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麽,就算我答應你了,你能做到什麽呢?”


    喬珂頓了一下,垂眸道:


    “我可以確保所有學生受到最公平的教育,沒有任何區別對待。”


    “我可以確保不放棄每一個學生。”


    “我可以確保定向發掘學生們的未來以及發展方向。”


    ...


    聽著喬珂像是自言自語般的敘述。


    甚至聽上去有點天真得可笑。


    江自文握著保溫杯的手卻不自覺的微微收緊。


    雖然他和喬珂抬杠抬得厲害...


    可他也明白喬珂身上的不確定性。


    不確定性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風險高的同時,收益也更高。


    因此他對於喬珂雖然處於觀望狀態。


    但實際上卻實實在在是站在喬珂這邊的。


    否則派來的人可能就會是會議上那些反對派的人來了...


    江自文深吸一口氣,慢慢道:


    “我選擇相信你,也同樣相信你的能力可以做到這些。”


    “可你有沒有想過,這些孩子們一旦成功了,對於其他孩子們來講,是否也是不公平的?”


    “你的這所學校在名義上也已經變成了不公平的那一方?”


    在喬珂所描述的這所學校裏,一切公平公正。


    而對於外麵還在掙紮的孩子們來講就是不公平的。


    這世界正如邊野和樓宴堂多次強調的那樣。


    始終就不是公平的。


    喬珂終於也有些怒了。


    她一巴掌拍在茶幾上,直接把最上麵那層玻璃拍得稀碎。


    鋼化玻璃碎成了花生米大小的顆粒。


    劈裏啪啦地落了一地。


    始終保持沉默的樓宴堂眼皮子一跳。


    就聽喬珂語氣難得有些暴躁道:


    “你也說過需要時間,這樣的學校有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幾個不行就成百上千個!”


    “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三年,三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百年!”


    “這些總要有人去做!”


    “不想著去做,總在這裏瞻前顧後,永遠看不到盡頭!你們...”


    喬珂被氣得‘你’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她實在找不到可以形容眼前這個情況的方式。


    肉眼可見的生氣。


    江自文被指著鼻子罵也不生氣。


    反倒是目光溫和地看著喬珂,眼底滿是欣慰的笑意。


    這樣的執著和單純已經是他很久沒有見過的了。


    可他說的這些也是事實...


    他可太了解群眾們的思想了。


    一旦喬珂的這個設法成立,結果成功的那天,就會是群眾的反噬之日。


    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事情...哪一個不是背負著當代的罵名而來?


    家長孩子們不會去考慮時間和後續發展的問題。


    他們隻會怨恨為什麽自己的孩子們沒有趕上。


    埋怨不公、質疑結果。


    更甚至為了能擠進這個學校裏,反而會反方向的卷起來。


    這個時候那些普通的孩子又該怎麽辦?


    他們搶得過那些有錢有勢的人嗎?


    那這樣,喬珂所設想的這所學校...


    還是她最初的那個想法嗎?


    這些最後都要反噬迴來。


    正是因為了解現在的群眾,所以他也怕喬珂對這些人寒心。


    江自文再次委婉的提醒道:


    “開一所高中,就算我答應你,你哪裏來的學生呢?哪來的教師?學生們的家長會同意嗎?”


    學生們的家長會同意嗎?


    喬珂終於聽出來了江自文的重點。


    她猛地抬頭,對上的是江自文肯定的目光。


    現實仿佛一盆冷水兜頭澆下。


    讓喬珂格外狼狽。


    她忍不住道:“不能劃出一些學生們來進行實驗嗎?”


    江自文歎了口氣:“你看,你也知道這是一次大膽的實驗。”


    他拿著保溫杯站起身來,幽幽道:


    “一所高中多少人?我們就算1000人吧...那麽這一千人的未來都是未知的,所花費的時間和金錢也是未知的。”


    “這一千人無論考得成績是否理想,最後可能都要由你來背下責任,值得嗎?你能做到嗎?”


    成功了還好,那會有鮮花無數。


    如果失敗了,那就是萬劫不複。


    無論是成功後的喜悅還是失敗後的責怪埋怨。


    你真的能撐住嗎?


    喬珂站起身來,脫口而出道:


    “我可以。”


    江自文目光複雜地看著她,算是第一次體會到了喬珂到底有多執著。


    他歎了口氣道:


    “這件事情我現在不能給你答複,你再給我一些時間。”


    他需要和紀老他們商量一下。


    “具體時間?”


    這是在給他下最後期限啊....


    江自文忍不住揉了揉眉心:


    “三天,三天後我給你答案。”


    得到了肯定的迴答,喬珂站起身就往外走去。


    樓宴堂看了看江自文,又看了看喬珂離開的背影。


    麵露難色。


    看得江自文無語地揮手趕人:


    “趕緊走!”


    等兩個人都走了,江自文看著茶幾上以及地上散落的玻璃碎片。


    無奈地笑罵了一句:


    “真是兩個小兔崽子。”


    一點都不知道體諒老人家。


    他拿著保溫杯慢悠悠地走到窗戶邊。


    從上往下看去。


    正好看到停在大門口台階上的喬珂。


    站在下麵的喬珂察覺到視線。


    向上抬頭望去。


    也對上了江自文書記複雜的目光。


    喬珂麵無表情地扭過頭。


    她現在就一個感覺——憋屈。


    但也就是在此刻...


    喬珂終於清晰的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在星際那個可以一句話改變整個局勢的人了。


    在q所裏的時候,她依舊掌控全局,整個研究所都由她說了算。


    和在星際大體上沒什麽區別。


    可現在不同了。


    在社會層麵上,她現在隻不過是一個有待考察的‘普通人’。


    僅此而已。


    喬珂站在大院外麵。


    抬頭仰望著萬裏無雲的天空。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


    這也是她第一次自己處理這種事情。


    這種無力感讓她憋悶的同時,算是第一次接觸到普通人的生活以及處理方式和過程。


    這就是閆琛想讓她接觸的現實嗎?


    這時她又想起樓宴堂那天說的話——


    ‘...站到他們隻能仰望的地步,拿下話語權,他們就會聽從你的命令。’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她沒有話語權。


    也不是什麽大人物。


    上麵根本不允許、也不可能因為她一個人的決定,而去改變多名學子的命運。


    不過...


    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不見得吧?


    喬珂垂下眼瞼,走下門口的台階。


    她從來都是主戰派,不信邪的人。


    如果沒有路,那她就算是自己炸,也要炸開一條路!


    當樓宴堂趕過來的時候。


    就看到喬珂挺拔的背影站在大門口。


    仿佛有了什麽說不出的變化。


    樓宴堂走過來,輕聲道:


    “走吧,我們迴去。”


    其實今天這個結果,差不多也在樓宴堂的預料之內。


    甚至可以說已經是最好的結局了。


    就是中間的過程讓他有點心驚肉跳...


    也算是見識到了喬珂如此強硬和執拗的一麵。


    樓宴堂隻能全程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


    保持沉默。


    感覺到喬珂明顯的不爽,樓宴堂一邊開車一邊安撫道:


    “這件事情江書記這麽說,其實希望就已經很大了,你不用太擔心。”


    至少有七成的成功率。


    就在這時,喬珂的手機響了。


    喬珂拿出手機一看,是秦珩的電話。


    她也不避著人,直接接通了電話:


    “怎麽了?”


    【秦珩:我已經交接完畢工作了,今天下午迴的q所,我發現不遠處有駐軍,怎麽迴事?】


    喬珂挑眉,看向旁邊的樓宴堂,直接問道:


    “你們在九皋村駐軍了?”


    樓宴堂動作一頓,點頭承認道:


    “不錯,我們在外圍駐軍也是起到防守保密的作用,在沒有得到你的允許前,我們不會擅自接近。”


    說完,樓宴堂不免緊張起來。


    小心翼翼的從後視鏡去看喬珂的臉色。


    喬珂倒沒什麽情緒,也沒有生氣。


    不對...與其說她沒什麽情緒,倒不如說是已經習慣了。


    因為在星際的時候,通常她在的地方旁邊都是駐軍。


    還是最高級別的駐軍。


    現在更不可能感到奇怪了。


    喬珂淡聲對電話對麵的人道:


    “聽見了嗎?”


    【秦珩:....你,旁邊誰?】


    喬珂:“軍方的人。”


    對麵的秦珩抹了把臉,他很想知道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怎麽一迴來感覺天都變了!?


    【秦珩:咳...行吧,地址給我,我找時間過去找你一趟。


    哦對了,還有件事!時間也差不多了,該準備了吧?】


    聽到這,喬珂原本平靜的眸子波動了一下。


    她垂下眼瞼:


    “嗯,可以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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