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被陽光照得明亮異常,更顯得寂靜異常。


    蜻蜓在煩躁的低飛著,穿行於婷婷的蓮葉和花之間,預示著或許將有一場大雨要來臨。


    忠王坐在水榭裏,手中盤著玉球,眼睛看著桌上漆黑的棋盤。


    盤中黑白兩子糾纏在一起,顯得異常的繁亂複雜,棋局顯然已經到了收官階段。


    忠王目光移到邊上棋譜上,手抓向棋缽中黑子。


    他目光移到盤中,三個手指著捏住棋子懸在空中,還是有點猶豫,遲遲不落子。


    三足青瓷香爐青煙繚繞,迷亂而紛亂。


    忠王皺著眉頭,黑子捏在手指間,始終沒有落下。


    看著棋譜在打譜,還有什麽好猶疑?


    他是在懷疑棋譜抄錄刻印有問題,還是盤中棋勢演變的太複雜,他功力不夠,看不透其中的玄機?


    局外人此時如果靜下心來仔細看,盤中黑子雖略占優勢,白子也不是毫無機會。隻要黑子一招不慎,白子就有可能以微弱的優勢獲勝。


    忠王在這樣寂寂的環境中,心境怎麽可能還不平靜?還是他此刻已經是局中人?


    腳步聲響起,魏中軍輕快地走進水榭。


    他無言的在忠王身邊站定,瞄一眼仿佛在苦思冥想中的忠王,也凝神開始看著盤中錯綜複雜的棋勢。


    過了好一會。


    忠王突然興味索然,把指間棋子扔迴棋缽,扭臉望著邊上的魏中軍。


    魏中軍趕忙躬身行禮,輕聲說:“稟王爺,屬下已經查實,那個王掌櫃已經走了。”


    忠王手裏盤著玉球,木然地點點頭。


    他絲毫沒有感到任何意外,對於這件事似乎早就成竹在胸。


    忠王對於銀子的能量有足夠的信心,就像堅信他此時手上的玉球,不會突然掉到地上一樣。


    世上沒有銀子請不動的人,也沒有是銀子辦不成的事。


    又過了好一會。


    忠王停住手上轉動的玉球,輕描淡寫的問:“跟下去的人怎麽樣?”


    魏中軍恭敬地低聲說:“隨時可以找到他。”


    忠王起身長伸個懶腰,長出一口氣說:“你去找那個明察司的厲冰燕,看她那裏有什麽消息。”


    魏中軍沒有說話,有點疑惑地看著他。


    忠王從桌上拿起一封書信說:“你拿著它,盡快找個適當的時機去見她,她會把她知道的情況全告訴你。”


    魏中軍忙雙手接過書信躬身稱是,轉身離開。


    “等等。”忠王叫魏中軍又說:“馮文卿你既然已經聯係上,後麵不要再去找他,他是個知道輕重的人,讓人遠遠留意他就行。”


    魏中軍再次躬身稱是,見忠王揮手示意他退下,這才再次躬身離開。


    忠王再次長出一口氣,看眼風雨欲來的天空,轉身坐下。


    他凝神看著棋盤中的局勢,仿佛在轉瞬間又窺破了其中的玄機,手輕快的伸向棋缽抓起一個棋子,並快速地落在棋盤的左上角。


    忠王看清落下的棋子後,不覺啞然一笑。


    他在得意間竟然抓錯了棋子,在盤中落下的竟然是一顆白子。


    忠王無意間的這一招烏龍手,使棋局形勢立變。


    盤中黑棋徹底失去了優勢,麵臨著全盤皆輸的危局。


    他無奈地搖著頭,伸手提起剛落下的白子,眼睛看著棋缽抓起一枚黑子,輕快地落在剛才白子的點位上。


    盤中局勢豁然開朗,黑棋因為這一子落下滿盤皆活,白棋已然是大勢所趨,取勝的機會變得十分渺茫,也可以說是必敗無疑。


    忠王歡笑著起身,舒服地伸一個懶腰,猛一轉臉,見張仁臣已經恭敬地站在離他身後,隻有三丈左右的距離上。


    張仁臣見忠王在平淡地看著他,忙進前兩步躬身說:“小人剛收到伍道策的消息,說他已經找好了位置,隨時聽候王爺口諭行事。”


    忠王突然少有的開懷大笑,笑聲飄出水榭,在池塘上空飛旋,驚起本來低飛的蜻蜓,在空中一陣慌亂飛舞。


    張仁臣望著開心得意的忠王,也跟著開始媚笑。


    過了片刻,等一切歸於平靜。


    張仁臣進前兩步,低聲說:“王爺,宮裏傳出消息,說靳鐵浩進宮了。”


    忠王神情一冷,嘴裏平淡地問:“他是因為什麽事進的宮。”


    張仁臣微搖著頭說:“具體情形還不知道,消息還得過幾個時辰才能傳出。”


    忠王沉默著開始在水榭中踱步。


    張仁臣看眼好像有點心神不寧的忠王背影,輕聲說:“他會不會是為明天朝會的事,提前進宮為甘一紫去疏通環節?”


    忠王停住腳步擺手說:“他妹妹就是一個平常的妃子,不會有多大能力。”


    張仁臣遲疑一會,小聲說:“小人聽說他妹妹近日正得寵。”


    忠王輕“哦”一聲,語氣中透著些許意外。


    “她怎麽得寵法,你說說。”忠王饒有興趣的問。


    張仁臣媚笑著說:“自從季郎中被殺,季太師少不得找上麵那位要個說法,可上麵那位一時給不了說法,季太師就為這事稱病不出。”


    忠王臉上輕快的笑著,輕快地說:“季妃為她哥哥的事,也少不得跟那位要點說法。”


    張仁臣趕緊諂媚地說:“王爺賢明。”


    “這步本王倒是沒算到,也沒看到。”


    忠王仿佛是在自言自語,語氣中多少帶著點無奈的意思。


    張仁臣無語的站在邊上,看著他有點陰晴不定的臉色。


    過了許久。


    “兵部那邊有什麽動靜?”忠王突然問。


    張仁臣想了想說:“還算平靜,沒什麽異常。”


    “這麽說,他進宮真的是去為甘一紫疏通關節?”


    忠王背著手踱著步,嘴裏在猶疑地自言自語。


    張仁臣低聲小心地說:“小人猜想,他應該是為這件事。”


    忠王停下腳步,看著張仁臣平淡地說:“你把手上的事交給魏中軍,明天去找伍道策,讓他切不可掉以輕心,務必要把事情辦成。”


    張仁臣微微一愣,心有不甘地輕聲問:“明天朝會的事……”


    忠王擺手打斷他的話,用無比自信的口吻說:“明天的事本王自有決斷,你去辦好你的事。”


    張仁臣的心裏一寒,臉上趕緊媚笑著點頭稱是,輕快地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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