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四處看了看,“什麽聲音?”


    薑尋道,“好像是誰在說話的聲音。”


    三個人不說話了,靜靜地聽了一會兒。範文指了指小路那頭,“好像是那邊傳來的聲音。”說完就往那邊走。


    “你慢點兒。”薑尋跟在後麵提醒,生怕他沒踩穩。


    範文趕緊拉住薑尋的手,讓他跟上來。


    “你慢點兒。”


    “噓,有人。”範文低聲道。


    這條小路不遠處有個拐角,旁邊是一個大的香樟樹,樹幹很粗,足夠遮住三個人了。


    薑尋朝範文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三個哥兒圍在一處,正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說話呢。薑尋認得其中兩個,那個略瘦的哥兒是村裏梁家的梁英,另一個穿紫色衣裳的是趙家的哥兒趙靈夏,都是這兩年出嫁的哥兒,往日裏跟喬雲相處得比較多。不過穿黃色衣裳的那個哥兒就不是很熟了,看著麵生。


    “哎呀,人家畢竟是村長家的哥兒,你就不用羨慕了。在碧潭村,你已經嫁得夠好了,好多人羨慕你呢。”話說的是黃衣裳的哥兒。


    梁英聽他這麽說,很是受用,嘴上卻道,“哪有那麽輕鬆啊,你以為做屠戶有那麽簡單,整天還不是被公爹唿來喝去的,還總是滿身肉腥味兒。”


    紫衣哥兒聽不下去了,“行了行了,都知道你們家每天有肉吃,有點腥味怎麽了,吃得時候還不是老香了。”


    梁英抿了抿唇沒說話。


    “不過照我說呀,以前你肯定是村裏人人羨慕的,現在不同了,除了淳哥兒嫁得好之外,薑尋可是好多閨中哥兒女子羨慕的對象。”趙靈夏繼續道。


    梁英瞪了他一眼,“好好的你提他做什麽,晦氣!”


    範文小心翼翼地看了薑尋一眼,薑尋按住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無事。


    黃衣哥兒很是好奇,“薑尋?誰呀,我怎麽沒聽說過。”


    趙靈夏道,“你是今年才嫁來我堂哥家,自然不知道。這薑尋啊,可是我們碧潭村的‘名人’呢!”


    “究竟是什麽事啊,你說得我倒想聽聽了。”黃衣哥兒扒拉著趙靈夏,央他講細一點。


    周氏有直覺他們不會說什麽好話,扯了扯薑尋的袖子,“我們還是走吧。”


    範文拉著她,挽起自己的袖子,“走什麽走,我倒要看看他們幾個長舌哥兒要說什麽!”


    周氏擔心地看了眼薑尋。


    薑尋示意她無事,繼續聽著便好,他也想聽聽,自己在別人嘴裏是個什麽樣的“名人”。


    “他啊,是個很有心機的人,還待字閨中的時候,就設計攪黃了自己繼兄和徐家的親事,那可是門極好的親事,可他卻自導自演落水這一出,弄得這婚事成了自己的。你說說,有幾個人能有這般深沉的心思?”梁英道。


    “你說的他繼兄,便是喬雲?那個長得特別好看的哥兒?”


    “是呀,誰不知道當初徐子盛愛慕雲哥兒的事,還足足給了十兩銀子的彩禮。可最後礙於名聲,隻能娶了薑尋,不然這樣的親事,怎會落到薑尋手裏?”


    黃衣哥兒若有所思,“原來是這樣。”


    “可不止,他成親後就忘了自小拉扯他長大的父母,甚至連過年都不迴娘家的。”趙靈夏添油加醋道。


    “你說的都不算什麽,更可惡的是,那徐子盛在鎮上擺攤,掙了些錢,兩口子眼裏就更看不上薑家了。也不知使了什麽法子,那薑尋竟然逼得兩鬢斑白的父母簽了斷親書,從此就當沒有這個娘家!天下之大,這般忘恩負義,忤逆不孝的子女怕是找不出幾個!”


    “他真是這般無情無義?”黃衣哥兒不可置信道。


    “那還能有假,你是沒看到徐家現在修那房子,我路過看著,竟然比村長家裏的還要好。雖然說人家六親不認,可如今日子倒是越過越好了,這也是他的本事,難免讓人羨慕不已。”


    梁英忿忿道,“看你沒出息的樣子,他有什麽可羨慕的?不過是眼前得利而已,你瞧他如今嫁去徐家已經快一年了,肚子可有動靜?”


    “可哥兒本就比女子懷孕難一點,以後的事情怎麽說得清呢?”黃衣哥兒道。


    梁英不讚成道,“哥兒再難有孕,但一般半年之內也會有孩子的,他倒好,都快嫁人一年了,一點兒音訊都沒有。這樣下去,怕是不久之後就要被徐子盛趕出徐家了。”


    “要真是這樣,這也是他作惡太多,上天對他的懲罰罷了。”


    “我要是他,有點兒臉就自己滾出徐家,別到時候被人棍棒打出去,那可真沒臉......”


    “沒臉什麽?”薑尋冷冷開口,悠悠地從大樹後麵走出來,一雙冷冽至極的眸子緊緊盯著眼前這幾人。


    “你們幾個口舌生瘡的毒夫,看我不撕爛你們的嘴!”範文說著就氣勢洶洶地衝向麵前的幾人。


    三人剛聽到聲音,轉頭就見他們口中的薑尋走了出來,臉色大變。還沒反應過來,範家哥兒挺著大肚子就張牙舞爪的朝他們撲過來,三人驚得坐起來下意識往後退。


    好在薑尋力氣大,一把拉住了範文,不讓他上前,周氏也連忙拉住範文的胳膊。


    範文氣得眼睛都紅了,“你們別拽著我,看我不教訓他們一頓!”


    薑尋不聽他的,強勢把人拉了迴來,安撫道,“好了,你先別激動,顧著點自己的身子。”


    範文的力道怎麽能跟薑尋比,他看薑尋神色並不像傷心的樣子,冷靜了下來,隻是惡狠狠地瞪著麵前的三人。


    “嫂嫂,你看住阿文。”薑尋對周氏道。


    周氏朝他點點頭。


    薑尋轉眼著看麵前的三人,麵上波瀾無驚地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量本就比尋常哥兒高出不少,隻是這樣往前走了幾步,就給人十足的壓迫,逼得人連連後退,瑟縮成一團。


    “說啊,怎麽不繼續說了?”


    從前見到薑尋的時候,就沒見這人笑過,如今也是一副冰冷的樣子站著,眼神更像是盯著人的要害。


    梁英咽了咽口水,大著膽子出聲,“你竟然躲在後麵偷聽別人說話,夠卑鄙的!”


    薑尋不置可否,“卑鄙?我與你素來並無交集,若不是無意聽到這些,我恐怕不知道你這樣討厭我。”


    以往即便是喬雲和他們玩得很好,薑尋也從不加入,不想加入。本就沒什麽交集,若非薑尋今日無意間聽到,還不知道他們有這樣多的怨念。


    “哼,薑尋,喬雲再怎麽說也是你的繼兄,你怎能這樣對他?何況你搶了他的夫郎,人家也沒說什麽,沒想到你竟然還不知足,還慫恿自己的丈夫把彩禮從父母手裏摳出來,你到底有沒有心啊?”梁英一臉義憤填膺的樣子。


    薑尋還挺好奇的,“這些是喬雲告訴你們的?”


    “是不是他說的又怎樣?這些事難道不都是你幹的嗎?你敢說一個不字?”


    薑尋聽了這話便清楚了一半,他向來很佩服喬雲,有什麽事情從他嘴裏出來,話隻說一半,留一半給別人猜。看似自己什麽都沒說,實則傳遞出來的就是自己永遠是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薑尋坐到剛剛三人坐的石頭上,彎腰從地上撿了顆不小的石子兒,在手裏摸索起來,“不知道是我沒記清楚還是你們腦子不好,當初和徐家的聯姻,在你們口中竟然成了香餑餑了。若真如你們所言,那當初媒婆應該要把徐家的門口踏破了,我夫君也不可能貼錢娶了我,你們說對吧?”


    真是好笑,他就算當初與徐子盛未曾見過幾麵,那也是知道他響當當的名聲的,並不怎麽好便是了。


    “是啊,我怎麽聽娘說,那徐子盛當時並不是什麽好人?”黃衣哥兒有些納悶。


    “堂嫂夫!你別被他帶著走了,即便當初徐子盛的名聲不好聽,但他娘花了十兩銀子,本就不是為了求娶他,而是雲哥兒!”趙靈夏看自己的堂嫂夫竟然有倒戈的趨勢,忙阻止道。


    “是啊,就憑他,當初怎麽會讓徐子盛改口。”梁英咄咄逼人。


    “你是說我為了這門親事,故意往深潭裏跳,然後等著人來救?”薑尋說到這裏訕笑一聲,“你知道得這麽清楚,難不成你當初嫁給屠戶的兒子,就使的這種伎倆?難怪呢,我還說當初你夫君,可也是喜歡喬雲得很,怎麽會娶了你呢!”


    “你!”梁英被氣得臉紅脖子粗。這件事一直是他心頭的疙瘩,如今卻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薑尋指出來,他的臉色難看得要命。


    “定親的事其中發生了什麽,旁人也不清楚,都是你們薑家人在說。可你斷親一事還能有假嗎?可別再說是誰逼你的,總沒人按著你的手在村長麵前蓋印吧!”


    趙靈夏趕緊轉移話題,他看見薑尋就討厭,尤其是從前見他穿得灰溜溜的,麵容憔悴,如今不但穿得幹淨素雅,臉麵容也白裏透紅,更是討厭。


    薑尋站起來,抬腳逼近。


    他冷哼一聲,“你這‘不仁不義’的帽子就這麽扣到我頭上來,我還真不敢戴。按照你的意思,人家要我當牛做馬十多年,隻幹活不管飯,是餓死還是病死全靠自己運氣,就連婚事也成了人家賺錢的手段,我還要給人家跪下,


    然後說聲‘謝謝你’嗎?”


    薑尋一字一句,語氣逐漸加重,就連“謝謝你”三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滿是輕蔑和嘲諷。


    他的神色早不像之前那樣冷淡,眼中笑意完全褪去,麵色暗沉如水,散發出森森寒意。


    三人被他逼到退無可退,趙靈夏看著薑尋的神色心中一駭,不知怎麽腳下一滑,竟是整個人都向後倒下去,下意識拉住身邊的人。


    可沒想到那一瞬間趙靈夏力氣之大,將旁邊兩人都拽下來。


    範文和周氏在後麵看著,原本還怕薑尋吃虧,一副時刻準備衝上去的樣子。


    可沒想到二人畢竟被人當場抓住嚼舌根,還是心虛,竟然被薑尋一步步逼得後退,直到把人家園子的籬笆給壓垮了。


    趙靈夏連忙一骨碌爬起來,還沒來得及站穩,被氣昏了頭,伸手就想教訓薑尋,卻被薑尋一推肩膀,“啊”地尖叫一聲,又猝不及防得倒了下去。


    隻是這次他的運氣實在不好,身後籬笆圍住的園子裏,還種了青菜,上麵還澆灌有糞水,想來是主人家上午才澆灌過的,氣味極大。薑尋這麽一推,趙靈夏手肘竟然直接按到糞水裏。


    “我......我跟你拚了!”梁英見薑尋這麽粗暴地對待趙靈夏,一時之間腦子裏的一根弦斷了,理智全無,什麽都顧不得了,尖叫著就要上去扇薑尋的耳光。


    薑尋反應極快,一手就抓住了梁英的右手腕,死死地攥住。他幹活久了,力氣自然不是這些嬌弱的哥兒可以相比的。


    梁英被他這力道捏得好像骨頭都捏碎了,痛苦地叫起來,偏偏掙也掙不脫,又跳又甩。


    “你最好別白費力氣,還是說,你也想像他一樣。”薑尋的目光看著頹然坐在地上的趙靈夏。


    梁英被嚇得發抖,不住地搖頭。


    薑尋一把甩開他的胳膊,痛得梁英左手連忙護住自己的右手。“嘶!”


    趙靈夏也被黃衣的哥兒扶了起來,隻不過原本幹淨的衣袖,現如今染了一大塊黑色液體,狼狽至極。


    薑尋恢複了冷冷清清的神色,看了一眼黃衣哥兒。


    那黃衣哥兒如今是不敢這麽與薑尋對視了,隻是一手護住趙靈夏,眼睛看著地下。


    “想知道我夫君為什麽能要迴那十兩銀子,你們大可以去問薑尋,他比我更清楚。”


    薑尋掃視了三人一眼,見他們噤若寒蟬,轉身扶著範文,“走了。”


    直到他們走出了視線之外,留下的三人才迴神。


    梁英和趙靈夏看著對方,眼裏都有一種明晃晃的恐懼,這種恐懼不是無緣無故的,而是他們沒有見到薑尋這樣可怕的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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