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夫出去之後,墨梓源走了進去,他神色有些愕然,試探性地問道:“昨夜我是不是做了些什麽?”


    顧筱垂眸,吐出兩個字:“不錯。”


    墨梓源聞言臉上的神色更是緊張,他快步走到顧筱身旁,又問了一句:“是不是受傷了?”


    顧筱抬眸看了他一眼,那目光有些冷:“昨夜你突然生了夢魘,用蠻力摘開了我臉上的白布,你出去時可是遇到了什麽?”


    墨梓源聞言目光微變,他的視線落在顧瀟剝好的那半邊臉上,曾經他是親眼看過的白布之下究竟是怎樣駭人的傷口。


    那些傷想要養好需要耗費大量的時間。


    其間更是受不得一絲刺激,否則顧筱便會疼痛難忍。


    想到這裏,墨梓源垂下了頭:“阿笑……我可弄疼你了?”


    “是很疼。”


    剛好一點的肉再次被撕開怎麽不疼呢。


    在現代的時候,顧筱同樣受過這種程度的傷,甚至那時候的條件比現在還要嚴苛。


    爆炸所產生的巨大威力讓她短暫性的耳鳴,也讓她的腿被爆開後尖利無比的石塊劃破。


    那時她等了將近十天才等到現代醫療的救援,也是她最為痛苦的一段時間。


    身體的應激反應讓她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都刻意迴避著這段記憶,直到徹底塵封進她的記憶深處。


    可那段記憶又因為這次的受傷而重新浮現了出來。


    這種感覺讓顧筱的大腦隱隱作痛,身體的刺激加上精神的刺激讓她看起來有些陰晴不定。


    墨梓源沉眸,他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顧筱身上發生的氣息變化。


    默了片刻之後,他伸出手,露出了自己的手腕。


    “阿笑,若是覺得疼便咬我。”


    男人的手臂很粗,一眼便知是常年揮動重量型武器所練成的。


    “當真?”顧筱反問一句。


    “自然是真的,若是真的能與你分擔痛苦,那便是最好的。”墨梓源的目光與顧筱對視,沒有絲毫閃躲。


    “既然如此……”


    顧筱垂下頭,微張開嘴,一口咬在了他的手腕之上,鐵鏽味一瞬間蔓延開來,她的唇上粘了墨梓源的血。


    觸到鮮血的那一刻,顧筱鬆開了嘴。


    她察覺到了其血中的一絲異樣,雖然那股氣息很微弱,但是的確有草藥味蘊含其中。


    他的身體應該也有過藥物熏陶。


    這種做法能夠讓他的體格更加健康,也能讓他的恢複能力相較於平常人更加迅速。


    難怪呢。


    那如此一來,墨梓源身邊應當有位醫師才對。


    當初的顧筱嫁進戰神府,滿心都是不願,她見到墨梓源之時,其身旁的人也都是固定的那幾個,所以根本不知道他身邊有些什麽人。


    得知這個信息之後,顧筱心思微沉,麵上的臉色也更加難看。


    “怎麽不咬了。”墨梓源的手一直都沒有收迴去過,見顧筱鬆開,眉宇之間卻依舊不減思慮,便問道。


    “你今日去官府之時,可還見了其他人?”顧筱道。


    墨梓源聞言默了片刻,隨後說了臨安醫館的事,以及裏麵一直跟他見麵的虔曆。


    顧筱的記憶之中並沒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就連名字也覺得陌生。


    “他同你說了什麽?”


    “是我想讓他們快些捉住妖刀。”墨梓源道。


    此言一出,顧筱很快便明白了他為什麽要去見過去的人。


    “這件事急不來,你也無需太過擔憂,即便將來真的……”


    “不會!”


    墨梓源的聲音突然又沉又淩厲,他的目光也變得銳利了些。


    他俯下身,將顧筱抱進懷裏,在她耳邊低聲道:“你不能再出事了。”


    感覺到一股熱氣縈繞在自己耳邊,顧筱有些不適地動了動身子,但是卻沒掙脫出墨梓源的懷抱。


    “放開我。”


    墨梓源沒有鬆手,像是想從他身上取暖一般緊緊貼著她。


    今早他醒來的時候,齊楓跟他說了一些昨晚的事,從半夜的時候顧筱叫醒齊楓讓他把他拖走,再到他口中的夢魘生事。


    這種不能控製自己的身體,又給周圍的人帶來傷害的感覺並不好受。


    也讓墨梓源越發自責。


    他更害怕的是,顧筱會因此抗拒他的靠近。


    可從方才的種種表現看來,他心中所擔憂的事非常有可能會發生。


    所以他迫不及待地祈求顧筱的原諒,又如同一個無賴一般賴在她身上,不想從她口中聽到任何一點厭惡他的話。


    “阿笑……下次若是我再夢魘,你就狠狠打我,將我打醒。”


    顧筱聞言反問道:“若是我公報私仇,你什麽都沒做,我卻將你狠狠打了一頓呢?”


    “無妨,若是你這麽做,反倒叫我開心。”


    墨梓源說得極為真誠,甚至真的帶上了一絲笑意。


    “你可是腦袋糊塗了?”


    顧筱伸手去推他的身子,這次成功推開了他,也讓她看到了對方臉上的表情。


    “並非糊塗,而是你出氣一分,我們之間的距離也有希望更加靠近一分,所以我開心。”


    聽到他這麽解釋自己的話,顧筱微轉開視線,心裏卻在嘀咕。


    當初那麽一個深不可測,又讓她無法打敗的人,隻能暫時委曲求全供他驅使的人,此刻變得如此聽話。


    就如同一隻落單小狗一般,時刻都在觀察著她的臉色,她若不開心,他也不開心。


    甚至會做出這種讓她咬他手臂來發泄疼痛的這種事情。


    麵前的人目光澄明,從他的瞳孔之中,顧筱能夠看清從裏麵倒映出的自己的樣子。


    眉宇之間滿是思慮,目光也較之前深沉了不少。


    竟有一種和原來的墨梓源越來越像的感覺。


    意識到這點的顧筱收迴了視線,難得的軟下了神色,說道:“無須如此,你現在失憶,過去的事情與你又有何關係。”


    墨梓源卻並不喜歡這個說法:“過去和現在都是我,我不希望你心存芥蒂,也不會迴避過去的錯誤,隻要你說,我就認,絕對不會逃避。”


    墨梓源說得誠懇。


    顧筱抬手意欲將他的身子推得更遠,對方卻反客為主抓住了她的手。


    他的聲音沉了些,在風雨聲中顯得有些縹緲,又切實地落進她耳裏:“我不逃避,阿笑,我也不希望你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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