便走到一處敞開的木門後院門口,打前的李冬生停了下來。


    “這位大娘,咱們是翠峰山來的,賣些山貨,敢問你們的二掌櫃在嗎!”


    柳榆和柳山也走上前,隻見門裏側有兩個褪毛宰魚的老婦人。


    “等著!”宰魚的老婦人瞅他們一眼,扯著嗓子便衝一個屋子喚人。


    “齊掌櫃,翠峰山的幾個小子過來賣山貨!”


    很快,一個五十來歲的老者走了出來。


    “是冬生啊!”老者一臉的和善,見人便是三分笑,從門裏走出來。


    “今兒帶了幾隻竹鼠,這大年下的,來酒樓吃飯的老爺夫人們多,三五隻可不夠!”


    齊掌櫃一邊說,一邊掀開了搭在竹籠上頭的破被。


    定睛一看,裏麵擠擠挨挨總有十二三隻竹鼠,那笑容就更滿意幾分。


    “今兒帶來的竹鼠個頭皮毛都不錯!”


    齊掌櫃細細看一眼因為乍一見光,畏縮擠在一處的竹鼠,又忙把破被蓋好!


    一扭頭見後頭還有兩個板車,笑的更是和藹:“這兩個後生也是賣的竹鼠!”


    “齊掌櫃,這是我們村的柳山和柳榆。”


    李冬生一指二人,為齊掌櫃做介紹。


    “好,好,不知二位賢侄帶來的是個甚,兩位是冬生介紹來的,價格都好說。”


    柳榆聽著賢侄有些汗顏,忙道:“咱們帶來的是新挖的冬筍,冬筍滋味比起春筍更是鮮嫩,燉湯,或者配肉幹煸都好吃。”


    柳榆把麻袋解開,拿出一根胖乎乎的冬筍,把殼一剝,白生生的筍子,一看就水靈。


    齊掌櫃拿手一折,聲音清脆,斷口處很快泛起水色,果然如柳榆所說,新鮮脆嫩。


    “是不錯,翠峰山山高土好,養出的竹筍都這般清透,怪不得竹鼠也比別處的大上一些!”


    縣城附近也有矮山,一般的村子也有竹林,隻竹筍卻少有這麽粗壯水靈的。


    偶有村民捉了竹鼠來賣,那個頭也比不上李冬生帶來的大,皮毛也沒這麽油光水滑。


    竹鼠一向難得,他同李冬生也不是頭一迴做竹鼠生意,價格上下浮動不大。


    隻是這冬筍…


    “兩位後生,可先把冬筍搬到院裏,若個個有我手中這般好,帶上筍殼,咱們就按三文一斤的價格,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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