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寒錚沉默地聽著,半天都沒有任何反應。


    何誌明以為他又不舒服了,連忙湊過去道:“阿錚,你沒事吧?哪裏痛就說啊?”


    葉寒錚這才從剛才那個消息中迴過神來。


    他搖搖頭:“我沒事,不用擔心。”


    就是心裏堵得慌。


    烈士們曆經多年才迴到祖國,他沒有親自去現場看到,都能想象出是怎樣的場景。


    葉寒錚看向窗外陰沉沉的天色,心裏更是一沉。


    *


    一連埋頭持續工作太長時間,葉念卿後腰的疼痛感一再加劇,根本直不起來。


    屋漏偏逢連夜雨,這段時間,她又總沒有來的心煩意亂。


    整個人的身體和心理狀態簡直差到了極點。


    就連一旁的同事都看了出來,忍不住關切。


    “葉工,你還好嗎,要不要我去幫忙叫醫生?”


    未免出紕漏,葉念卿還是堅定地擺了擺手。


    “我還可以堅持,至少把手頭最重要的這部分先做完。”


    一旁的同事也忍不住歎氣。


    他們這些人,積勞成疾,哪個身上沒有點病痛?


    但為了祖國的事業,從未有人叫過苦和累,都在咬牙堅持著,生怕給身邊的人泄了氣。


    關鍵部分做完,葉念卿這才鬆了口氣,暫且休息片刻。


    可一放鬆,那種心緒不寧的感覺又格外明顯。


    她捂著胸口,忍不住皺眉。


    “到底怎麽迴事,最近總是這樣,好像有什麽大事發生了似的……”


    奈何研究基地消息閉塞,他們又沒時間聽廣播看報。


    就算真發生了什麽大事,她也不可能知道。


    同事們不明情況,見她皺著眉頭發愣,苦中作樂地開她玩笑。


    “葉工,這幾天我看你都是在實驗室的行軍床上過夜,應該有好多天沒見秦工了吧?”


    “怕不是分開太久,思念成疾了?”


    葉念卿注意力果然被轉移,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嗔怪。


    “別瞎說。”


    同事們不由得笑開。


    但葉念卿嘴上不承認,心裏卻也忍不住開始盤算。


    自己好像真的好多天沒見過秦忠賢了。


    也不知道他最近身體怎麽樣,可別像她一樣總出問題。


    她根本不敢多想,便立刻把自己的注意力拽迴來,放下杯子起身,繼續投入實驗。


    很快到了午飯時間,研究員們三三兩兩,匆忙端著飯盒打完了飯,三兩口扒完,又趕緊折返迴各自研究室。


    有些項目一時抽不開身,研究員幹脆就用提前預備的幹糧隨便對付兩口,連實驗室大門都不出。


    這也是為什麽她和秦忠賢同在一個工作區,卻很少見麵。


    葉念卿今日卻沒急著走,打完了飯特意挑了個食堂門口的位置,一邊吃一邊心不在焉地盯著來往的人。


    終於,在飯點快過了的時候,她望見了人群中端著飯盒匆忙趕來的熟悉人影。


    “忠賢!”


    秦忠賢愕然扭過頭,看見是妻子後,遠遠地對她笑了笑,腳下動作卻不停。


    “念卿,你先等我一下,我打完飯就過來找你!”


    一邊說,他邊加快步伐,衝到窗口邊打完飯,又飛快折返迴來。


    能見麵的時間太短,能省一秒是一秒。


    “忠賢,你最近身體還好嗎?實驗怎麽樣?”


    秦忠賢笑著點點頭,將最好的一麵展現給妻子。


    “我都好,實驗也很順利,你呢?”


    “我也好,不用擔心。”


    夫妻倆相視一眼,默契地給予對方鼓勵的笑容。


    兩人互相給對方夾菜,又看著對方迅速吃完。


    來不及多聊,兩人收拾完餐具,並肩走到食堂門口。


    分開前,秦忠賢深深凝望葉念卿一眼,在僻靜處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手心。


    “念卿,多注意自己的身體,再堅持堅持,馬上就要研發成功了。”


    葉念卿笑著點頭:“嗯,你也一樣。”


    簡單卻平淡的幾句話,卻已經是這繁重而匆忙的生活中,最大的溫暖和慰藉了。


    告了別,兩人各自轉身,為了同一個目標,再度奔赴不同的戰場。


    跟丈夫見完了麵,葉念卿心情迴升。


    雖然仍舊有些心緒不寧,但下午的工作狀態果然好了不少。


    隻是這種好狀態沒能持續太久。


    傍晚時分,研究室內眾人幾乎同時鬆了一口氣。


    “太好了,咱們這一階段的研究目標竟然提前完成了。”


    葉念卿也笑著:“果然是功夫不負有心人。”


    “是啊,葉工,我看你最近都沒怎麽好好休息,白天黑夜地連軸轉,累了就在行軍床上眯一會兒,都沒睡過整覺吧?”


    同事小劉忍不住勸:“反正咱們已經比研究計劃提前了好多天,不如你先去休息吧。”


    葉念卿也的確有些疲憊,但讓她徹底放鬆睡個長覺肯定是不行的。


    如今正是趕超階段,不怕研究完成快,隻怕不能更快。


    但那疲憊感和混亂的心緒摻雜在一起,也的確讓她有些無法集中精神。


    這種狀態,隻怕繼續工作,效率也不會太高。


    葉念卿思量片刻:“那我先去休息半小時,有什麽問題隨時叫我。”


    同事們應下,葉念卿這才放心走到實驗室裏唯一的空地處。


    她拉開自己放在窗戶下的折疊行軍床,翻身躺了上去。


    窗戶外的景象映入眼簾。


    天空是陰沉的鉛灰色,雨絲淅淅瀝瀝,伴隨著悶雷。


    像是在為誰悲痛哭泣,將溫熱空氣也變得潮濕。


    葉念卿看著,那本就起伏不定的心緒更像被蒙上一層厚重陰雲,心頭沉甸甸的。


    “唉,怎麽是這麽個天氣……”


    越看越難受,葉念卿幹脆翻身坐起,重新投入工作。


    同事小劉驚奇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時間。


    “葉工,你這才休息不到十分鍾啊,怎麽這麽快又起來了?”


    葉念卿歎了口氣:“這天氣難受得很,躺著也是睡不著,還是繼續工作,爭取早日完成研究,再好好迴家睡個舒服覺。”


    周圍同事聞言忍不住感歎於她的覺悟,同時也深受鼓舞。


    “葉工說得對,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大家再加把勁,等研製成功再好好休息!”


    小劉忍不住握緊拳頭:“到時候我一定用獎金買一張最舒服的床,睡上它三天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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