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著粉紅色愛心眼睛的探險者聲情並茂地向大家講述了自己的故事。


    十分老套的,外出探索的隊伍遭遇危險,而他在逃命中被救下。


    救下他的,是在不知道怎樣的異變後進化到擁有了足夠智慧的,甚至還能變成極其美麗的人形的粉色藤蔓。


    探險者神情陶醉地講述自己是如何與藤蔓陷入愛河,並決定為它繁衍下一代,接受了播種後變成了這樣。


    他的神情堪稱狂熱,看得人不寒而栗。


    空元思在人群上空,視野格很好,能看到不少人的表情都變得格外難以言喻。


    屏幕中探險者的講述還沒有結束。


    “最開始變成現在這樣的時候,我確實也有些害怕。”


    不提起那些藤蔓的時候,除了那雙怪異的眼睛,探險者看起來還是十分正常的。


    “但是很快我發現,被播種後,我除了身上的這些變化,還獲得了一些能力。”


    探險者揚起笑容,眼睛直直地看著前方,像是透過屏幕在與所有圍觀的眾人對視。


    他怪異的眼睛中似乎有什麽東西一閃而過,眾人的神情也隨著恍惚了一瞬,而探險者的聲音也在這時鑽進了所有人的耳中。


    “我發現,我不再受外界汙染的影響了。”


    畫麵在這句話之後變得模糊起來,空元思再次隨著那股力道的拉扯離開了這段記憶。


    這一次他沒有立刻進入新的記憶片段,但空元思已經能大概猜到後續會發生什麽了。


    不再受汙染的影響對於這些已經在基地中被困了許久的人的吸引力,不亞於對一個飽受絕症折磨的病人說“我找到了能治愈你的藥”


    這個戀愛腦監獄中,那數量比正常人多出了一倍的被寄生者也早已告訴了空元思這之後得到結局。


    等他進入下一段記憶中時,戀愛腦監獄已經建成了,而毛毅也已經成為了醫生。


    毛毅的記憶中關於真神出現前後的記憶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強製屏蔽。


    時間直接跳躍到了空元思進入副本之後,他看到那個剛進入監獄時就對自己十分看不慣的獄警將犯人名單放到了醫生麵前。


    他被那股力道拉扯著向前,看到醫生麵前一堆長得奇形怪狀的犯人照片中,混雜著自己的照片。


    醫生掃了眼麵前的一堆照片,抬頭衝獄警好脾氣地笑了笑,然後在獄警雖然覆蓋著一層白翳卻依舊熾熱的目光中挑出了空元思的照片。


    ——


    到此為止,屬於npc醫生的背景故事似乎已經結束了。


    空元思被拉扯著從這些記憶片段中迴到了現實。


    這種類似於從過於長久,又過於真實的夢中猝然醒來的感覺他並不陌生,因此隻是慌神了片刻,他就清醒了過來。


    他依舊維持著剛才的姿勢,手指也依舊被藤蔓小人抱著,他在醫生的記憶中遊蕩了那麽久的時間似乎隻存在在他自己的意識中。


    藤蔓小人因為空元思最開始那猝不及防到的行為發愣了好一會,在空元思將自己的手指從它懷裏輕輕掙脫出來才迴過神。


    “思思……”


    眼看著事已成了定局,迴過神後,藤蔓小人有些遲疑地喊了麵前人類一聲,自己則是帶著小藤蔓在身後枝條的牽引下不動聲色地向後退去。


    “放心,我沒……”


    空元思看著藤蔓小人向後退開,知道它在擔心些什麽,剛開口,卻忽然隱約感覺到了自己的記憶似乎正發生著某種改變,精神也開始有些恍惚起來。


    蒼白的皮膚下,作為道具寄生到了他體內的藤蔓正在飛速生長


    ——


    在被帶著進入了毛毅的記憶片段中時,最後屬於毛毅的已經快要消散的意識也進入了空元思的記憶中。


    比起完全是透明人,隻能圍觀已發生的一切的空元思。因為曾經與藤蔓共生過的緣故,毛毅比起空元思要多出了一些能力。


    他可以在一定的範圍內選擇性地進入一段記憶,還能對記憶中的主角造成一定的影響。


    對於一個人來說,記憶是構建個體意識的基礎。


    而他隻需要在某個時間段讓記憶中的空元思死去,那麽這個人的意識就算不會崩潰也離崩壞不遠了。


    人類的精神在某些時候總是極其脆弱的。


    尤其是在瀕臨死亡的時候。


    毛毅在零碎的記憶翻找著,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記憶片段。


    空元思晃了晃頭,他有些驚奇地發現自己突然不受控製地想起了還在現實那會的事。


    那還是他剛有記憶的時候,那會自己好像正好五歲。


    迴憶時的視角有點像是在毛毅的記憶片段中那樣卻又並不是完全的第三視角,他看到孩童時的自己穿著單薄的衣服站在寒風中,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著。


    腦子裏有個蒼蠅一樣惱人的聲音一直在叫著“你怎麽還沒死?”


    “你被拋棄了,你就是個沒人要的垃圾,活著隻會浪費資源!”


    “快去死!”


    記憶中小小的空元思一張凍得慘白的精致小臉上麵無表情,伸手拍了拍腦袋,張口就是一句:“什麽弱智玩意在這叭叭叭個不停?”


    空元思:“……”


    他確實已經忘了自己小時候還沒來得及接受教育的時候大概是個什麽性子了,不過從剛剛想起來的這段記憶來看,好像實在沒什麽素質可言。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他聽著毛毅那頗為努力地蠱惑自己去死的絮叨,突然就想起了自己前一晚在彈幕上看到的談論。


    這個副本好像因為未參與進來的玩家都選擇躺平擺爛,探索度基本為零。


    所以像毛毅這樣一個需要一定探索度,或者需要作死才能碰到的npc,可能從這個副本出現後隻碰到過自己這一個玩家。


    這麽一想,雖然再次被翻出了一段記憶,空元思心中因為被迫迴憶不好的記憶的那絲煩躁也隨之消散了。


    反而還從心底生出了些對於這個還在努力用自己不怎麽熟練的業務,努力蠱惑著記憶中的自己去死的npc多出了些同情。


    毛毅不斷變換著穿梭在空元思的記憶中,因為病症的原因再加上現實相對平和的環境,空元思在現實中可動手腳的記憶實在沒多少,毛毅翻找的記憶很快就到了他進入了無限遊戲之後。


    但不管是現實中還是進入了無限遊戲之後,毛毅沒有放過任何一次的瀕死記憶,然而無一例外的,他全都失敗了。


    不斷的碰壁讓毛毅格外惱火,但更讓他焦躁的,是自己隱隱開始潰散的意識體。


    他知道這代表自己的記憶已經完全被空元思查看完畢,而他已經沒有時間了。


    這個認知讓毛毅更加煩躁,卻又不得不逼迫自己冷靜下來仔細思考。


    他的意識體不斷徘徊在一堆淩亂的記憶中,在晃蕩到某一處記憶最邊緣的黑暗中時,忽然猛地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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