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州鏖戰,還要進行下去,遠沒有到達最慘烈的程度,很快,“銅城絞肉機”的幸存者們,也會匯集到這裏。


    與此同時,外圍局勢,也訊速地發生著變化——


    南唐方麵,鄭彥華“多年媳婦熬成婆”,榮升清淮節度使、淮右行軍都統,統兵兩萬,順江之下,駐紮湖口,與太湖縣城的“白甲軍”相互策應,準備伺機奪取舒州。


    鄭彥華離開湖南之後,不僅可以減少軍權之間的衝突,讓龍幼安更放得開手腳,還能減少湖南財政的壓力,畢竟,戰亂剛平定,老百姓要養活那麽多軍隊,難度太大。


    同時,“廬山二害”的蒯鼇、諸葛濤,分別榮升淮右招討使(遊騎將軍)、監軍使(遊擊將軍),兩人接到任命之後,喜出望外、感激涕零,恨不得立刻給盧絳寫信——


    老盧,你在哪兒呢?哥們兒也領兵了!來呀,一起呀,禍害張瓊去呀!


    十月十三,在“大宋拆遷隊第四包工頭”韓重贇鑿穿雄州城牆的當夜,蒯鼇、諸葛濤已經渡過長江,在和州與史珪、譚紫霄匯合,左右軍合計六千人,騎兵一千、步卒五千,對外號稱五萬!


    與此同時,撫州大都督臨川牧、信王李景達接到飛鴿傳書,立即整頓兵馬,走水路趕往湖口,按照時間算,至少還需要8-10天才能裕溪河口。


    然而,在此之前,李煜命人通過各種方式,將“大唐大舉進攻舒州、廬州”的消息,傳播了出去,聲勢極為浩大。


    穿越之人,深知輿論戰的重要性,在消息傳播的過程中,還有意引導,讓在淮京(壽州)做著皇帝夢的趙匡胤以為,南唐是被迫出兵的,是李重進要求的!


    通過這種方式,讓趙匡胤將仇恨的矛頭,精準地對準“揚州政權”。


    以上,都是預定計劃的執行結果,當然,也有超出計劃之外的變化,那就是,吳越突然硬氣了。


    彰武節度使李儒讚寫信給平海節度使陳誨,然後,金陵方麵就收到了飛鴿傳書。


    一句話,就是福清不給了,愛咋滴咋滴。


    【南唐飛鴿傳書的三個地點:泉州、金陵、洪州,其他地方還沒有】


    收到消息之後,李煜當即判斷,吳越一定出兵了!


    否則,揚州政權做出“背刺南唐”的舉動,而且,還是借著李儒讚的口信傳遞,將李重進、錢俶擇幹淨。


    事實上,吳越方麵,不是簡單的出兵而已。


    自沈承禮領兵一萬,以“押運糧草”為名參與揚州防禦之後,朝廷“主戰派”喧囂甚上,吳程、王子惟、潘審燔、趙承泰、張筠等輪番上書,要求繼續增兵,“參與戰事”一度呈現公開化的狀態。


    緊接著,又發生了兩件事,促成了錢俶“二次增兵”的契機。


    一件事情,就是崔仁冀迴到了紹興東府,他帶迴了郭宗訓的許諾,應該說,是符太後的許諾,隻要吳越全力幫助揚州政權,打退趙匡胤的叛亂行為,吳越與後周的“鐵一樣的聯盟”仍然繼續生效。按照常規來說,這種政治交易沒有什麽特殊的,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但對於吳越來說,卻有著非凡的意義。因為,此前吳越出兵協助後周,都是以“小弟身份”進行的,如今,相當於是“交易雙方”的地位,更加平等,也就意味著吳越的政治地位提高了一大截。


    錢俶也認識到,既然已經攪和到了後周內亂戰爭之中,脫身是不可能了,增兵可以,但增兵多少還值得商榷。


    吳越,常規軍一共就十萬!沈承禮已經帶去了一萬!


    另一件事,進一步刺激了吳越的“主戰派”,也徹底改變了錢俶的觀點。


    這件事情,周期比較長,首先是崔仁冀從揚州迴來,路過蘇州的時候,聽說正在舉辦佛事。


    吳越經常舉辦佛事,起初,他也沒在意,隻不過,這次組織佛事的主持人,正是傳說中的高僧覺悟!


    一時興起,加上差事辦得順利,崔仁冀閑著也是閑著,趕往開元寺參加了一下,毫不意外地是,他聽到了一個震驚的消息——


    “貧僧夜觀天象,紫微星垣式微,鬥數之主遭舛,大周叛將趙匡胤必然稱帝,然將星新生、運勢東南,有吳越大元帥庇護,周主定然能夠化險為夷,重新掌握天下。”


    崔仁冀明顯不是一個虔誠的、資深的佛教徒,他潛在人群當中,聽到這句話,既疑惑、又震驚。


    疑惑之處,在於一個僧人,就算你是高僧,怎麽知道趙匡胤會稱帝?這種軍國大事的情報,自己都不知道!


    震驚之處,在於一個僧人,竟然能夠判斷出吳越出兵,也就是“吳越大元帥庇護”,真是高僧啊!


    問題是,老崔,你是真不知道嗎?當和尚的怎麽會看星象!


    雖說東漢之後,佛教傳入中華大地就進入了“本土化”進程,盛唐時期已經出現了“佛道合流”的跡象,可一直到封建社會結束,正統佛教都是不相信(也不否定)星象、風水、占卜的。


    崔仁冀帶著滿腹狐疑,迴到了東府複命,在闡述完畢出使經曆之後,他將聽到的“高僧言論”,也無意中透露給了錢俶。


    一開始,錢俶自然覺得,純粹胡說八道!


    這種說法,更像是覺悟高僧為了討好錢俶,編出來的故事,自己雖然不信,但也不討厭,畢竟,吳越崇佛的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為了“神話自我”。


    但是,兩天之後,十月十三,中吳節度使孫承佑送來六百裏加急!


    奏表內容概括為五個字,就是“趙匡胤稱帝”!


    消息,自然是李煜命人散播出去的。


    震驚、很震驚、十分震驚!


    錢俶立即喊來了錢弘億,吩咐道:“放下一切手中事務,前往蘇州去請覺悟高僧,本王要隆重禮遇!”


    《十國春秋·吳越列傳》記載,吳越整個曆史上,受到國王禮遇的高僧一共三十三位,恭喜覺悟,成功晉級第三十四位!


    同日,江北也駛來一艘商船,一群軍夫裝扮的人走下來,簇擁著一個人,上岸之後,馬不停蹄地趕往金陵宮城。


    一輪新的博弈就要展開,隻不過,被軍夫擁簇的來人,表情不苟言笑,細看之下,全是尷尬。


    很快,正在澄心堂辦公的李煜,就迎來了徐鉉。


    “徐卿?真是稀客,快來。”


    徐鉉受寵若驚,雖然迴歸金陵之後,皇帝給他加官進爵,比如內侍參軍、格物院督審參議、禦史大夫、禮部侍郎等,尤其榮升太子太傅、翰林學士加知製,可謂榮寵一身!


    但是,他主要的工作,還是在禮部,軍國大事很少參與。


    “陛下,臣有事稟奏。”


    “坐下說。”李煜一邊招唿,一邊將新設計的“大唐寶鈔”樣品遞給徐鉉,“徐卿,你看如何?”


    徐鉉接過來,樣式沒有太大變化,但多了四個字:廣南特供。


    “陛下,這批寶鈔是運往泉州的?”


    “不錯,別小看這四個字,將來,大有用途了。”


    徐鉉一時間猜不透,又想起自己的事情,說道:“陛下,淮京特使渡江求見。”


    李煜放下紙鈔,麵容嚴肅起來,問道:“趙匡胤派來的使者?”


    “不錯,此人,陛下也許記得,名字叫陶穀,字秀實,先前郭榮在世的時候,也曾出使過金陵。”


    李煜想了好一會兒,還是沒記起來。


    “徐卿,昔日出使金陵的周朝官員,大多品級較低,朕沒有印象。”


    曆史上,後周、北宋在派遣去南唐的使者身份上,確實有點欺負人,官階低,就是擺明了說,對你不重視,看不起你。


    比如,元宗李璟去世之後,宋太祖派梁義前來吊唁,這個梁義的官職是什麽呢?鞍轡庫使,六品官員,鞍轡是什麽,就是馬的韁繩嚼子,說白了,就是一個倉庫管理員。


    代入現代場景,一國元首去世了,別國去吊唁的,都是駐地大使本人,總不能派大使館倉庫管理員去。


    徐鉉想了想說:“陛下,就是當年被戲稱為……獨眠居士的那個。”


    哦,李煜終於有點印象了。


    陶穀被稱為“獨眠居士”,確實是李煜做太子的時候,刻意羞臊他起的外號。


    原來是他,一個悶騷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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