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定侯府前有些鞭炮碎,紀舒瞥了一眼並未在意,隻當是給隔壁的新鄰居慶賀喬遷的,她現在了累極了,隻想去睡一覺。


    從角門進了侯府,還沒過垂花門,紀舒便被前院的喬管事攔了下來。


    “少夫人!您可迴來了!前頭可就等您了!”


    “我今日太累了,有什麽事等我歇一歇再說,你就這樣迴話吧。”


    “誒!少夫人今兒可不行啊,今兒大爺迴府,您好歹也得去看一眼呢!”


    管他大爺小爺,她現在很累了誰也不想見!


    紀舒不耐煩的撥開喬管事,手扶著垂花門正要邁過門檻去,腦袋裏忽然嗡的一聲。


    “等等,你說誰迴府了?”


    喬管事:“大爺啊!大少爺迴來了!還被皇上封了冠軍侯,就在咱們臨府,少夫人迴來應當瞧見了。”


    紀舒連連後退,手扶著門邊就要迴長樂院去,心裏慌的突突直跳。


    祁野怎麽迴來的這麽快?按她之前的計算,最快也得五月底啊!


    現在她要如何見他?該如何跟他解釋?


    紀舒臉色煞白,逃也似的跑的飛快,可剛迴到長樂院沒多久,喬管事就又追了過來。


    “少夫人,您就去看一眼吧。大爺說了想看看您。”


    喜桃:“我們少夫人太累了,你去迴了大爺,明日我們再去前院……”


    “算了喜桃。”


    紀舒認了命,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今天不見明日也要見,倒不如痛快些!


    喜桃扶著紀舒出了門,好奇的看著她的側臉,心裏嘀咕,她家小姐怎麽一副要英勇就義的模樣?


    那廂,侯府前院抱廈內,氣氛尷尬至極。


    祁野五歲喪母,自那以後就甚少迴武定侯府,一直和外祖祁太保住在一起,和侯府上這幾個的關係可以說疏離到了極點。


    尤其是李氏和祁承序,李氏現在還記得,她進門那日,隻有五歲的祁野披麻戴孝看她的眼神,明明是個孩子,卻把她嚇得好幾夜發噩夢。


    起初她還嫌祁野礙眼,生過除掉的心思,可那以後她是接近都不敢接近,覺得這孩子邪性。


    祁野迴了武定侯府,先去祠堂拜過了他母親的牌位,才來到抱廈和武定侯幾個尬聊。


    武定侯指著李氏:“這是你母親。”


    祁野:“我母親在祠堂上擺著,父親想把李夫人也擺上去?”


    李氏嚇得往武定侯身後躲,武定侯隻好略了過去,又指了指祁承序,“那是你二弟。”


    祁承序躬身作揖,“大、大哥。”


    祁野打量著他,祁承序隻覺得被狼盯上似的,渾身毛都豎了起來,視線躲避。


    “我記得你七年前娶妻了?”


    “是,娶的是紀閣老家的大小姐。”


    “怎麽不見你夫人。”祁野順勢提到這句,祁承序說:“她好像是去看賬了,大哥想看舒兒我就叫管事去門口等著。”


    祁野點點頭,“既然來了就都見一麵。”


    武定侯:“你二弟之前六年在沿安府參軍,多虧你照顧,序兒你也不上來好好謝謝你大哥。”


    祁承序兩眼一黑。


    “在沿安府參軍?”


    祁野喝茶的動作一頓,擰眉抬頭,漆黑的眸盯在祁承序身上,眯了眯。


    “我怎麽不記得營裏有你這個人?”


    “可、可能是人、人太多,大哥記不清了。”


    “龍虎軍從來不收廢物。”


    武定侯也不是傻的,當即瞪了眼睛,大喝祁承序:“混賬!你說六年在威海關參軍,到底是真是假!”


    事已至此,祁承序隻能認,“是,是我隨口說的……”


    李氏衝上前,“要死,你竟敢騙我和你祖母!你知道娘多擔心啊!”


    李氏訕笑著把祁承序往身邊撇,“大爺,他隨口說的,也就糊弄糊弄我們,你別當真……”


    祁野淡淡道:“冒充軍卒按律要流放。”


    武定侯眼皮一跳,“長嬴!”


    “再讓我聽見一次就嚴辦。”祁野撥了撥茶蓋,如李氏所言,這話沒放出去,倒也深究不了。


    祁承序長舒了一口氣,祁野瞟著他,輕嘖了一聲,“你在沿安府待了六年?”


    “是。我怕打攪大哥,所以沒去找過您,就是在知府那兒住著……”


    事已至此,祁承序都招了,所謂參軍是假的,六年間他就是和江芙,借祁野的威名在知府那裏混吃混住,缺錢了就寫家書問李氏要,後來得知威海關要打大仗了,他心裏害怕才帶江芙和孩子跑迴來。


    祁野聽後眉頭緊鎖,“你就晾著你夫人,在京城一個人待了六年?”


    臨了還帶了外室的孩子迴來,真是個畜生玩意兒。


    祁野不禁感慨,連這個都能忍,祁承序娶的這個夫人肚皮真是比宰相還寬,何必呢。


    若是歲歲定不肯這樣憋屈的,同出一族,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


    武定侯還叫了孩子們過來。


    “這是序兒的兒子謹行,那是你弟妹收養的兒子,叫潛淵。序兒還有個女兒,腦袋摔傻了正養著,就不來給你過眼了。”


    武定侯招唿兩個哥兒,“上來見過你們大伯。”


    祁野氣勢不凡,大人瞧了都禁不住害怕何況是兩個孩子,祁謹行被他看了兩眼,腿抖成了篩子,一句話沒說出口就撲到李氏懷裏嚎啕大哭。


    聲音刺耳的很,祁野不耐煩的乜了眼過去,道了聲:“煩。”


    李氏抱著祁謹行撒腿就跑,仿佛晚一步金孫就要給扭了頭。


    紀潛淵倒是沒失態,除了臉上有些白,他很懂禮的給祁野行禮,磕頭。


    “見過大伯父。”


    祁野磨著手裏的玉牌,點點頭,“起來吧。”


    “這孩子很好。”


    他看了眼祁承序,“比你那兒子好。算你有福氣。”


    雖然自己不行,但媳婦兒眼光還行。


    祁承序尷尬極了,幹巴巴的道了句:“謝大哥誇獎。”


    武定侯對祁謹行的失態也不太滿意,強壓著不悅對祁野說道:“今晚留下吃飯吧,你府邸還沒修繕完。”


    “不必了,等見了他夫人我就迴去。”


    祁野還惦記著林歲,不想在這兒多待。


    這時,喬管事跑了進來,“侯爺!大爺,少夫人來了——”


    祁野抬眸看去。


    “舒兒——”


    祁承序殷勤的上前扶人,擋了紀舒的臉孔,祁野隻覺得這身形眼熟,並未細想,轉頭去拿茶水,撇撇嘴暗啐祁承序馬後炮。


    紀舒避開祁承序的觸碰,喘了好幾口氣,走到堂中央。


    屈膝一禮,“侯爺。大哥……”


    啪——


    祁野瞳孔一縮,剛端起來的茶碗順手滑落,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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