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城,勝業坊張明府邸內。


    南陽公主身前供著個佛龕,佛龕前,整齊碼放著一些女子衣裳。


    “...南無阿彌陀佛,唉!頌兒,你這又是何苦呢...”似是剛念誦完一遍往生咒之類經文,南陽公主雙眸微睜,歎息道。


    “公主不必內疚,這都是楊頌她自願的!”其身後,一名中年男子伏地恭敬說道,聲音卻是無比陰柔,比其王德,尤有甚之。


    “她是本宮的子侄,你們自然不會心疼!!”語氣似是加重了幾分,南陽繼而馬上恢複神色:“罷了,這都是我楊家的命...”


    “...公主,您...不打算迴虢州麽。”(虢州,弘農楊氏在唐的重要根基。)


    “不去了,身懷楊家血脈,不思複國卻自詡唐臣的一群軟骨頭罷了,日後不必再將此事放在嘴上!”


    “喏!”


    “惜霜到哪了?”


    “迴長公主殿下,已然抵達長安,現如今安置在客棧,長公主,可是要奴婢將她昭來?”


    “讓她過來吧!~”


    “喏!”


    待得中年退去,南陽放下手中佛珠,眸角淚水終是滑落。


    “唉...楊家...如今竟是隻能靠我等幾個女流...父皇,女兒這般做到底是對...還是...”


    ————————


    ——————


    ‘大日州’。


    以蘇我氏勢力為代表的中大兄皇子和物部氏勢力代表物部天守,在唐軍的步步緊逼下,終於見上了麵。


    “物部天守,你這是什麽態度?!!”見物部天守到來後一臉傲然模樣,蘇我赤兄怒斥道。


    “誒,赤兄,不得無禮!物部將軍是我倭國基石,些許俗世禮節,不必在意!”


    “哼!都什麽時候了,本將軍還跟你們在意這些?中...中大兄,”似是直接唿喚皇子名諱沒有完全適應,物部天守頓了頓,繼續說道:“聽聞你們抓了個主降的去唐使臣,而且據本將軍斥候所探消息,那些突然侵略我國領土的軍隊就是唐軍無疑,將那個使臣交出來,本將軍要與他問話!!”


    “嗬嗬嗬...物部將軍真是手眼通天呀,那去唐使臣的事那般隱晦都瞞不過你...”


    就在蘇我赤兄還想揶揄幾句時,中大兄的些許不悅的聲音響起:“好了,現在是我倭國生死存亡之刻,你們兩一個主掌倭國財政,一個主掌軍事,切不可再生內鬥之心!!”


    “嗨!”蘇我赤兄連忙點頭。(語氣助詞)


    “哼!!”


    沒有在意物部天守態度,中大兄吩咐道:“將梅麻呂帶過來吧。”


    片刻後,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阿貝梅麻呂,如死狗般拖到了房內。


    “梅麻呂,本皇子最後再問你一句,飛鳥京到底是怎麽毀去的。”


    “唔...唔唔...”雙眼腫得跟燈泡似的,梅麻呂在地上蠕動著身子,混雜血水的口中想說話,卻是因為剛才的粗魯拖拽而隻能唔唔幾聲,好似在喊疼般。


    “......”中大兄無語的瞥了眼蘇我赤兄,他也沒想到自己這位從小到大的玩伴,下手竟如此狠辣。


    “嗆!”將一柄長刀抽出,物部天守向前一步,刀尖頂住梅麻呂蠕動的背部,一臉怒意。


    “八嘎~~說!那些唐軍為什麽要突然攻打我們?!是不是你們這些狗屁使臣在唐朝做了什麽讓他們不高興的事?!!”


    “唔...大...鐵...鳥...天罰...張...張...家軍...張明...”


    “什麽鬼東西,八嘎,有沒有郎中,你,去將郎中叫來!!”似是覺得梅麻呂口中支支吾吾的消息有用,將長刀指向一名內侍,大聲怒斥道。


    為難的看了眼依舊老神在在的中大兄,見中大兄點頭,內侍這才小跑了出去。


    “剛才,他說什麽鳥,難道是上古時期,幫助過神武天皇擺脫迷路的神獸,‘八咫烏’?”將長刀迴鞘,物部天守摩挲著自己下巴,自語道。


    “......”中大兄沒有迴應,這些都是以前倭國皇室為了統治的而編出的神話,不管中大兄自己信不信,但此時物部天守相信,對他來說肯定是件好事。


    “還有什麽張明...難道那片肥沃的土地上,朝代又更替了?不是說現如今的唐王姓李嗎?”


    專門伺候皇室的郎中很快便被領到了屋內,一番診治,梅麻呂身上的疼痛感終於緩和了不少。


    “你可認得本將軍?”簡單的床榻前,物部天守眼眸微眯,麵露焦急之色,問道。


    “...不...不認得...”


    “本將軍乃物部家族家主,物部,天守!!”


    “...哦...”


    “哦是什麽意思?八嘎,你這個蠢豬,去了趟大唐,連基本禮儀都不懂了嗎?”


    將頭別了過去,梅麻呂竟是懶得搭理他。


    這段時日,他四處宣揚著倭國投降大唐言論,非但沒有取得任何成效,卻是被大多數人當成了瘋子。更有甚者,那些所謂的‘愛國’人氏,聽到他那些話語,不止一次上門找過他麻煩。


    最後這事終於讓蘇我氏得知,將他抓了起來。


    不管放哪個國家,哪個時代,叛國者一般都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梅麻呂被抓後,一頓折磨是肯定的。


    但他不屈啊,不管蘇我氏怎麽折磨他,那套投降理論依舊沒有一點改變的意思。


    他不是被張明嚇怕了,他是真的將張明奉為心中的神明。能飛天,能降雷...這不是神明是什麽?


    心中的信仰一旦確認,這類人是很難再改變想法的。


    “物部天守,你這樣是問不出什麽的!依我看,這家夥已經瘋症了,現在唐軍步步緊逼,為今之計,隻能靠你的那些將士了!!”蘇我赤兄難得語氣和善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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