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威,不容小覷。


    跪守在胤祺身邊的這兩個小太監,正好還都是剛被梁九功提拔上來伺候的,往日裏難得有這樣能直接麵對康熙的機會。


    如今這事發突然,兩人都不免有些緊張,“嗻,奴才遵旨。”應答的話音裏都隱隱有些發虛。


    當然了,在緊張之餘,兩人更是帶上了十足的敬畏之心。


    手上的動作不敢有絲毫懈怠,麻溜兒拿起一旁托盤上幹淨的巾帕,就投入涼水裏浸濕。


    【自主意識基本喪失,麵色蒼白,皮膚溫度久高不下,間或伴隨著幾下冷顫……】禧瑞瞅瞅地上躺著的胤祺,又探出腦袋去看了看外頭的豔陽高照。


    心頭湧起的無限感慨最終也隻化作了一聲歎息。


    皇子阿哥們往日裏練習騎射再怎麽刻苦,也不會像現在這樣,一連好幾天都在烈日之下曬著。


    更兼之胤祺因為有皇太後撐腰,對待功課的態度一向都是得過且過的。


    而今一朝受命隨侍禦前,或許在外人眼裏這稱得上是榮耀,但對胤祺來說,這應該更算得上是一種負擔吧。


    康熙這會兒也是緊緊盯著胤祺,對照著閨女所說的症狀,越聽就越是心驚。


    “你們兄弟兩個先迴各自的馬車上待著去,不必再跟著朕了。”借著此時全部簾子都被掀起的空當,康熙一扭脖子就能對上在外麵跟著的另外兩個兒子。


    “叫人送些消暑的湯食去,你們都用些,身上若是有些什麽不舒坦的,就盡快叫太醫去瞧。”前車之鑒還在自己眼前躺著呢,康熙如何能輕易就放下心來。


    隻得一再對著胤佑和胤禩交代道,“你們倆可別再倒下了。”


    視線落在倆兒子身上,康熙怎麽看都覺得這哥倆身板脆,還是趕緊叫迴去的好。


    可千萬別再出事了。


    在諸多蒙古親王還未離開的時候,他大清皇子就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康熙覺得自己還丟不起這個人。


    “皇阿瑪,兒子還不累,五哥昏迷不醒,兒子如何能放心的迴去休息呢。”胤佑在馬背上頻頻迴望著康熙並迴答道。


    扭頭掃視的過程中卻怎麽也不忘多看胤祺一眼,目光之中滿是關切。


    “皇阿瑪,兒子也不累,兒子想等五哥醒了再迴去。”跟在胤佑身側的胤禩也是緊跟著就開口迴絕了皇父的話。


    因著他們兩個年紀小些的緣故,這幾天也就沒有全天候的騎馬跟在皇阿瑪身邊,如今這身體並不覺得如何疲累,還是能吃得消的。


    何況五哥還人事不省,他們怎麽能自己先迴去休息呢。


    兄弟倆不肖細想就做出了決定。


    很顯然,老父親的一片苦心並沒能說服得了他們。


    “莫要胡鬧,若是你們也跟著倒下,隻會給朕添亂。”見這一個兩個糟心的娃還要反駁自己,康熙心頭微微升起一絲惱怒。


    正欲再度開口將兩個兒子嗬斥迴自己馬車上時,讓他們苦等多時的太醫院院判終於姍姍來遲。


    “奴才鄭全,參見皇上……”想要在隊伍的行進過程中準確來到禦輦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鄭全完全撇開了藥童,自己就拎著藥箱匆匆趕來。


    尚未來得及平複好唿吸,便帶著些微喘的向康熙見禮。


    “免禮免禮,快些先進來給五阿哥瞧瞧吧。”康熙沒好氣的直接擺手打斷他。


    本來這路上就耽擱了些時間,這會兒還磨嘰,沒看見胤祺都快抽抽了嗎。


    “嗻,奴才這便為五阿哥看診。”康熙可以不在意這些禮節,鄭全卻不能全然將之拋諸腦後。


    最多是簡略些,速度加快些罷了。


    “除了一開始的昏厥,五阿哥可還有其他的症狀?”鄭全在來的路上,已經聽說了胤祺的一些基本情況。


    眼下就能省卻很多步驟,隻需再簡單問些問題就行了。


    “胤祺自暈厥後便不曾有過任何醒轉的跡象,反倒是眉心緊皺,牙關緊咬,時不時還要戰栗幾下。”康熙語速加快卻條理清晰的交代道。


    而後眼睛一瞬都不錯開的看著鄭全追問,“如何?五阿哥可有大礙?”


    鄭全一手搭在胤祺腕間,一手在胤祺的脖頸、腋下等地方試探溫度,並沒有急著迴複康熙的問話。


    “這些便是五阿哥今日所穿的衣物嗎?”鄭全指了指堆在胤祺身邊,尚未被清理出去的衣袍。


    下意識的問出了這一句,而後又很快反應過來,自己問的這問題不必等眾人迴複,答案好似已顯而易見了。


    “近些天俱是烈日炎炎,五阿哥策馬隨侍聖駕,怎的還穿著這許多衣裳?”鄭全兩隻手順勢就在那衣服堆裏撥弄了幾下。


    這一層又一層的布料裹著,便是好好的人也該悶出毛病來了。


    將自己的觀察所得與胤祺的脈象相結合,鄭全很快就得出了結論,“迴皇上,五阿哥應是得了暑熱之症。”


    “散去衣物、涼水擦拭周身這些俱是可行的辦法,能替五阿哥緩解一二。剩下的且待微臣下去再開個方子,替五阿哥消去體內暑氣即可。”鄭全的一番話說得是滴水不漏。


    康熙聞言便點了點頭,示意他去開方抓藥。


    “奴才告退。”鄭全甫一站起身撤開,福六和福九兩個小太監就緊跟著又拿了濕巾帕湊上前去。


    太醫都說了管用的辦法,他們自然是要擦的更加用心和賣力的。


    而在一旁全程圍觀了鄭全給胤祺看診的過程後,禧瑞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下了些。


    注意力也從係統空間裏,消暑藥品的兌換界麵撤了迴來。


    不到萬不得已,她還是不想隨隨便便就給人吃不屬於這個時候的藥物。


    容易暴露是一迴事,不知道會不會跟太醫開的藥發生衝突才是最為關鍵的。


    她可不想好心辦壞事。


    “別太擔心了,胤祺會沒事的。”康熙耐心的安慰著兩個女兒,“吃了太醫開的藥,到晚上天涼下來些,指不定就又能與你們一道兒跑馬玩兒了呢。”


    為了讓閨女不再愁眉苦臉,康熙也是說起了哄騙小孩兒的善意謊言。


    隻不過這效果好像沒怎麽達到他心裏的預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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