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我,我偷你,真是公平好交易。


    至於,李繼勳、劉廷讓你們這倆小子,能不能偷城成功,就看造化了。


    樊愛能率領一千騎兵,風馳電掣地衝向宋軍營地,總共三裏多遠,一千五百米,可以說是轉瞬即到。


    為了防備軍中有奸細,泄露偷營之舉,李繼勳、劉廷讓是秘密出發的,但臨行之前,通知了外圍巡檢軍卒以及中階軍官,一旦偷城成功,立即派人前來通知,事先安排的軍隊趁著夜色攻打南門。


    其中,在雄州外圍巡檢的軍卒,發現東西城牆之上人影竄動、火光四起,心中竊喜,成了!


    立即撒丫子迴頭,騎上戰馬,迴去報信!


    應該說,樊愛能在守城方麵,是有一些天賦的,如果一開始就將宋兵拒在城下,不讓李繼勳、劉廷讓嚐到一點甜頭,那麽,後續的偷營之舉,就不會那麽順利。


    外圍巡檢的軍卒,分別從東西方向趕過來,半路上,正好遇到了飛馳而出的樊愛能。


    “好小子,還要迴去報信嗎?”


    “你,你,你是……”


    迴答巡檢軍卒的,要麽是弓箭,要麽是長槍,在紛亂的馬蹄之下,數名宋兵巡檢被踩成了軟泥。


    宋軍營地,一直待命的軍官聽到馬蹄聲,會錯意了,以為是前來報告戰果的,畢竟,雄州城東西兩側同時開打,城內之人應該自顧不暇,誰會聯想到“偷營”這種事情?


    意外,就是這麽到來了——


    待命軍官剛命人將拒馬搬開,就意識到不對勁,馬蹄的聲音太密了!


    一共就派出去十幾名快馬巡檢,這聽起來,有一百人?不對,五百人?


    不用猜了,一千人一股腦地衝了進去!


    樊愛能手裏舞動著鐵骨朵,迎麵砸在了一個發愣的宋兵臉上,火光,照亮他一身的鐵甲,以及麵目猙獰的樣子。


    “大周天兵殺到,投降者免死!”


    李、劉二人的偷城計劃,太過於隱秘了,除了原禁軍精銳枕戈待旦之外,大多數流民軍根本不知道,都蜷縮在角落裏昏睡。


    猛然間,身邊殺聲震天,一睜眼,一個腦袋飛到了自己懷裏,頓時亂了陣腳!


    “媽呀,殺過來了。”


    “救命啊,我的胳膊呢?”


    “快逃命吧!”


    夜間偷襲、一千騎兵,這兩個條件組合起來,造成的物理破壞與心理震懾都是很大的,殺入宋兵陣營之後,騎兵迅速分成左右兩路,每一路各司其職,衝殺的、掩護的、放火的,很快偌大的營地之中,恐懼就像水波紋一樣擴散開來。


    在一片混亂之中,樊愛能的目標很明確,他親自率隊,去找李繼勳、劉廷讓部的糧倉!


    兵法強調:人馬未動,糧草先行。


    沒有糧草,在牛逼的隊伍也得潰散,不信,可以去問問袁紹、苻堅等人。


    樊愛能知道自己的短板,衝鋒陷陣,始終是不及李繼勳、劉廷讓的,甚至“義社十兄弟”中的楊光義,在正麵戰場所表現的意誌力,他也有點自愧不如。


    所以,他的目標務必明確,在最短時間內燒毀宋軍糧草,然後迅速發揮城池,根本就不給宋軍留下時間包圍自己,更不能引狼入室。


    “樊將軍,糧草在此!”


    周軍一名騎校尉擲出手中火把之後,轉頭前來報信,樊愛能當即下令,扔罐子!


    罐子裏麵,裝滿了桐油,“劈裏啪啦”一頓摔,小小的火苗,轉瞬之間就變成了衝天大火。


    空氣之中,彌漫著爆米花(大米花)的香味。


    ……


    說膽怯也好,說“深諳兵法”也罷,反正,樊愛能率領手下一千騎兵,快進快出,除了燒掉糧草之外,沒有幹掉太多人。


    輕輕地我走了,正如我輕輕地來,我揮一揮火把,迴到城中看笑話


    衝天大火,也驚動了正在偷城的李繼勳、劉廷讓。


    東西兩邊的情況,差不多,都是“請君入甕”的套路,不同的一點是,雄州城東溝壑較多,荒草雜樹,因為開挖京杭大運河的時候,東邊十裏大量堆土,常年雨水向雄州方向漫流,所以草木茂盛。


    這個時候,倒下去桐油,在扔一把火,城下人的滋味可想而知。


    “火,大火!”


    偷營宋兵驚唿,李繼勳一開始不以為意,這點火算什麽?


    可隨即,他發現宋兵指著的方向,不是城牆,而是遠處自己的營地!


    一瞬間,李繼勳覺得頭皮發麻,仿佛全身血液倒流,娘的,樊愛能偷營了?不可能,就他那豬腦子,怎麽會想到這一點,就他那狗膽子,怎麽敢衝入本將的大營!


    事實勝於雄辯,或者說,人在逼到一定程度之後,智力與膽魄都會大幅度提高。


    對於雄州城中的軍民來說,不管誰指揮,這場仗都是為自己打得。


    一座孤城,還距離楚州這麽近,當年,郭榮下令屠城的陰影,始終沒有散去。


    我要活下去啊!我隻能拚了!


    而宋兵(流民為主)這邊不一樣,打不下來,老子還能跑,跑不掉,還能投降,隻要管飯,跟誰幹都是幹。


    “撤退,快,撤迴去!”


    李繼勳發瘋了一樣,已經顧不得手下了,飛身上馬,快速往三裏之外的營地趕。


    繞過東南城角,正好撞見迴城的周軍隊伍,樊愛能神采奕奕、誌得意滿的笑容,烙鐵一樣,烙在了李繼勳的腦海裏。


    姓樊的,你等著!


    兩夥人,都很默契的沒有去打擾對方——


    樊愛能擔心,一旦與李繼勳糾纏,城門就會被攻破,自己這一千人就得死在城下。


    李繼勳擔心,再不快點,老子的糧草就燒光了!


    其實,也差不多了……


    等到西側偷城的劉廷讓趕迴來,火已經撲滅了,帳篷、糧食、草料等燒毀大半,李繼勳的戰刀上還滴著血,他親手正法了幾個下階軍官。


    “七哥……李節度,怎麽迴事兒?”


    李繼勳抬頭,血灌瞳仁:“點齊兵馬,即可攻城!”


    “現在,深夜?李節度,此時樊愛能肯定有所準備,萬萬不可意氣用事。”


    “……我不甘心!”


    劉廷讓近前,低聲說道:“七哥,冷靜一些,當前最重要的是封鎖消息,不要讓城北知道。”


    城北的高懷德要是知道了,一氣之下,說不定會將兩人直接砍死。


    “糧草損失大半,若不能盡快破城,我擔心軍心不穩,一旦嘩變……”


    “不會,城北物資充足,暗中去找二哥幫忙即可!”


    “義社十兄弟”當中的老二,就是負責北門攻擊的韓重贇。


    李繼勳咬牙切齒:“樊愛能,匹夫!沒想到,他竟然有這般謀略,此前戰場之上,怎麽沒見他使出來!”


    劉廷讓也歎口氣,轉身去安頓軍卒。


    已經迴到雄州的樊愛能,清點完畢之後,發現死傷數十人,也是心疼的要命,站在城樓向南望去,此時,天色已經微亮了。


    宋軍正在後撤,大概也意識到,距離城池太近了。


    “唉,我手中若有三千人馬,豎子安能存活!”


    事實上,趁著這個機會,攻擊後撤的宋軍,一定會戰績斐然。


    可樊愛能不敢,對麵還有至少八千兵力,而自己手中,一共就三千多人,全都出去了,城池就沒人守了。李繼勳、劉廷讓趁亂殺個迴頭,城池必然危險。


    他不能這麽冒險!


    “砰!”


    滿是老繭的手,狠狠砸在了城牆之上。


    “小子們,有種再來!”


    李繼勳、劉廷讓部當然會卷土重來,而且,這一次的規模更大,攻擊更猛烈,也不再是單打獨鬥。


    經過三天的痛苦等待,白塔河上遊的曹彬,終於備齊了高懷德所要的東西。


    大量木料,捆紮成浮橋,以及相對牢固的、規模的攻城器械,源源不斷地送來了。


    一大清早,斥候來報——


    “主帥,何將軍,城下宋兵正在鋪路!”


    開戰之後,韓通衣不卸甲、寢不上床,實在困乏了就靠在椅子上眯一會兒,一聽匯報,緩緩睜開大眼睛(韓瞠眼嘛)。


    “坑填完了?”


    “非也,主帥,宋軍用木頭鋪路!”


    韓通立即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何徽一步不落地跟上。


    借著微弱的晨光,果然,宋軍正在拖動浮橋、原木。


    “曹彬這是將八仙山、鐵佛山上的樹,都砍完了嗎?”


    何徽說道:“主帥,今日之戰,叛軍就能抵達城下了。”


    “遲早要來的。”


    “還有,主帥,昨夜南城混戰一天一夜,樊將軍……偷營未報!”


    “哦,戰果如何?”


    “燒了李繼勳的糧草。”


    “將在外,便宜行事即可,隻要不吃虧。”


    何徽鬆了口氣,心裏想著,老樊啊老樊,你就不能悠著點?


    十月十一,雄州圍城的第四天,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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