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18年9月11日)


    從3月開始,跟給最後六隻猴子授孕的同時,他們四個小組的體外研究就全麵展開了。說“全麵展開”,因為,在此之前,查爾斯和羅西已經在進行病毒的體外倒變實驗。查爾斯說,他那方麵先做起來。


    治療怪胎畸形,世界上一般的做法是手術治療。他們討論過,波曆還在查爾斯、羅西的實驗室裏的時候就討論過。他們一致認為,手術治療隻能治標,不能治本,往往連治標也做不到。比如,一個孩子生出來多了一條胳膊,有成功割掉一條胳膊的,也有割不了的。也有兩個孩子生出來連體的,往往無法剝離,即使有的可以剝離,但兩個孩子裏麵可能不得不犧牲一個。


    就拿他們遇到的這三種人為的畸形看。半邊臉,首先要知道是否有眼睛被埋在了肌肉和皮膚下麵。即使有,即使可以通過手術把那隻被埋在下麵的眼睛挖出來,但這隻眼睛多半也是死的。至於是否有眼睛被埋在下麵,還要通過儀器檢查才能確定。滿嘴牙,看上去簡單一些,把那些多餘的牙齒拔掉或許可以解決問題,可是拔掉以後,或許會激發孩子們體內那些已經進入休眠狀態的多能牙細胞,導致牙齒會重新長出來,甚至更多更密。性錯亂,或許可以通過手術在孩子們體內敷設導尿管,讓尿從孩子們的前部流出來。但即使這樣的手術能夠成功,卻也解決不了性錯亂的問題。


    要想治本,查爾斯說,看來隻能通過“顛倒運行”。跟其它畸形孩子的情況不一樣的,他們已經知道,這三種畸形狀態是人造的“三體”造成的,前二體基本一樣,即病毒和基因,那基本上是一樣的。病毒激發了多能細胞爆發性的繁殖,而基因成了一種引導因素,使細胞在針對這種特殊基因的情況下才會高速繁殖,而在針對其它基因的時候幾乎不會。


    通過化驗檢查三個畸形孩子的血液,那裏麵的混合體,他們知道了,病毒在進入胚胎後並完成激發多能細胞繁殖後,就已經死亡了。不知道的是在胚胎的哪個階段病毒退出了舞台。但可以確定的是,之後就是相應的多能細胞裹著aca3密碼子繁殖。到了一定時候,基因的任務也完成了,就隻剩下多能細胞繼續繁殖,完成初步任務後,這些細胞進入一種新陳代謝的“常態”。


    查爾斯說“顛倒運行”,指的是所有三種微元素的顛倒,即細胞的倒置,基因的倒轉和病毒的倒變。


    他們討論過,從治療的角度出發,是否可以集中精力研究相應的多能細胞的倒置呢?波曆在二區的時候聽科雷說過一些倒置的原理,他跟蘇珊也一起實踐過,那是要在多能細胞裏放入某種因子,而且要在適當的關節上放進去。蘇珊也做過倒置的工作。她用的因子他倒是知道一些。


    他試了一下,倒是能使細胞反向發展,即減少其數量,但是,不是減少得有限,就是這些細胞到最後幾乎完全不存在了。如果不能找到那個合適的投入因子的節點,即使知道什麽因子合適,也是不行的。


    查爾斯進行的病毒倒變倒是進展比較順利,雖然不能準確地從h2n2+11變迴到h2n2+9,但至少差不多。


    基因的倒轉對波曆來說又是一大難點。他畢竟不是基因方麵的資深專家。要從aca3密碼子轉迴到aca2密碼子,談何容易。何況同樣的因子和節點的問題。


    他把基因倒轉和細胞倒置的基本原理跟大家說了一下。大家都是業內人,一點就通。


    專業方麵他不能在他的記述裏說得太多了,已經夠多的了。這不是保密的問題,至少不光是,而也是小說的可讀性是否會受到傷害的問題。


    簡單地說。經過一個月左右的反複實驗,他們多少摸到了一點門路。意思是說,在三體分別進行體外實驗的過程中。


    然後他們就嚐試著對三體進行混合實驗。


    問題更大了。可以說,一經混合,全亂了。不是多能細胞被剿滅得太多,就是到了一定時候就出現反彈,而且反彈得非常兇猛,或者產生了病毒重新開始猛烈繁殖的情況。


    總之,難度之大,完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之外。這完全不是當初進行巨細胞加猴痘病毒的倒變那樣的難度,而是成幾何級數增加的難度。


    三、四個月後,他們仍然沒有什麽進展。


    說話已經進入七月了,再說話第一批三個小猴子已經生了出來。即波曆和洛麗塔養的三隻小金獅猴,時間是7月16日。


    接下來,7月20日,查爾斯和羅西那裏的六隻小長鼻猴也生了出來。


    那天,他們都聚集在查爾斯和羅西的實驗室裏,暫時忘卻研究不果的煩惱,為小長鼻猴們一個一個地出來歡唿著。


    他們歡唿得都很過分。波曆知道,大家都想借這個機會發泄一下心裏的煩燥。


    姆文巴這個長著中東長相而本質上是黑人的小夥子忽然說了一句題外話,一句完全跟當時場景無關的話:我以前玩過一種遊戲。


    大家都看著他。


    他說:一個由幾百個六邊形或者齒輪構成的盤麵,要計算出最合適的入口,才能找到最合適的、合理的出口,用最少的步子走通。那些六邊形或者齒輪,你轉動了一個,會帶動下一個,下一個的旋轉方向可能跟前麵一個是一樣的,也可能是相反的。這是有規律的,但這個規律需要計算出來。最後,要用最少的步驟從另一邊走出。


    羅西說:這個遊戲我也玩過。每一次轉的格數還不一樣。走了幾格後,你要在某一格按一下,讓它停下來。然後再選擇緊鄰著的另一格。


    姆文巴有些興奮:對,按哪一格停下來、接下來按旁邊的哪一格,要有靈感,就象以前有人用聽診器打開保險箱那樣。


    查爾斯粗暴地說:小夥子,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們難道不知道嗎?要找對進去的路,轉對六邊形或者齒輪,每一步都要轉對。可是,你找到了最合適的入口了嗎?到現在為止,我們仍然是在黑暗裏摸索,又怎麽計算呢?這是需要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積累的。


    姆文巴不說話了。羅西的臉脹得通紅,盡管查爾斯沒有提到她。


    可是波曆的心裏卻亮了起來。


    查爾斯說幾年甚至幾十年的積累。


    波曆想起了他從四區帶來的那些筆記本。


    那是前輩們幾年乃至幾十年的積累。


    也許是這幾個月心裏煩燥,而且越來越煩燥,他竟然把那幾個筆記本給忘了。


    第二天,他帶了那個白色封麵的筆記本走進了查爾斯和羅西的實驗室。這是尼諾和他的師兄維克多的筆記本。尼諾已經一百四十多歲了。他帶上這本,是因為要說積累的時間之長,估計沒有人比得過尼諾和他的師兄。


    查爾斯打開這個筆記本,居然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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