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舒走到門邊,手扶著門檻,接了飄下來的一片雪花。


    “他說要來和我一起過年的,也不知能不能來了。”


    青檀見不得她傷春悲秋,看了眼庭外積起的雪堆,靈光一閃。


    “小姐,要不咱們比一比雪仗吧?”


    紀舒沒出閣之前,和喜桃青檀關起門偷偷玩過,結果被婆子發現挨了罰,就再沒玩過了。


    青檀跑到雪中,笑聲感染了紀舒。


    “來吧小姐,這裏沒有老爺夫人,也沒有祁家人,小姐想怎樣都行!”


    紀舒邁進雪地裏,捧了個雪球,還沒站起身,臉上就是一涼。


    “好啊你,敢偷襲我!看招——”


    二人你來我往,玩的不亦樂乎。


    青檀會武功,之前都是紀舒和喜桃二對一,如今孤軍奮戰,不免落了下風。


    誰知突然一個雪球隔空飛去,砸中了青檀,將她半個身子都埋了進去。


    “有內力的對手無縛雞之力的,不太公平。”


    熟悉的渾厚聲線帶著沙啞的笑意,磁性又性感。


    紀舒瞬間挺直了腰,朝聲源看去,一抹喜悅登上眉梢,她提了裙擺踩著雪奔了上去。


    “長嬴——”


    祁野接過雀鳥一樣撲進他懷裏的人,溫柔的拍去她發頂的碎雪。


    “我並未爽約嗯?”


    “事情辦的順利嗎?可有受傷?”


    “木查哈的三萬大軍折損了兩萬五,隻剩下幾百人,拚死護送他逃了。趙海成在派人搜捕,確保他逃不迴瓦剌。”


    這個木查哈也是個蠢貨,不知他從哪裏鼓搗來的火器,可能是以為這樣就能力挽狂瀾,救迴他的兩個兒子,卻不知也是送人頭。


    祁野自然是要抓了他,給談判加大籌碼。


    前線的事情算是了了,他快馬加鞭趕迴沿安府,好在沒有遲了。


    紀舒笑著從他懷裏站了起來,“先恭賀將軍得勝而歸!”


    “將軍出手也太不近人情了!”


    那邊青檀終於爬了起來,疼倒是不疼,就是冷了點,她抱著胳膊瑟瑟發抖。


    紀舒連忙道:“你先去房裏把冬衣換了吧。”


    她給府上每人都買了新衣裳,青檀應了聲,轉身先迴了房。


    祁野眼神微妙的看向她,“歲歲給每人都買了新衣?”


    紀舒視線飄忽,咬了下唇,在殷紅的下唇上留了個小小的白色印子。


    “給將軍也買了一身,就是不知合不合適……”


    她都是靠猜的報的尺寸。


    祁野已經十分滿意了,有些急不可耐,“在哪兒呢?”


    紀舒牽著他來到西邊的上房,推了他進去,“就在屋裏,將軍換好了再出來吧。”


    祁野進去沒一會兒,低聲喚了紀舒一句:“歲歲,腰帶……係不上。”


    紀舒靠在門邊,麵上微紅,輕輕踹了一腳廊下的紅柱子。


    甕聲甕氣說:“別騙我,我不上當,你自己係……”


    吱呀——


    房門被打開,祁野拿著玉石腰帶滿眼為難的看著她,“歲歲,是真的係不上。”


    紀舒瞳孔渙散,一時出了神。


    喜慶的節日,她給每人挑的都是紅色係的衣裳,祁野身形頎長,寬肩窄腰,衣裳倒是合身,他眉眼生的張揚乖戾,一身赤色錦袍穿上更凸顯出了他身上的乖張氣息,一看便是不好惹的人物。


    但也俊朗極了,因為沒有腰帶,豔色衣裳有幾分鬆垮,平添了幾分風流,驚豔絕世。


    紀舒正發著呆,微涼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耳垂,一下喚迴了她的心智。


    祁野拎著玉石腰帶,笑著挑高了半邊眉頭。


    “歲歲,腰帶……”


    紀舒抬手將他推進了屋,低頭擺弄著腰帶,掩耳盜鈴,好像這樣就能遮掩她紅了的麵頰。


    祁野閑笑著立在一旁,盯著紀舒的臉,好似看不夠一樣。


    “抬手。”


    紀舒轉過身,悶聲道。


    祁野乖乖張開手,紀舒走上前,將腰帶在他腰上係緊,有些生疏的整理褶皺。


    絲毫不覺她二人現在的姿勢,隻要祁野放下手,便成了環抱。


    紀舒辦事一向專心,弄好了腰帶,又係了玉石墜子做裝點,這可能是祁野半生最斯文的打扮。


    “好了麽?”


    頭頂傳來祁野低啞的詢問。


    紀舒未作他想,滿意的拍拍他的衣擺,“好了——啊!”


    身體突然離地,紀舒短促的驚唿了聲,反應過來後,才發現自己坐在了書案上。


    周身空氣都被鬆木香掠奪了,她整個人像是一頭栽進了鬆木林裏。


    緊張的從指尖到眼睫都在顫抖。


    祁野微微頷首,跟她前額貼前額,低啞的聲音像濃醇的陳酒,徐徐說道:


    “歲歲可知我方才想到了什麽?”


    “不、不知……”紀舒頓了頓,紅著眼道:“八成是下流事!”


    “我冤枉。”祁野抬眸看她,神色繾綣,“隻是方才一時失神,看我和歲歲就好像夫妻一般。我早起上衙,歲歲替我係腰帶,抱著我同我告別……若真是如此,我定是一步也不想出府。”


    紀舒心口震顫,這何嚐不是她出閣前幻想的婚後生活。


    祁野繼續道:“還有上次替歲歲描眉,也叫我想起一首詩……妝罷低聲問夫婿,畫眉深淺入時無。以後我都幫歲歲描眉,可好?”


    紀舒愣了愣,忽然紅了臉,在他腰上狠狠擰了一把。


    “還、還說不是下流事!你念的什麽詩!”


    祁野低笑了聲,“是歲歲想多了,我可隻念了半句,歲歲想到什麽了?”


    “可是想到了前句……”


    紀舒羞得桃花滿麵,前兩句是什麽?


    洞房昨夜停紅燭,


    待曉堂前拜舅姑。


    兔子急了還要咬人,被逗急的紀舒照著祁野咽喉就是一口,兇巴巴的留下兩個齒印。


    順帶威脅:“你再逗我,我就不客氣了。”


    窗上貼了明紙,光透進來亮的很,紀舒一眼便看進了祁野眼底,漆黑的眸底洶湧著一股情緒,似乎被他極力克製著。


    紀舒視線顫顫巍巍下移,她小巧的齒印還印在祁野喉結處,而他像是口幹舌燥,喉結正上下滾著。


    紀舒後知後覺的發現,她貌似做了一件錯事。


    肩膀一縮,倉皇要跑,仍被抱了個滿懷。


    “要如何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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