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門前的巷弄匯集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離得遠遠的議論,紀舒站在侯府前的石階下,抬眸看著那一方牌匾,笑容諱莫如深。


    “舒兒!”


    祁承序跌跌撞撞跑出侯府,圍觀百姓一看到他紛紛激動起來,“出來了!”


    祁承序直奔紀舒,他料定紀舒是迴來了,一時間感動的無以複加,淚流滿麵,“舒兒,你還能迴來原諒我,我、我太高興了!往日的事我都會補償你的,我發誓!”


    他伸手就想牽紀舒,紀舒手臂一揚,狠狠扇了過去!


    祁承序毫無防備,一頭栽倒在地,身上還未痊愈的傷口再次磕碰,疼得他齜牙咧嘴,眼前一陣發黑,不可置信的看著紀舒。


    “打起來了!這夫妻倆打起來了!”


    百姓激動的嚷嚷,武定侯和李氏追到門口,李氏大叫一聲撲了上去。


    “紀舒!你這賤人!你竟敢和自己的夫君動手!來人把她給我拿下!”


    侯府的護院猶豫再三,為難的往紀舒圍了上來,紀舒身後的幾個轎夫立即站到她身後,兩方對峙誰也不讓誰。


    紀舒居高臨下看著李氏,哂笑道:“拿我?你憑什麽拿我?”


    “就憑我是你婆婆!序兒是你夫君!夫君是天!你敢和夫君動手!我今日就要好好教訓你!”


    李氏表情一獰,拋下祁承序揚手撲上來,想要打紀舒。


    喜桃一把抓住她的手,用力將她推到了地上。


    李氏摔得不輕,捂著腰嚎了兩嗓子,便在地上撲騰腿大哭:“沒天理了!兒媳婦打婆婆了!這是要殺了我啊!我哪裏對不起你了你要殺我!誰家的媳婦打夫君又打婆婆!紀家百年儒家,竟教出這麽個悍婦,我上哪裏說理去啊!”


    百姓交頭接耳,對紀舒指指點點,議論個不休。


    紀舒:“你聯合你兒子,接外室進門充老太太的女兒,放任他們在我眼皮子底下姑侄不倫,還騙我把外室的孩子養在膝下充作嫡子,樁樁件件,哪一件對得起我?”


    “什麽!”


    此話一出,四下皆驚,如今百姓都不知這件事,武定侯府多方攔截消息外傳,眼下就被紀舒這麽抖落了出來,氣得武定侯喘息如牛,好懸沒氣撅過去。


    李氏拍著地大喊:“你胡說!”


    紀舒從袖袋裏取出聖旨,平舉在胸前,“李村紅,你看這是什麽?”


    武定侯眨了眨眼,下意識跪在了地上,李氏還欲噴糞,被武定侯一把按住後頸壓在地上。


    “不許放肆!那是聖旨!!”


    在場眾人聞言,紛紛跪倒在地上,李氏嚇懵了,頭也不敢抬,祁承序跪正在地,紅著眼看著紀舒。


    他牙關打顫,心裏滿是恨意,即便是他有錯,一日夫妻百日恩,紀舒不為他求情便罷,還這樣將他的顏麵踩在腳下!果然是婊\\子無情!!


    此番他若留下一條性命,日後定要狠狠磋磨這賤人!


    紀舒展開聖旨,頂著祁承序恨不得殺了她的視線,徐徐念道:


    “奉,天承運,皇帝製曰。武定侯府祁紀氏,端莊淑惠,敬以持躬,胸有溝壑,乃女子表率,朕甚欣慰。然其夫祁承序,私放軍妓,哄騙家妻,劣跡昭彰,罪不容恕!配之不匹!今許其妻紀舒與之和離,自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幹。天治十五年五月二十七日。”


    紀舒說罷,四下寂靜無聲,祁承序僵在原地,看著她的眼神已經失去了焦距,耳畔嗡鳴,讓他整個人僵著往後倒去。


    喜桃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啪啪兩個巴掌!


    “祁二爺別暈!先把聖旨聽清楚了!後頭還有呢!”


    李氏爬上前把兒子救了下來,她也是頭暈目眩的,沒心思和喜桃計較,看著紀舒的眼神滿是震驚。


    “你是不是瘋了?你,你怎麽敢和離?”


    “侯夫人,這聖旨是皇上寫的,你這是在質疑陛下?”


    李氏摔坐在地,皇上怎麽會插手這樣的家事!還親自給紀舒寫聖旨和離,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什麽!


    紀舒真的要走,她怎麽敢和離!她不知道迴紀家是什麽下場嗎!


    紀舒微微俯身,看著李氏的雙眼,“你現在明白了麽?我日後與你們沒有關係了,你也再別拿婆母架子壓我,這七年我忍你很久了。”


    啪——


    明黃色的聖旨軸柄狠狠抽在李氏顴骨上,打的她半邊臉都麻了,短短幾息臉上腫起高高的紅印!


    “你敢打我!”


    “這是皇上給我的聖旨!誰打不得?!”紀舒大喝,她背挺得筆直,一字一句道:“我自嫁進武定侯府,並未做過一件虧心事,卻叫你們羞辱至此!今日這一打是你欠我的,若想告我,去順天府吧。”


    李氏有氣撒不出,憋屈的捂著臉大哭,這時,看了半天戲的曹公公走了過來。


    他客氣道:“姑娘宣讀完了,也該叫雜家念了。武定伯接旨——”


    武定侯腦袋嗡的一聲,他本就跪著,曹公公舉著聖旨大聲宣讀,聽到自己被降爵,下一代爵位還不可世襲罔替,武定伯身子晃了晃,摔坐在地上,脊背刹那間就彎了下去,頹唐的好似老了十來歲。


    李氏喉中抽抽兩聲,再撐不住暈在了地上。


    曹公公讀完,鎮定的卷起聖旨,吩咐隨行的侍衛,“把這武定侯府的牌匾摘下來。此乃皇上禦賜,今日就要收迴了。”


    “是!”


    侍衛們架起梯子,將武定侯府的牌匾摘了下來,武定伯渾身顫抖,看的忍不住落下淚來!


    武定侯府世襲罔替了三代,到他這裏竟然沒守住!失了這榮耀!讓他有何顏麵麵對祠堂祖宗!!


    “侯——伯爺!”


    喬管事大叫一聲,慌張的撐住武定伯,招唿護院,“趕緊,趕緊扶伯爺進府啊!”


    一家主子暈了倆,伯府亂成了一團,早已等候已久的官差押起了祁承序。


    他這時才找迴聲音,即便被架起身子,仍掙紮著迴頭看紀舒,衝她大吼:“我不和離!紀舒!我死都不放你走!!你給我記住!唔唔——”


    官差捂了他的嘴,直接抬走,祁承序紅著眼盯著紀舒,扭動著身體像條惡心的蛆蟲。


    紀舒吩咐喜桃:“馬上叫人來,把之前沒帶走的東西全都帶迴宅子裏去。”


    曹公公衝紀舒作揖,“雜家恭喜姑娘脫離苦海,那雜家現在就迴宮複命去了。”


    “勞公公幫我向姨母帶句話。”


    “雜家定把這喜訊給賢妃娘娘帶到。先行告辭。”


    曹公公上了轎子,漸行漸遠。


    圍觀的百姓舍不得散,紀舒正打算上轎迴去,人群分開一條路,一輛馬車疾馳而來,擋住了她的去路。


    紀父紀母跳下馬車,瞧見武定伯府前狼藉一片,便知來晚了。


    紀母淚流滿麵,奔到紀舒跟前,高高揚起手。


    紀舒不躲不閃,平靜的和她的淚目相對,紀母抽吸兩次,顫著手放下改成抓住她的手腕,直接將人往馬車上拖。


    “你跟我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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