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榆最後花費幾十文錢,買了幾包飴糖,幾斤瓜子,家裏有花生,倒是不用另買花生,倒是炒一些出來就成了。


    推車趕迴家的時候午時早過,鍋裏留的飯食也冷了,年氏仍舊正在和柳福生炕著板栗酥,長生坐在案板前,仔細的包著酥餅胚。


    見柳榆迴來,長生迴身便衝柳榆一笑,指著旁邊的凳子讓柳榆歇歇腳。


    坐在灶膛前燒火的柳福生順手把裏鍋的飯熱了下,柳榆吃著雜糧餅就著蒸醬豆,中午這一頓就算對付過去了。


    年氏眉眼帶笑,顯見得心情不錯,翻起板栗酥那叫一個輕巧利落。


    柳榆把用過的碗順手洗了,又把今兒去窯口趕集的事兒略說一說,最後把自個買迴來的飴糖和瓜子拿到灶屋裏。


    先給燒火的阿爺抓了把瓜子,又拆開一包飴糖,往阿爺嘴裏放一塊,再給炕餅的阿奶一塊。


    看長生兩隻手都沒閑著,偷看一眼阿爺阿奶,見兩人一個專心燒火,一個正翻著酥餅,便快速的把一顆飴糖塞到長生嘴裏。


    長生正在專心致誌的壓餅胚,嘴巴裏突地被塞了一塊東西,先是驚了一跳,繼而甜滋滋的味兒被舌尖捕獲,才知自己吃了顆糖,便嗔怪的看柳榆一眼,也不說話。


    柳榆嘿嘿一笑,也往自個嘴巴裏放上一顆。


    “唔,好甜。”


    “糖還能不甜嗎,把剩下的都擱我屋裏的炕櫃裏,正事還沒辦了,別咱們先吃完了。”


    年氏嘴巴裏有糖,話說的就不那麽清楚,見柳榆大大咧咧全沒哥兒聽到婚事時的羞澀,不由橫過去一眼。


    待柳榆放完糖迴來,年氏便眉飛色舞把今兒村口的時候學了一遭,及至聽到水三妹被長喜將了一軍,大庭廣眾之下丟了麵兒,柳榆也不由哈哈大笑。


    該,這家人懶的懶,毒的毒,正該狗咬狗,讓他們自個自相殘殺去。


    聽到長喜這兩日就要下聘,柳榆好奇道:“這個英哥兒是哪個村上的人,給水三妹這娘們做兒媳,不得被磋磨死啊!”


    田富貴懶饞,家裏地裏的活計那是能不沾手就不沾手,做個好吃好喝的倒是跑的比兔子快,當然,這些話也都是水三妹平日裏罵人嚷出來的,村子雖住的零散,但總歸還是一個村,誰家的院子也沒加蓋,好話歹話總能傳到外頭去。


    長喜更是又懶又單弱,一年十二個月,他躺著的日子能有十個月,能起來活動的那兩個月還專挑農閑時候,活越忙,他身子越不好,可算得了身富貴病。


    目前看來也就秀秀還像個樣子,但秀秀畢竟是個姑娘,把家裏收拾齊整利索就算能幹,地裏的活計卻也指望不了多少。


    這樣的一個家,真不知這哥兒作甚要嫁。


    年氏凝眉想了一遭:“聽大嘴瓢說英哥兒是黃家村上的人,離咱們這有個八九裏路,不知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聽說是個能幹的,隻有一個老娘,這兩年哥嫂一家也都是他操持著。”


    這麽個能幹人進了田家,不得被當做牛馬使喚了,柳榆眉頭微蹙,想到他既能做的了哥嫂的主,想來也是有幾分聰敏在身上的。


    拋開田富貴家的事,年氏又說起過幾日定親的事項,這事柳榆略知一二,之前大伯家的大姐二姐定親的時候他也見過,那時他年紀雖小,卻也有有些印象。


    一連幾日連軸轉出去擺攤,柳榆能拾撿到板栗越來越少,在訂婚前夕年氏便讓他莫要再去撿板栗了。


    撿迴的板栗有些凍得根本不能用,煮出來一鍋有半鍋都是凍壞的,沒得浪費柴禾。


    “成,那我就在家裏刻門錢子,抽空再往山上打些柴迴來。”已經進十一月,天越發的冷,風吹過,背陰的地方有點水漬都能薄上一層冰,隻是可惜了交的那一百文攤位費,還有十天才到期。


    屋內,長生正坐在東屋燒的熱熱的炕上和柳福生一起刻門錢子,窗欞早就被芝麻杆和泥巴糊上,隻留上麵一點空,屋內的光線頗是昏暗,一旁的竹筐裏卻是擺放著好些刻好的門錢子。


    柳榆把油燈點上一盞,放到炕桌上:“不費多少油,莫要傷了眼睛。”


    這會兒天色尚早,柳榆便打算去山裏找找有沒有枯死的樹,直接就能拖迴來燒火,也省了晾曬的功夫。


    找鋸子的檔口,大伯娘挎著個包袱進來了,後麵還跟著柳繁三兄弟。


    幾人寒暄過後,徐紅打開包袱,笑道:“你阿奶前幾日扯了布,拿了棉花,讓我們趕著給你和長生做身新衣裳,留著定親時穿,我同你三嬸打下手,你大嫂二嫂趕著給做出來了,剛剛收針。”


    說著把一身沙青色的棉衣遞給柳繁:“拿給長生試試,大了小了好讓金妹和甜玉再改。”


    把剩下的包袱一收,一把扯過柳榆迴房:“這明兒就是正日子,你也快試試衣裳。”


    柳榆被扯著換上一身新衣,又被徐紅推著前後左右轉動一圈。


    “不錯,不錯,果然人靠衣裝,你阿奶也會挑顏色,這身茄紫色襯的人氣色越發好了。”


    徐紅左右打量,口中嘖嘖稱讚。


    柳榆被誇的有些不好意思,身上的新衣裳暖和厚實,布料也是粗棉的,穿在身上十分的溫暖。


    “多謝伯娘三嬸還有兩個嫂子為我操持。”


    柳榆心中微暖,繼而想到阿爺阿奶這兩年還沒做過新衣裳,心裏又有些愧疚。


    “謝什麽,咱們一家人,不興說這個,你以後和長生把日子過順當了就成。”徐紅擺擺手,又問起年氏人在哪兒。


    聽到柳榆說去隔壁找河生娘說話了,道:“這衣裳別弄髒了,我也去你大嬸子家裏看看,問問明兒是個什麽章程。”


    說完人就出了門,又往東屋瞅了一眼,見長生身上的衣裳一樣合身,穿著十分的挺拔體麵,方才放心離開。


    柳榆把新衣裳換下來,仔細疊好放在炕裏側。


    正打算去東屋看看長生的新衣如何,柳山跨步就走了進來。


    方才在堂屋,光顧著聽伯娘說話,還沒仔細看過柳山,這會兒見柳山原本青紫腫漲的臉已經好的差不多,隻眉尾處還沒傷疤未掉,看起來有幾分別扭。


    “三哥,你臉好的真快,這才多少日子就好差不多了。”


    “好的快還不好,這總有十來日了。”柳山摸摸眉尾處的傷,臉上有種莫名的神色。


    “他這些日子隔三差五吃一頓好的,若是再不好,怎麽對得起他吃進去的那些肉菜雞蛋。”


    柳繁緊跟進來,笑看柳山一眼,打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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