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牛衛指揮使周泰,起居舍人、知製誥潘慎修趕來的時候,李煜剛把一堆奏折解決掉,臉上倦意尚未褪去,眼中冰寒愈發濃重。


    潘慎修的職務之一,就是記錄皇帝的日常言行,公開方麵的事情,他職責所在、必須知道,瞟了一眼書案上的奏折,最下麵的本子,單獨扔在了一旁,心中就全明白了。


    “參見陛下!吾皇萬歲!”


    “二卿平身。”


    李煜單刀直入地問道:“滁州與雄州的情況如何?”


    潛台詞是,淮右戰局會不會影響攻打吳越的計劃?


    周泰答道:“陛下,臣責令千牛衛暗中偵查,目前獲得的消息是,偽宋大軍沿著滁河挺進,已經過了雞籠山隘口,全椒以南搭建了浮橋,隻有少量兵馬看守。”


    “全椒狹小,應該安排不了多少人。”


    “陛下英明,郭崇威、郭守璘父子二人,統兵三萬駐紮於此,日前,副將彭豔輝、陳方領兵挺進滁州。”


    “副將?一共多少人?作戰動向探聽明白了嗎?”


    “正是,大約一萬多人,從南向北逼近滁州之後,業已有了數次交鋒,宋軍損失慘重。”


    李煜點了點頭,這個情報不用驗證,肯定是真的,隻有腦子抽了的人,才會“由南向北”去攻打滁州,不過,他在意的不是彭豔輝、陳方這樣的廢物。


    “郭氏父子呢?”


    “陛下,更慘!”


    “不會吧?”李煜一轉身,“郭崇威是名副其實的沙場老將,而且……他出發之前,肯定與趙匡胤就如何攻打滁州,進行過嚴密的計劃。”


    “這個,臣就不得而知了。隻是探明,郭崇威偷襲沙河鎮,得手之後,卻在西澗河上遇到了伏兵,身受重傷。至於郭守璘,一萬大軍被堵在清流關外,滁州守將郭守文在沿途設置了大量陷阱、伏兵,如今,被死死困在琅琊山東麓。”


    李煜歎口氣,郭守璘、郭守文,聽名字,還以為是哥倆兒。


    “這麽判斷的話,滁州一時半會是打不下來了。”


    周泰思忖一下,說道:“陛下,恐怕不止如此,吳越再度發兵,增援江都、真州,就連進攻六合的宋軍,也要忌憚三分了。”


    李煜端起一杯茶,剛喝了一口,被周泰的話驚到了,含在嘴裏咕嚕了好幾下,硬生生的咽下去。


    “咳咳……你說什麽?吳越真的再度發兵了!有多少人?”


    周泰、潘慎修嚇壞了,這把皇帝給噎死,自己九族都不夠砍的!


    “是,是,陛下,吳越發兵兩萬。”


    李煜站起來,興衝衝地走了幾圈,如果不是顧忌皇帝的麵子,他肯定要跳起來,好好讚美一番錢俶了。


    轉念一想,問道:“這麽大的事情,兵部怎麽沒有傳來消息?”


    “陛下,兵部消息必須核實,這是臣派出去的千牛衛查訪到的消息。”


    李煜看了一眼潘慎修,潘慎修躬身施禮:“陛下,周指揮的消息,應該確實無誤,因為雄州方麵也出現了異動,宋軍主動後撤,在雄州以西二十裏的十八集安營紮寨。”


    “這與滁州有關嗎?”


    “陛下,劉乃金不過率領五千之眾支援,就算是生力軍,還不可能威脅到高懷德的數萬大軍,除非,後方增援受阻,隻能等待。”


    李煜在腦海裏畫了一遍地圖,沒錯,如果趙匡胤二十萬大軍支援迅速,高懷德絕對不可能後撤,高懷德隻可能是陷入後勤困境,才會出此下策。


    二十萬大軍,有一半不是戰鬥人員,真正威脅六合的軍隊,隻有六、七萬,在沒有城池掩護的前提下,這些人露宿野外、行軍受阻,拖得時間越長,困難就越多。


    “雄州情況,還要繼續打探,不過——”李煜冷笑一聲,說道:“朕大概能猜到,趙匡胤的下一步戰略了。”


    “陛下請明示。”


    “平推戰線。”


    目前,韓令坤也好,高懷德也好,向訓也好,這些人馬的進攻,是采取“路線形式”的,想要打到揚州,就隻能老老實實地奪城池、拔釘子。


    可是,隻要攻破滁州與六合,數十萬人就能由西向東、一條戰線,像推土機一樣平推,最難啃的,大概就是冶山的李重進,過了這裏之後,揚州就是囊中之物了。


    潘慎修疑惑:“陛下,二十萬兵力確實不少,但即便不考慮損耗,想要平推淮右,人也是不夠的吧?”


    “潘卿,你別忘了,泗州雖未失守,卻是周、宋兩家共有,趙匡胤這會兒功夫,造船的木料應該湊夠了。”


    造船之後,就能走水路威脅揚州,東西形成策應。


    潘慎修又說道:“陛下,還有一個消息,劉乃金率領江陰軍,雖然給韓通解圍,但並沒有允許進入雄州城中。”


    “看來,韓通對大唐的戒心也是不小。糧草呢?”


    “韓通悉數接受。”


    “好,這樣的人,我喜歡。”


    物資我都要,人一個不放進來,男子漢大丈夫,要勇敢地為五鬥米折腰。


    “二卿,你們負責繼續打探消息,務必及時、精準。”


    “遵旨!”


    ……


    葭月二十,海量戰爭機器已經悄然運到了無錫以西,橫舟灣內,新修補的、新建造的戰船,還散發著木頭的香氣,南唐水師一遍遍檢查牛皮、鐵板,安裝神機弩,加固女牆。


    葭月廿二,寧國節度使齊象、歙州防禦使蘇淮的兵力,經過整頓之後,編入李景達的指揮體係,分別為左路、右路軍,虎視眈眈,準備隨時翻越山嶺,撲向湖州。


    葭月廿五,鎮南節度使鍾秉章、安化節度使陳愷達率領一萬三千水軍,出江寧大營,在一支幾乎沒有聽說過的“龍翔軍”的帶領下,戰船七百艘,悄然順江而下,目標江陰。


    幾乎同時,撫州團練使馬崇義、信州靖安使桂卿,組織手下五千人,開始換軍服,荊溪河口變得熱鬧起來。


    在眾多軍用物資當中,一麵麵加急趕製的“大唐國旗”,顯得格外耀眼。


    嚴格意義上說,“大唐國旗”才是軍事外包的第一個項目,從藥娘繡好樣品,到調集紅布、紅綢,再到外包到金陵及周邊的繡紡,以及普通老百姓家中女子手中,隻用了三天時間。


    接下來,見證奇跡的時候就到了——


    隻要錢給到位,人民群眾的勞動積極性就能徹底激發出來,“大唐國旗”的圖案並不複雜,也不需要多好的手藝。


    二十天,三萬麵!


    李煜高興的是,這次“軍事外包”活動,成功地檢驗了“大唐寶鈔”的價值,也就是,老百姓願意接受了。


    當然,這也和五大皇商的支持密不可分,單以侯家、趙家、袁家來說,在糧食、布料、食鹽、藥材等方麵的儲備,幾乎半數都集中在金陵及周邊。


    一連數日,李煜越發繁忙,心情也越發忐忑,他知道,最後的時刻快要到來了!


    “還有十二天,十二天……”


    十二天後,遠在泉州的平海節度使陳誨,以及天威軍都虞侯劉崇諒、天命軍都虞侯鍾林,就會同時動手,南北策應。


    然而,就在李煜躊躇滿誌、殫精竭慮地準備之際,一件意料之中與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幾乎同時發生了。


    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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