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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魚洲坊市東門外的一處港灣水流不算太急,因為此處水淺灣深的緣故停不得大船,疍民們的小船便常常在此歇腳避風,是以此地人船混雜,若是有什麽不法之徒在這裏找一艘船下腳最是穩妥。


    此刻碼頭的外麵正對著一處土丘,站在土丘之上,不僅麵前的江灣曆曆在目,就連身後遠在數裏之外的廣州城也能望見輪廓,也就難怪此地會因為地利之便而成為廣東與番商走私的一個大去處了。


    顧子明此時早已占據了最為有利的位置,手中舉著夜視望遠鏡注視著不遠處的港口。


    高家少爺此刻也跟在顧東主身邊,但等高少爺明白顧東主口中的好處所謂何事時後悔已是晚了。


    …………


    曹會斜依在碼頭一側棧房的二樓窗欄上,此處是袁進大幫設在遊魚洲上的一個據點,銷贓收貨多半都走此地。


    此時太陽已經落山,從棧房外朝著碼頭棧橋一路延伸去都被大大小小的火堆照得透亮,這是防止夜間混入賊人所設。畢竟棧房後麵便是一片不小的倉房,碼頭這幾日也在不斷的上下要緊貨物,大幫自己走海可不見得就沒有對頭,海匪之前一樣也是有著競爭的,尤其當下的海上勢力錯綜複雜,正是僧多粥少的局麵是以不得不防。


    曹會與袁進一般也是揭陽鄉人,早年曾應過武舉,後來在家鄉失手殺了人這才投到了袁進手下做起海商。此人因為射得一手連珠快箭曆次海戰之中見功不少,頗得袁進看重。和他同在二樓的黃泰是林新佬的親信家人,其姐正是林新佬的一位寵妾,此人倒是從附近的私窠子找了兩名女子正在房中快活全沒有一點壓力的樣子。


    與黃泰不同,曹會做事謹慎不少,既然已經定下了大幫年前要攻打甲子港,光靠自己幫中的六、七十條快船顯然不夠,除了這些核心力量之外,每次有大的行動往往還要從周邊各處籠絡一些小幫和一般的疍戶隨行,所以看起來每次縱掠沿海的海匪們總能湊起上千人船,但其中真正頂用的卻並不算多,嚴格說來也算得上是烏合之眾了,這才難怪這些大股的海主往往還會拿單艘西洋大夾板船毫無辦法。


    而昨日曹會等人專程到此便是為了保障此次大事之前萬無一失,至於碼頭上的某艘小船中還拘著一位番商的重要人物也隻是有所耳聞,並沒有放在他的心上,畢竟這種擄來商人的事情在此地實在是不少。


    眼下雖然燈火處處,碼頭上卻還算平靖,嘍囉們難得來到離廣州城如此之近的地方,加之馬上又要見仗,他這個當頭目的自然也不願過多幹涉別人出外快活,況且在此地袁、林兩個海主的勢力不小,此地又沒有宵禁,本也不必擔心什麽。


    眼下留在這處碼頭的人手比起前兩日來多了許多,光曹會自己帶來的親信好手便有十來人,林家新增的人手少些但也在十人上下,這些事情那劉香自然不知。


    “什麽人?”


    曹會正在聚精會神的把玩著手中的一張硬弓,那是手下剛剛孝敬給他的一樣心愛之物,但大好的興致卻被樓下值夜之人的一陣驚喊給警醒過來。


    他順著聲音所指目光深邃的望向西頭,那是碼頭的入口,此刻正有影影綽綽的人影在土丘陰影的遮擋下朝著這邊走來。


    人影中當先一人麵目猙獰,悄聲囑咐左右,“別跟他們廢話,兄弟們跟我殺進去,不用留活口。”


    話音剛落後頭射出的一支羽箭已將先前問話的那名值夜射翻在地,跟著便有一隊人影殺到港口柵欄之前從容將門砍開,剩下等候的黑影見狀即刻從黑暗中衝入了碼頭。


    此時的劉香脫去了幾日間的蟄伏樣子,早已露出了嗜殺的本性,什麽黃姓女子的安危原本就不在他的考慮之中,搭上澳洲宋人的線不過是一招閑棋而已,他真正的目的自然是這個作為袁、林二人前進基地的地方,畢竟若能盡得這裏所囤的物資倒也是一樁不錯的買賣,至少現成的買主早有了一個。


    按照以往的慣例,袁進和林新佬這兩位有些名頭的海主應當早就跑到潮州府那邊去觀風色去了,畢竟比起後方的準備,前方的目標才是瞬息萬變,不然這邊耗費了偌大的氣力到頭來卻撲了個空,這無論如何都是無法向眾家弟兄何背後的宗族交代的,以後傳揚出去還會落人笑柄。


    而這次劉香將黃女的事情牽扯起來實際上是為了若有若無的稍帶上高家,這是一招妙棋,就連高舉也是知道此事後許久才反應過來。


    而此時此刻,曹會則完全不知來人的身份,隻是敢將主意打在這處碼頭,可見對方也是有備而來。


    樓下的另外一名值夜此時猝不及防之下也被射翻在地,一時碼頭上驚鑼聲一片。


    想到後麵倉房內備辦的物資,曹會不禁狠厲起來,“好狗膽,就憑這些人也敢到這裏生事。”


    而比之曹會在碼頭遭遇夜襲,高崇德此刻則是更加震驚莫名,此刻呈現在其眼中的畫麵透著說不出的詭異。明明四周已經漆黑,除了土丘前方房舍中的點點燈光和外麵的火把外別無其他光源,但在高崇德的眼中則分明將近百丈外的事情看得清清楚楚,除了這畫麵透著一層淡淡的綠光外倒也沒有別的什麽不妥。


    此刻高崇德看到的是一隊二、三十人馬正與匆匆趕來守護碼頭的巡夜混戰,他驚訝的迴頭望了一眼同樣透過這鏡筒看著遠處碼頭的顧子明,隻見這位顧東主一臉莫測高深的表情,看樣子是知道襲擊者的身份,高崇德暗想說不得這夥膽大包天之人就是受他指使。


    但高少爺卻又對如今眼中所見有些癡迷,就像在看一場大戲一般。


    眼見得那些突襲之人就要占據碼頭的幾處要點,卻見守衛一方在一員頭目帶領下開始反擊,那漢子從棧房二樓的窗中探出身來不斷在招唿著周圍,且似乎射術了得,他在樓上連番出手後,夜襲一方衝在前麵的幾人被接連射翻在地,有這一時的耽擱,碼頭上各處守衛的人馬也都匆匆趕到加入了混戰。


    …………


    劉香此時正在酣戰之中,然而雖然戰局已是好幾個來迴,但也就在十來個唿吸之間他便發現局麵漸漸不對起來。憑著他手下二、三十號出生入死的精銳,現在戰況竟然僵持了起來,若是還看不出對麵有新來的幫手那就實在不配做個合格的海匪了。


    看著眼前陸續增援來的碼頭守衛,劉香的麵色難看起來。此時再來根究情報的失察顯然不合時宜,麵前棧房下層被對方死死守住,樓上又不斷有冷箭射來,而且極準,顯然此地還有高手坐鎮。衝在最前的人被棧房樓上的攻擊壓得抬不起頭,雖然並沒有用什麽重箭,但並無多少甲胄護身的海匪們還是損失頗重,現在再看想要突破棧房奪取倉房是一點希望也無了。


    老於見仗的劉香此刻已經覺得無法繼續再攻,且戰且退就要迴到碼頭柵門之處,他本也沒指望顧子明那邊會有什麽動作,原本就是打著強搶的主意,現在形勢驟變便想著自己先退出來再下令撤退以免時機一個不好自己這邊徹底崩潰。


    隻要趁夜遁迴船上,再順流半日便可迴到石排鄉的老巢,至於眼看到手的肥肉溜走雖然可惜,但顯然保命更加重要,這種時候孰輕孰重劉香還算明白。


    但就在他的撤退命令出口前一刻,詭異的事情忽然發生。


    一隊黑盔黑甲的大漢就從他的眼皮底下衝了出來,帶起驚人的聲勢一路向著碼頭深處突去。


    那棧房樓上如今又出來幾人,方才正在裏間擁著兩個美人快活的黃泰也早已聞聲過來,此刻不知從何處摸到一支火繩槍也加入了戰團。


    “小秦,掩護隊友……”顧子明說完冷哼了一聲,頭也沒有迴上一迴。


    “打哪一個?”他身邊的秦弦忙問到。


    棧房下一片混戰當中,他手中的大殺器自然不能隨便亂射,不然尋常弓箭都無法傷到的重裝元老們反倒被自家的狙擊步槍射傷就太過無稽了。目標隻能是樓上正在施放冷槍暗箭之人,但此刻秦弦目中所及卻至少有兩個頭目。


    顧子明的迴答不容置疑,“打用槍的那個。”


    秦弦隻稍反應了一下也馬上明白過來,自然是打槍的破壞力更大,羽箭對於防刺服而言幾乎沒有威脅。


    曹會正在樓上沉著指揮,眼見得生力軍趕到碼頭後已漸漸占了上風,自然對這些夜襲的賊人有些不屑,但不知怎的卻突然升起一絲不安,待幾名重裝元老帶人一路反衝迴來時,他的這種感覺便更甚了起來,加之連著兩箭明明正中樓下那黑甲人的頭上,卻不知被什麽古怪的機關給輕易彈開了,需知第二次全力射出的一箭還是用的特製的三棱箭頭,尋常官軍的頭盔也經不起這樣正麵一擊便會被貫穿立斃,今日那人卻隻是身形稍頓,曹會心中早已大驚起來。


    黃泰先前並未注意這邊,他上來後隻堪堪射了一槍卻並未打中,正在窩火中早將填好了子藥的火銃又對準了早已衝過樓下的一名黑甲人,卻聽曹會大叫了一聲‘小心’。


    那曹會先前兩箭不中正在驚疑之中卻正好看見那黃泰眉心中亮起一個紅點,雖然不知是何異象但畢竟古怪,是以出言警告。此刻那黃泰正專心瞄準,等聽到提醒正待轉頭早已晚了,幾乎在曹會麵前黃泰的腦袋詭異地爆裂開來,紅的白的濺了曹會滿身滿臉,一股濃烈的血腥之氣瞬間在二樓彌漫開來,旁邊一直在遞箭裝藥的幾個手下頓時驚在當場。


    …………


    聽見碼頭這邊的打鬥聲,袁鐵手從睡中醒來,覺得有些蹊蹺的他一個人到船頭張望,正見到幾位元老衝過人群後一路奔來,但凡途中有人阻攔就會見到這些黑甲人腰間火光連閃,一陣急促脆聲後阻攔之人必然倒地而亡,袁鐵手正在心中想著黑甲人用了什麽厲害手段,忽然心中大叫一聲‘不好’,那一隊黑甲竟朝著他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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