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紅看著梗脖瞪眼的閆氏。


    嘲諷道:“如今別說棉被尺頭,如今卻是連樟木箱子都不知去哪兒了!”


    “梅香她娘,你家陪送的棉被是不是紅色麵,被裏用的靛藍色的裏麵,細棉的尺頭是不是紅和薑紅,橙紅,鬆綠四色,粗棉的是靛藍,灰藍,墨綠,薑黃四色!”


    有婦人遲疑著開口!


    “這位嫂子,難為你記得咱們梅香的嫁妝,就是這幾樣顏色!”


    一旁圍觀的人見這人記得這般清楚,也不由好奇,梅香十七歲嫁進吳家,到如今已經十二年,能把花色記這麽清楚,著實難得!


    那婦人擺擺手,看一眼恨不能縮成團的葉氏。


    意味深長道:“倒也不是我記性好,梅香嫁進來時,是我幫著張羅搬嫁妝,往陪嫁裏灑紅糖米粒,我活這麽大,還是第一次見嫁姑娘陪嫁這許多的!”


    這話倒很是,時下不管是嫁哥兒,還是嫁姑娘,娘家多是收取聘禮後截留一部分給新人做身新衣裳,厚道的爹娘會縫床新被,再略給一些壓箱錢!


    有那隻想著拿孩子換彩禮的,多是一身體麵些的舊衣就把人打發出門子了,別說棉被,連像樣的新衣都沒有!


    “紅蓮娘,你可管好你的嘴吧,我家的事兒用不著你摻和!”


    閆氏看著說話的婦人,怒目而視!


    “這話你十年前就對我說過,那時候是給你家二小子下聘吧!………”


    眾人聽到這兒,便知有啥八卦,忙都噤聲,準備聽那些他們不知道的內情!


    被叫做紅蓮娘的婦人並不在意閆氏的態度,仍舊不急不緩道。


    “嬸子,多謝你當年為我仗義執言!”柳梅香一口打斷紅蓮娘的話。


    接著她的話頭道:“我嫁過來時,吳平他娘先是把壓箱錢拿走,後麵過不久又說冬日天冷,拿走兩雙新棉被,後麵又說小叔子被子薄,又拿走一床棉被。”


    “翻過年春天做薄衣裳,說我小人兒家家的,穿太好折福氣,便給了幾件舊衣,把我的尺頭都拿了去,說幫我先拿著!”


    “等到冬天,說是主屋的被子不好放,樟木大箱子也拿了,我但凡說一個不字,就要撒潑打滾哭爹喊娘說我不孝順!”


    “後麵小叔子說親事下聘,這個樟木箱子連同尺頭也都隨著一起下聘了,說是隻走個過場,新人到家就還我!”


    “新娘子卻是穿著一身舊衣來的,樟木箱子連同尺頭都被新娘的家人都留下了!”


    “我找婆婆理論,她反口說我貼迴娘家,現在卻來找她要什麽尺頭箱子,她沒見過,還讓我問問村裏哪個傻媳婦會把嫁妝借出去給小叔子下聘!”


    柳梅香冷著一張臉把話說完,末了看著村長和族長,道:“我柳梅香說的句句屬實,若有一句虛言,死後落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孩子!苦了你了!”


    族長和村長瞅一眼眼神閃躲的閆氏,結合紅蓮娘方才的話,就知柳梅香一個字都沒有冤枉她!


    族長衝村長擺擺手:“你拿主意吧,左右這些東西都沒了,折成最高價還給人柳家!”


    聘禮人家帶了迴來,十來年過的這般日子,又給他們老吳家養下一女,人都走了,沒道理不要人家姑娘反扣著人家嫁妝!


    整個吳家村都丟不起這個人!


    “這樣吧,樟木箱子,四床棉被,外加八塊尺頭,還有其他一些零零總總,總共算給你們五兩銀子!”


    村長站在這兒也倍覺難堪,這些東西她也懶得細算,不讓吳伯良和閆氏出點血,這幾人往後不定還要惹出什麽事端。


    想想那懷著身孕將要嫁來的寡婦,村長就是一陣頭疼!


    “憑什麽,村長,你別忘了,你可是姓吳,作甚幫著外人訛詐我家!”


    閆氏暴怒之前,葉氏先跳了起來,在她的潛意識裏,吳家的銀錢以後都是她兩個兒子的。


    這大喇喇聽到柳梅香輕易便能分到五兩銀子,氣的眼睛都紅了,也顧不得裝孫子了,直眉瞪眼的便同村長吵起來!


    “反了天了,你同誰叫板,你家惹出的這一攤爛事有本事自個擺平,實話告訴你,老子站在這裏都嫌丟人!”


    “你不願意還五兩銀子是吧!”


    村長轉身一指柳榆幾人:“尺頭箱子是沒了,這床棉被想來都在這幾人炕上,你們自去搬!”


    村長氣的胸口起伏,同是村長,竹園村的村長就能一臉坦然的坐在那。


    因為同族家裏人理虧,他站在這半天說著好話賠著情,他這個外人受柳家人的冷嘲熱諷窩囊氣也就罷了!


    這些個罪魁禍首不說快些把事情平息,也來梗脖子同自己對口。


    村長看到站在葉氏身後,方才還老神在在,這會兒才慌了神色的吳伯良兩口子,心裏不恥之餘,也冷了心腸!


    柳榆幾人巴不得,在吳家村村長改口前,一下就衝過去踢開了屋門,進來便是一番摔打踢踹。


    把吳伯良老兩口炕上的被褥,連同吳勇炕上的被褥一起扯下來扔到院裏!


    原本的染紅被麵已經褪色髒汙,棉花也變得硬實,柳榆幾人看著更是生氣,又上屋裏一頓打砸!


    “伯良啊!兒媳婦的嫁妝睡得暖和吧!”


    有同輩的老婦人老夫郎看著從屋裏扔出來的棉被,同吳伯良開起玩笑。


    麵對同村人戲謔的眼神,和柳家那邊來人輕蔑的目光,吳伯良臉皮漲的通紅。


    想罵又不敢罵,又擔心著老婆子藏錢的地方別被這幾人給折騰出來了。


    “出來,出來,你們這些強盜!”


    閆氏幾人眼睛都急紅了,奈何一起過來的竹園村人俱都拿著鐵鍬和釘耙堵在前麵。


    他們空著急,卻過不去。


    “大哥,莫要亂砸東西,咱們看看這兩個老貨的銀錢藏在哪兒了,把大姐的嫁妝錢給拿迴來!”


    柳榆的聲音從大開的門內傳出。


    閆氏登時便急的亂竄,又不敢去和釘耙鐵鍬硬碰,想叫村長製止他們,奈何村長雙目微閉,看也不看他們幾個。


    無可奈何之下,閆氏一咬牙,一跺腳,怒罵兩聲道:“村長,村長,莫亂動我的東西,我給,五兩銀子我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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