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筱情不自禁地皺起了眉頭,她可以肯定自己沒有看錯,外麵有人藏在暗處在窺探。


    另一桌上,墨梓源還和楚擴談笑風生,不像是有空的樣子。


    她便俯身湊近一旁的人,小聲提醒。


    他應當是墨梓源的親信,她在那人身邊見過他很多次。


    “外麵應該有人在看這裏。”


    原本在吃飯的王既麵色微變,脊背微微挺起,他的位置正背對門口,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其他桌零散的客人和附近可能發生的異動上。


    聽聞顧筱的話,他放下筷子站起來,尋了個借口走出門去。


    他沒有走太遠,隻是在門口打轉,借著月光用銳利的眸子不斷地巡視那些暗處可能藏人的地方。


    好一會兒後,他一無所獲地走了迴來,對顧筱搖了搖頭。


    平靜的晚膳時間繼續進行著,顧筱眉頭微蹙,她的視線不斷地落在門口的方向。


    突然空氣中彌漫出一股酒香。


    是墨梓源那桌點了酒,此時楚擴的臉上分明滿是疲憊,可他還是讓小二上了陳年好酒,他直言要和墨梓源不醉不歸。


    經過了長途跋涉卻不讓身體有片刻恢複的機會,隻會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壇內的酒水不斷灌入碗中,楚擴先喝了一口,那酒十分的烈,激得楚擴一個哆嗦,身形不穩,臉上登時泛出紅暈。


    可即便是這樣他還是堅持著將整碗酒都灌進肚裏。


    這下墨梓源則是不可不喝。


    顧筱蹙起眉頭,她站起身子,十分自然地經過他身邊。


    主要是為了嗅那空氣中的酒香,酒味非常重,她卻在一瞬間就察覺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味道。


    對顧筱來說那點異樣像是水中滴入一滴墨水一般明顯。


    她突然停住腳步,腳下狀似一個踉蹌,猛地朝前撲去!


    她因失去重心而揮動手臂,這正好打中了桌上放著的酒壇。


    隨著砰的一聲,顧筱摔倒在地,酒壇碎裂,酒水灑了一地。


    “該死的奴才!你在做什麽!?”


    楚擴暴怒而起,抬腳就要踹上顧筱的後背。


    而顧筱則心裏留著神,一個翻滾躲開了楚擴的踢打,反而讓他的腿沒有落點而猛地撞在地上。


    楚擴臉色大變:“還愣著幹什麽!給我把他捉住!”


    他的隨行得令,立馬上前架住顧筱的身子將她提了起來。


    楚擴定睛看向顧筱,隨後又將目光移向墨梓源:“此人可是二哥的手下?”


    墨梓源頷首:“衝撞了四弟是他的不對,阿蒙,帶她出去掌嘴,別攪了我們的興致。”


    立在一旁的王既立馬上前,從楚擴的人手中抓住顧筱的衣領。


    “是。”


    王既說完就拖著顧筱的身子往外走。


    沒多時,門外就傳來了巴掌聲和唿痛聲。


    見此情形,楚擴才散了臉上的陰霾,叫小二重新上酒。


    這次酒上來之後,兩人幾乎分半喝光了一壇酒水。


    楚擴的臉上滿是酒意。


    如今的他斷不如那日馬球賽上意氣風發,全然像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一般做事遲鈍,目光也染上渾濁。


    喝完酒後,他眼中突然滑落一行淚。


    “我好恨,自己突然倒下,本該我也有資本去和他們競爭,可我如今這副樣子再也無法做些什麽了。”


    墨梓源沉默著給他倒了杯清水,也早將顧筱摔倒之時紮在他身上的銀針藏好。


    楚擴又突然情緒激動地抓住墨梓源的手腕。


    “二哥,你去爭吧,我相信你可以的,而且我堅信,害我的人就在他們之中!”


    滔天的恨意從楚擴的眼中射出,他的身軀更加搖搖欲墜。


    隱藏在暗處的顧筱看盡了一切。


    方才王既和他聯合起來演了一場戲,讓屋裏的人的關注重新迴到他們身上。


    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突然變成這樣,楚擴懷疑過很多人,甚至一度覺得誰都不可信,可他還是需要盟友聯合對抗那些下黑手,想要除掉其餘皇子登上太子之位的人。


    所以他最終還是選擇了信任墨梓源,才會得知墨梓源下榻的客棧之後快馬加鞭地前來。


    “你知道的,我更在意兄弟之間的感情,在我們之中還是大哥最有這個實力。”


    聽到墨梓源的話,楚擴突然露出一抹冷笑,像是在嘲諷他說了一句天大的笑話。


    “他再有實力又能如何,除了有那三兩個支持他的,誰還會將籌碼壓在一個浣衣民女所生的孩子身上?”


    站隊強的,拋棄弱的,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具備參賽的資格,除非……他們都死光了。


    所以提他做什麽呢。


    楚擴繼續道:“你不想爭,可你還是來了這裏,其他人會相信你不想爭嗎?二哥,事已至此,和我聯手一起除掉他們才是真正穩健的道路!”


    他說得用力,說完便感覺腦袋一陣眩暈,身子顫抖著晃悠了一下,手臂猛地撐在桌上。


    這種症狀對楚擴來說十分平常,所以他隻以為是自己的毛病又犯了。


    直到他的身子砰地摔在桌上,痛感順著四肢百骸不斷地傳遞。


    他才瞪大了眼睛,大張著嘴想要說什麽。


    可他看到的,是墨梓源同樣倒下的身體。


    楚擴額頭青筋暴起,他拚命地想要掙紮,手臂不斷地撲騰想要抓住什麽。


    可他最終還是絕望地陷入了黑暗,徹底昏迷之前,他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音。


    鏘的一聲。


    一把刀被人握著高高舉起,再重重落下,普通的木桌被一分為二,連帶著分開的,還有楚擴的腦袋。


    麵容憔悴的頭顱滾到了地上,又咕嚕咕嚕地朝著遠處滾去,沾了滿臉的灰塵。


    有人笑出了聲,楚遼握著沾了鮮血的刀在屋中踱步。


    他和楚擴積怨已深,每每見麵,他都要譏諷一番他的身世,再出言羞辱於他和他的額娘。


    所有人都說他不配爭奪太子之位。


    楚遼卻不信命,配不配這種事,要由贏家來說,而他才會是這次的贏家。


    楚遼的臉上流露出極深的戾氣,他抬腳重重踩在楚擴的胸口,像是踩踏垃圾一般地扭動腳尖。


    繼而響起肆意地笑聲。


    他變成如今這副樣子真是活該!


    他這樣的人就該以這樣難看的方式死去。


    接下來,還有另一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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