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四位許久未出世的主脈老祖聽門下子弟講述完孤辰昔日在書院對花家做的一件件事,皆震怒不已,震怒之餘更是驚詫於孤辰的囂張跋扈。


    彼時孤辰在童院把花藏閑揍得哭爹喊娘,至今都還是戰戰兢兢的,之後他更是把花懷炫打的近乎殘廢,到現在還縮在家裏閉門不出,最讓他們在意的是,因為花懷炫這件事……花家的名聲一去不複返。


    “花懷炫的生父母何在?”如今出世的主脈老祖之一,花傲瓷寒聲問道。對於花家這樣的超級修煉世家來說,名聲尤為重要,重要到能犧牲一些人,甚至可以做些不太光彩的事以此維持花家自身聲譽,可是現在,名譽沒了。


    角落裏,花六爺和廖氏在聽到老嫗的話之後身子皆止不住輕顫,他們自然能聽出這位老祖的心情有多糟糕。


    一時間,這種無聲壓迫讓廖氏和花六爺不敢有絲毫動彈,生怕被注意到,可是,這一關注定逃不過去,他們正絞盡腦汁的抓緊時間思索決策。


    要是能把花藏閑推出來頂一陣風頭就好了,花六爺和廖氏二人幾乎同時想到這裏。


    可是麵對飛升境大能,自以為不承認就能躲得過去?不好意思,飛升境的感知能力是世間極致,一念之間可將方圓一裏內的所有事物掃過上百次,“一裏”和“上百次”,這還隻是針對飛升初境而已。


    因而,當花六爺和廖氏身子顫抖的下一刻,四股滔天的霸道威壓轟然降臨在兩人身上。


    砰。隨著“哢嚓”一聲,地板碎裂,花六爺和廖氏跪在地板上不敢抬頭,忽然感覺身上以及心間都被壓了一座大山,讓他們喘不過氣。


    盡管花傲瓷年歲已大,模樣也隨歲月流逝被烙下滄桑印痕,但她一身穿戴還維持著青蔥年少時的妝容,顯得頗為雍容華貴,這份美豔更是為她平添一份韻味。


    雍容的外表配上陰沉至極的臉色,將花傲瓷的鋒芒以及銳意襯托得更甚尋常。她目光不含一絲感情的看著花六爺和廖氏,說道:“你們還真是生了個好兒子啊,將我花家的名氣散播四海。”


    踏。


    踏。


    踏。


    與花六爺這對夫婦站在同一角落裏的花家族人連忙避開,不敢擋住花傲瓷的目光,更是不敢擋,他們同樣不想麵臨這位的凝視,因為彼此都知道這位主脈老祖的脾氣是何等火爆。


    唉,這位偏偏還是最看重家族名聲的老祖,這下,六爺可真是要完了。大部分花家族人都這般心想。一些與花六爺同一脈的族人也想幫他,可是一見花傲瓷這位老祖的麵色又紛紛將這種念頭打消,誰敢觸這位的慍怒?


    “不……不是的,是那個少年,都是那個少年。”花六爺聲音顫抖的說著,他的頭死死貼在地板上不敢抬起,眼睛中的毛細血絲差點從眼睛內部探出。


    原本坐在首位看戲般看著眾人的花天道聽完這句話,終於有了動靜,他的目光從手中蓋碗裏的茶湯上移開,抬頭,瞥了一眼花六爺和廖氏,說道:


    “名聲丟了不要緊,臉被丟盡也不要緊,但如果知錯再犯,那可就是一件很要命的事了。你們兩個覺得我說的對嗎?”花天道淡淡說道。


    唰。花六爺和廖氏都知道花天道是對他們二人說的,一時間臉上的血色徹底消去,腦海中宛如落下晴天驚雷,震的他們瞬間丟失所有思緒。


    “他,他是不是已經知道那件事是我們幹的?不對,他怎麽會知道的?”廖氏的心亂了,雙目也逐漸變得渙散,無形中,身上的壓力越來越大,讓她一度瀕臨崩潰的邊緣。


    四位主脈老祖沒開口,他們不知道花天道為什麽要在這時這麽說,在議事堂中的所有花家族人也都沒開口,他們同樣有些不明所以。


    空氣中維持好一陣沉默,花天道低頭輕啜茶水,然後隨手把蓋碗放到桌上,轉頭,看向趴伏在地上的花六爺和廖氏,微微皺眉,“還不打算如實交代?上次從乾坤閣迴來後你們去了哪兒?又幹了什麽?”


    完了,徹底完了。廖氏麵如死灰,認命般的將眼睛緩緩閉上,一顆心徹底沉入穀底。她不知道花天道是怎麽知曉他們去的乾坤閣,也不知道花天道為什麽能這麽準確的猜中是他們對辰閣下的手。


    迴首過往,雖然廖氏將很多事、很多人都算了進去,但她還是沒算到飛升境的強大之處有多高,那個境界,就像一道天塹,讓人根本望不見高度。


    “咳咳,別再隱瞞了,到底怎麽迴事還是如實交代吧。”唯二沒說過話的其中一位老祖把手帕放在嘴間,皺著眉頭輕咳了一下,語氣中透出一股虛弱。


    “老祖!”花六爺趴伏在地上高聲痛哭。


    “是我幹的,一切都是我想出的,是我氣不過懷炫被那個小子那般欺負,也是我氣不過花家的顏麵就這樣因為那小子被丟盡。所以……所以我帶著內子去乾坤閣雇殺手想殺了那個少年,可誰知乾坤閣不接這單生意,我就調查了那個少年,知道他跟辰閣有牽扯,然後派人廢了辰閣的那個老家夥。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到這一步啊。”


    說話間,花六爺不停磕頭,想將所有過錯都擔在自己身上。他身旁,廖氏聽到花六爺這般維護自己,心裏閃過一股暖流,這股溫暖是她以前從未感受過的。


    自她記事起,她便十分明確的知道自己隻是被當作棋子培養長大的,何時體會過如花六爺這般發自內心的嗬護?哪怕與花六爺同床共枕數十年,她也從未像如今這般感受到那股溫暖感受的這麽明顯。


    這一刻,廖氏終於感到後悔了,她從未如此悔恨曾經的自己,在那十幾年中沒一刻是真心對待這個把所有真心付與自己的男人。明明很明顯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他早已把心交付與她,隻是她的野心太大,致使作繭自縛,所以才一直沒看到對方的真心。


    “六子,我是看著你從小長到大的,知道你天性不擅欺,何至如此說話?”花天道起身,隨意抖了抖衣袍,每一次甩動廣袖,都讓花六爺的心髒忍不住抽動一下。


    盡管花天道這樣說,可花六爺還是沒抬頭,死死的將腦袋伏在地麵。常年在大家族中浸染,他看過太多太多的世態炎涼,怎會不知自己很多次都是被夫人利用了,可是盡管被利用,他也無怨無悔。


    前往乾坤閣是廖氏出的主意,之後派人把辰閣那位老人廢了也是她的主意,其中緣由,並非僅僅因為孤辰把花懷炫打成那種慘狀,也不僅僅因為孤辰讓他們的兒子為花家蒙羞,更大的原因在於廖盛言。


    廖盛言是廖氏的至親兄長,也是廖家的唯一接班人,然而卻被孤辰整的神魂消散、智商最多堪比三歲幼童,而且一身修為被盡數廢去,可謂是前途盡毀。所以孤辰相當於間接廢了廖家。


    “罷了。”


    花天道長歎一息:“既然你要如此維護一介婦人,那便如你所願。但是,利用我花家這件事不能就這麽算了,那就……廢廖氏一身修為,以示懲戒,日後希望你能多多看住自己的枕邊人。”


    話音剛落,議事堂中陡然多出一道聽起來極為淒慘的女子哀鳴,花六爺身子猛地一震,然後聲音高昂的說道:“多謝老祖開恩。”


    連忙朝花天道磕了三個響頭,花六爺匆忙起身,把縮在地上不斷慘叫的廖氏橫抱在懷裏,徑直走出議事堂。一路上他經過很多人,感受到了很多人眼神中的詫異、悲憫、幸災樂禍以及疑惑。


    所有人都知道他從此以後不可能再在花家站穩腳跟,但是他無怨無悔,因為金錢、名譽以及地位都換不來一位摯愛。


    外戚不可幹預家族內部任何決策,對於花家這樣一個超級世家而言,規矩是懸在每一位家族成員頭頂的利劍,否則如何能處理好家族內部的各種糾紛。


    花六爺更是知曉花家的家規有多嚴苛,如今廖氏讓花家蒙受如此大的損失,沒有直接殺掉她都已經是最開恩的懲罰。當然,這裏麵或多或少都夾雜了花天道對花六爺的一些感情,否則對廖氏的懲罰絕對更重。


    當花六爺徹底離開,花天道看著議事堂的門口悵然幾秒,然後坐迴位置,視線從在場每一位花家族人身上掃過,說道:“禍事的源頭解決,接下來要解決眼前問題,你們對發生在書院的這件事都有什麽想法,說來聽聽。”


    “嚴懲那個狂徒。”花頑用力的把拐杖敲在地上,發出“咚咚”的響聲。


    “確實應當讓那小子給我花家一個交待,但這件事不應該我花家親自出麵,而是要讓書院出麵。畢竟,事情是在書院發生的,他們沒管好自己的學生。”花傲瓷說道。


    “咳咳,那小子背後站著司主大人,而且畢竟是我花家先行的蠢事,讓那個叫孤辰的小子給我們交待?嗬嗬,老夫認為這不太可能。”花宙看著手帕說道。


    “小輩的事,就讓小輩們自己解決。”一直沒有說話的花擎禦睜開眼睛。


    好一陣沉默過後,花傲瓷點頭道:“讓無心去吧,那丫頭剛好就在書院,也好領教一下那小子的本事,老身也想知道讓我花家兩次三番丟盡臉麵的人有何能耐。”


    “還是讓清漓去吧,她的實力更高些,保障也更大點,爭取能在戰鬥中直接廢了那小子。”花宙平淡說道。


    “你們一個說要派出煉神境九層,另一個更打算派出煉神境巔峰,還僅僅是為了一介外院的學生,怎麽都有點說不太過去吧?”花頑搖頭。


    “讓花及第去。”花天道突然開口。


    “不行,這太危險了,那小子之前的戰績可是一拳打爆一位煉神境刀修,及第雖然境界高深,但戰鬥的經曆還是太少,實戰經驗也不夠,萬一被打壞……。”


    不等花宙接著說下去,花擎禦突然插嘴:“花及第那家夥風流太久,也該動動了。”


    “還是太危險了。”


    “我知你是擔心聖主那邊不好交代,但是,花及第首先是我花家的人。”花天道冷眼看向花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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