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少建一臉難色,“說的也是,欽差大人哪那麽容易走啊?”


    這時衙役來報,“縣令大人,有欽差大人的傳令兵過來。”


    譚縣令馬上道:“快請。”


    傳令兵單膝著地,“報——欽差薑大人,奉旨賑災,預計在今日酉時到達渡縣城外。”


    譚縣令問:“帶了多少兵卒,隨行多少災民?”


    傳令兵答:“兵卒兩千,災民預計也是兩千上下。”


    譚縣令對衙役道:“快帶這位兄弟下去吃點東西。”轉頭對餘少建也是露出難色:“大人,您看這……”


    衛其英說:“下官有一計,不知大人可願試試?”


    譚縣令忙道:“請講。”


    “薑大人帶著流民一路過來,定不會熬太厚的粥,不如譚大人就把粥熬到最厚,以能立住筷子為標準。


    讓流民與兵卒在這一頓都吃飽,待到所有人都吃高興了,您再說兩萬斤糧也已經是盡全縣之力,並主動向薑大人提出安置全部跟來的災民。


    這樣災民念您的好,薑大人也念您的好,也自會願意相信您已經盡了全力,就再沒法提出什麽別的要求了,你看這樣可好?”衛其英說的是相當真誠。


    隻有餘少建知道,這家夥從最開始報的糧數就是虛的,薑遙岑天天放的是粥,不是幹糧,哪裏用的了那麽多?


    譚縣令一聽,不過是四千人的厚粥,頂多也就是用上一千五百斤糧,加上城外原有災民都吃飽也用不上兩千斤,這可比薑大人要帶走的幾萬斤少太多了!


    再就加上自己態度好些,一切都由自己主動提出——這個相當劃算啊!


    想我一個七品縣令,對上官的好態度,那自然是有的,絕對沒有問題。


    連忙應承下來,“好好好,提前半個時辰去支鍋熬粥。”


    問一旁縣丞,“咱們義倉有多少口熬粥的大鍋?”


    縣丞答,“應該還有十口能用的大鍋。”


    譚縣令吩咐道:“好,你去清點一下,再拿本官的帖子,去各士紳家借幾口施粥的大鍋,湊夠二十口,同時熬粥。”轉頭問餘少建,“大人,您看這樣可好?”


    餘少建一看,還挺用心,“好,本官也不走了,留下與薑大人為你說說好話。”


    ……


    有餘少建打前戰,薑遙岑徐州這一路賑災,路上雖風餐露宿,卻是異常的順利。


    區別不過是,其他幾個縣沒有渡縣拿出的糧多。


    一個半月走到烏州境時,薑遙岑還餘了一百八十車糧,這簡直就是個奇跡!


    *-*-*-*-*-*


    而另一邊繼續沿著宋河前行,進入了平頂縣境內,蘇如畫帶著聚攏的流民一邊向縣城走,一邊施粥。


    說也奇怪,這平頂縣內,流民倒是少了很多,一路跟著蘇如畫到縣城下的才千餘人,河下縣的一半都不到。


    可是相同的是,到了平頂縣城下,城門也關上了。


    原來這平頂縣穀縣令收到有幾千人向縣城過來時,嚇得先一步下令關了城門,然後才開始感到困惑。


    沒聽到消息有人舉起反旗,怎麽會有人帶幾千人過來?


    聽說領頭的人是武服,後麵的也有相當一部分有穿的號衣,可他並沒有收到任何公文,那來的到底是什麽人?


    平頂縣台縣令對於蘇如畫的到來毫不知情,更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關了城門,在城牆上一籌莫展。


    蘇如畫一看這縣令的膽量,還真是比不上河下縣的,她算了算城牆上弓箭的射程。


    在射程外令人壘灶、濾水、熬粥。


    本來這次出來是賑災,帶出來的兵卒隻帶了防身的彎刀,沒有讓人帶弓箭,可是有一個人例外——馬材。


    這邊粥都吃上了,城裏也沒有人敢出來看看,隻在城牆上張望。


    蘇如畫歎口氣,把自己蓋有印信的帖子纏好在箭杆上,遞給馬材,拍了拍馬材的肩,“別傷了人。”


    馬材點頭,彎弓搭箭,把這支箭射上了城牆。


    之後又等了一炷香時間,城門才打開。


    此時的蘇如畫自己看不到,她整個人都因缺吃少喝,風餐露宿,已經是又黑又瘦。


    除了一雙眼還是雪亮的,也更加顯的人是一柄劍,一柄利刃!


    平頂縣台縣令穿著官袍迎了出來,看到蘇如畫,自己明明沒幹什麽壞事,就是沒來由的心底生寒。


    勉強壓下心底生出的恐懼,堆上笑臉“不知道是威武大將軍,有失遠迎。”說著一閃身,讓出進城的路,“將軍請。”


    蘇如畫想迴一個和善的笑,才一咧嘴,感覺唇邊一刺,伸手摸了一把,一抹血色在幹的破了的唇上綻開,“不必,本將軍就不進城了。”


    台縣令看了唇上含著的血,心下一顫,嘴上本想再讓一讓,卻說不出口,心裏另一個聲音說:可別進城了,這哪是人,是個殺神吧!


    於是嘴裏隻喃喃著,“那——那——”


    蘇如畫喊一聲:“錢六,咱們空了多少車?”


    錢六都不用現數,一天用了多少糧,還有多少,在他心裏都明鏡的,馬上迴道:“十車。”


    她對台縣令道:“台縣令,本將軍需要十車糧食。”


    “下官馬上讓人送來。”十車,兩萬斤,小事,馬上給。


    蘇如畫全然不知道自己此時在人眼中的樣子,更沒想到會如此順利,於是接著說:“隻煩勞台縣令把本將軍收攏的災民安置了,本將軍這就走。”


    隻是安置災民?!這樣就能送走眼前那殺神?有這好事?


    “這,隻不知這些災民是哪的?下官出人幫忙送迴原籍可好?”隨便把別的縣的災民落到本縣,這事於情於理都不好說。


    於法理上,四淵律不允。於情,對其他縣的同僚不好交待。


    蘇如畫迴頭看了一眼,“本將軍也沒細問,應該多是你們平頂縣的。”


    “若是平頂縣的,那自是該由本縣安置。有勞將軍給收攏了。”見這些流民大多是本縣人,台縣令自是欣然答應。


    然後,下一刻,他就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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